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柏然没料到景天云一大早来是为这事,他眉目一划,一股锐利之色从双眼中迸发出来,“我早就说过,洛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不会将她接回去,而且现在是什么年代,哪里还兴一夫两妻制?”
“我不管,我只认我孙子,莫相离生了个不健康的孩子,你们两都是带因者,我也不指望你们下一个孩子还是健康的,但是洛琳是健康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健康的,我只要一个健康的孙子来继承我们艾瑞克的基业。”景天云鲜少这样强硬,他对景柏然有亏欠,所以当初他说要将公司搬回Y市,他二话不说同意了,他背着他们与莫相离结了婚,他也没有多说二话,可是现在,他不能再放任他被她迷惑下去。
“爹地,你怎么就不懂?当年你坐拥两个女人,又是什么感受?爷爷逼过你什么没有?我说过,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跟谁过一起,那是我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景柏然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景天云要逼他接回洛琳,门都没有。
“好,如果你不听从我的话,我就只能将莫相离赶出我们景家,她早就知道孩子有病,却还坚持要生下来,她的心肠那么狠,我们景家容不下这样的女人。”景天云生气了,他一巴掌拍向桌面,他在景柏然心里树立的形象一直都是威严的,此刻景柏然却一点也不惧怕他。
他冷笑道:“好啊,你要将她赶出去,就连我一起赶出去,这么多年来,你让我生活在无知的仇恨里,我也受够了。”
景天云瞪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你告诉我,伊莜是我的母亲,她不知检点抛夫弃子,让我过去的30年里全生活在仇恨中,实际上,她并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另有其人,可笑我还怕你知道我知道真相会伤心,一直不敢去问你。”景柏然想起自己的身世被隐瞒了30几年,他就愤怒极了,怎么也料不到最亲的人也会这样骗自己。
“你知道了?”
“对,我什么都知道了,爹地,你们上一代已经那样不幸,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下一代,阿离确实不知道孩子有病,那是……”景柏然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门,压低声音道:“婚礼那天,洛琳出现破坏了我们的婚礼,她当时就失血过多差点保不住孩子,那时我就知道孩子有病了,只是……”
“什么?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生下这个孩子?”景天云眉目间染上怒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精明睿智的儿子会干出这种蠢事?看到囝囝受病痛的折磨,他的心肠该有多硬才能不愧疚?
两人同样是压低声音的,景柏然无奈凄惶一笑,如果当初还有别的法子,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爹地,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会找时间向你解释,关于洛琳,我不会将她接回别墅去的。”
景天云虽然错愕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却也信不过景柏然,怕他是想要维护莫相离所以才这么说的,于是道:“如果你不接洛琳回别墅,就别怪我现在就去找莫相离对峙,这个女人就是我们景家的克星,自从她嫁进景家,我们家出了多少事?先是你妈妈死了,到现在案子都还是一个秘,再来你妹妹也失踪了,若不是看在欢儿陪伴了我20年的份上,若不是看在她是欢儿的女儿的份上,我早就将她赶出去了,Eric,不要逼我痛下狠心。”
景柏然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又有了变化,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轻声道:“如果你想失去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你大可以将她赶出去。”
“你!”景天云没想到景柏然会威胁他,他气得浑身直发抖,却又拿景柏然无可奈何,“Eric,你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可以连老子都不要?”
景柏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言语,如果他连自己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么他拥有的再多都没了意义,景天云无奈,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景柏然,因此他即使对莫相离再不满意,也从来没有多说过半句,他也曾试着与莫相离好好相处一下,或许他就能了解她的可爱之处,从而打心里喜欢上她。
但是如果她真是洛琳口中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他是绝不会留她在景家的,“Eric,爸爸老了,也管不了你了,我不强求你赶走莫相离,但是洛琳必须回到景家,我不会放任我的孙子流落在外。”
景天云的固执让景柏然头疼极了,“爹地,我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为什么就不信?”
“我只相信医学检验报告,不管你说什么,从今天起,我会让洛琳跟我一起回别墅去,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景天云说完愤愤地转身走出办公室,景柏然看到他的背影,一股无力感顿时从四肢百骸袭来,他皱紧眉头,他愤怒极了,一挥手,将办公桌上的东西齐齐挥落在地上。
为什么这个时候谁都来向他施压,他也是人,有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的感受,他那么努力才将莫相离的心一点一点的拉回来,难道又要因为洛琳的再次出现,而让他们之间的裂痕再度扩大?
