甘鑫与她静静对视着:“东风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个关键性的决策,也或许是一个利己的意外,总之到了那一刻就会知道了。”
  甘鑫努力理解她的思想,她的言语,她的推论,半晌,眼神复杂道:“师父打算一直等在这里,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吗?”
  郑曲尺用脚点了点地面:“我发现我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我如今清楚地将战地分析清楚了,我远比士兵们都能看穿生、死之地,假如我最终能够帮得上忙,我也希望我最终能够帮得上忙。”
  明白她的决心了,甘鑫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再劝了。
  “宇文晟曾说过,当双方都拥有相等的先进利器坚甲,同样强度的训练,同样实战练兵,但一场战斗下来,却有人一败涂地,有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原因就在于效率高下,换言之,提前的准备与备准,以全力一击躲中靶心,方能力压制胜。”
  甘鑫闻言,无奈地看向她:“师父,你徒弟打小就不爱读书,那宇文晟讲的话饶了又饶,也就你能快速领悟了。”
  郑曲尺真没觉她的语文造诣有多高,这全靠这落后时代的陪衬。
  “我的意思是,宇文晟是个天生的将军思维,他在此埋伏,定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别的我也帮不上,咱们就盯着纰漏来补就行了。”
  果然交流也要分人,否则沟通无效。
  就在这对师徒意见达成一致后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见到被“引诱”而来的北渊军出现了。
  郑曲尺与甘鑫专程挑了一处高地,他们的位置视野较为开阔,能够第一时间眺望到远处抵达的敌人。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远了一些,所以邺军的斥候并没有选择此处为侦察点,而是不远处的小松林与半山道坡。
  是的,郑曲尺眼力极佳,在观察周围地形时捕捉到了几个邺军的身影。
  “大约一刻钟他们就该抵达那个邺军所在地了吧,你猜前面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比如大型坑杀,或者装满利器的网从天而降,要么……”
  “师父,就这么点时间,邺军根本没时间布置这么大型的坑杀陷阱,更何况此处地型平坦开阔,一目了然,又是人邺军熟悉的附近地界,这样做很可能得不偿失。”
  甘鑫虽然不懂什么军事布略,但杀人一事他有经验,什么陷阱的布置,除了需要知识,剩下的便是劳力,另则不在别人熟悉的地盘搞手脚,因为任何陷阱都有掩饰不掉的痕迹,如果对方察觉到不对,便很难取得理想突袭暗杀效果。
  “说的也是。”
  果然,接下来的北渊军一马平川,毫无阻拦通行,那在山间小道分成几批的军队,沿着蜿蜒曲肠路径直达目的,最后汇聚成一条“粗壮”大蛇。
  “他们的兵马很长……”
  郑曲尺木着脸,艰难地吐出。
  “这怕是不止几万兵马吧?”甘鑫不确定道。
  他们俩都是平民出身,平时见过最多的聚众人群,也不过三、五百,三、五千,这一下见识到真正规模的庞大军队出动,那股震天动地的气势,真叫人自惧渺小。
  “徒弟可能又要讲一句实话了……”甘鑫张了张嘴,但还没等他说出来,郑曲尺掉转头就又爬上了树,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又给吞了回去:“小心些……”
  站在更高处的郑曲尺扒拉开树枝,嘘眯起眸子看向北渊军队,一面观察对方出军的兵种数量,排兵方式,还有各军分布,并努力在其中搜寻着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393章 终章(三)
  “师父在找谁?公输即若?”
  甘鑫一跃而上,他虽然身形看起来沉重夯实,但他脚下的那一根细韧树枝弯下的弧度,却比郑曲尺的还要浅上许多。
  他静伫于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他并不在。”
  然而郑曲尺却笃定道:“他撂下了那样的狠话,肯定会出现的。”
  见她愁眉不展,忧心仲仲的样子,甘鑫脸上横肉一跳,低沉下嗓音道:“师父想让他死吗?”
  他这话一问,却让郑曲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但见他眼冒凶光的样子,不由得心惊道:“你想做什么?”
  “灭千军万马或许我办不到,但一人……”
  郑曲尺不等他说完,赶紧打住:“甘鑫,我才当着公输即若的面骂了侯飞擎,虽然可能骂错了人,但我的意思你应该懂,况且杀了公输即若有何用?北渊国的强大是他公输即若一人撑起来的吗?难不成哪个人阻碍到我们,我们就去杀某个人?”
  她说完,又一掌拍在树杆上:“那肯定不行的,我们要做的是……”
  她顿了一下,给了甘鑫一个眼神叫他体会。
  甘鑫接口:“堂堂正正与他们比试一场?”
  这题他懂,迂腐而正直的正派人士时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宁死不辱生前名声,留得一身清白在人间。
  然而,他的回答却并不能叫郑曲尺满意,她瞪眼:“只是不以杀人为目的,但也不能白给啊,倘若我们真打不过,那肯定得另想法子啊。”
  甘鑫:……
  他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郑曲尺从树上麻溜地又爬了下去:“等会儿打起来了,我们得躲好点,要不然容易被流弹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