莫相离在休息室内,听到外面的响声,立即抱着孩子跑出来,见景柏然站在一地狼籍中,她担心的问道:“景柏然,怎么了?爸爸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其实从刚才景天云看她厌恶的目光中,她已经看出来些什么,她虽然从来不在乎除了景柏然以外的人对她的看法,可是这人是景柏然的爸爸,是囝囝的爷爷,她没办法对他的厌恶视若无睹。
景柏然看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她手足无措起来,他才收回视线,蹲下身去将东西一一捡回,“没什么,你昨晚没睡什么觉,现在趁着囝囝睡着了,进去睡一会儿吧,等保姆来了,我再进去叫你。”
景柏然将文件捡回去放在桌上,然后绕过莫相离向办公桌后走去,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感伤,还记得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他自信优雅,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笃定,什么时候他从那样一个指挥若定的人变成现在这样颓丧的人了?
她还没想完,手指已经自有意识的捏住他的衣角,她不知道诺言到底有没有用,可是此刻,她想向他承诺,“景柏然,这一生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赖定你了。”
也许这才是世上最美的承诺,景柏然前行的动作一滞,他转过身来,见她眼底闪着泪光,低哑地问:“不管我做了多少错事,你都会原谅我?是不是?”
她努力点头,“对,我爱的那个人,面对再多的挫折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景柏然,你也不要皱眉头,你这个样子,很丑。”
很丑,但她喜欢。
景柏然的心因惊喜而狂跳着,她的承诺在此时此刻,却是让他的心无比安定,他回身将她与囝囝抱进怀里,“阿离,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对吗?”
“嗯。”他为她已经折了骄傲少了威风,她如何能不爱他呢?
只要她还在他怀里,他就已经知足了,再不求别的,再不想别的。两人安静相拥了一会儿,莫相离推了推他,“懒虫,快去上班啦,待会儿你的员工进来看到这一幕,会耻笑你的。”
“耻笑就耻笑吧,我就是要抱着你,然后抱到地老天荒。”景柏然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他一直在追寻的便是这样平和又宁静的幸福,他们相拥亲吻,安地相濡以沫,和寻常夫妻一样,搂着自己的伴侣,**做的事,一心依靠对方,然后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唯一,一直这样,直到双双老去。
莫相离轻笑了一下,这个人偶尔会说的情话真的足以撼摇她的心灵,她是那么的爱他,爱到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这段感情,他们走得太辛苦,可是只要还在他怀里,那么即使辛苦,她也值得,因为除了他,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人会这么爱她,宠她,纵容她,却又虐着她。
“那我们岂不成了连体婴?快放开啦,就不知道一句话会让你高兴成这样,那以后我多说点你爱听的话,你是不是就连命也交给我了?”心是幸福的,语气是娇憨的,眉目却又蕴着一股妩媚,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景柏然心神一动,又想要她了。
想起昨夜她在他身上哭着求他,他眼里浮现一抹坏笑,“你再这样看着我,当心我在这里将你吃掉。”
莫相离见他似笑非笑地看她,脸刷地一下红得快滴血,她推他一把,斥道:“快去工作,要不我跟囝囝要喝西北风了。”说完她抱着囝囝从他怀里跳出来,急急地逃进了休息室。
007 一步错,步步错
景柏然看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唇边泛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他重新坐下来,看着满桌凌乱的文件,叹了一声,然后开始重新归纳整理,整理了一半,又觉得心浮气躁,便按开分机,让吴建浩进来帮他整理。
吴建浩进来时,也带来了几名年轻保姆,个个看起来都伶俐机灵,吴建浩将资料交给景柏然,然后道:“总裁,这些都是中介公司介绍来的,都很不错的,带孩子的经验也很丰富,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景柏然从文件里抬起头来,从这五个年轻保姆脸上闪过,其中有两人看到他时眼冒红星,他微蹙起眉头,指着那两人道:“让她们先离开。”
那两人立即露出失望的神色,在吴建浩的带领下离开总裁办公室。景柏然又扫了这三人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到休息室里,见莫相离刚给孩子喂完奶,囝囝正很有精神的跟她在床上咿呀学语,他在门口定定地站着,觉得这一幕很温馨,过了好半晌,莫相离才发现他,连忙问道:“怎么了?站在门边偷看是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