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替莫相离诊断后,只说是劳累过度,静养一下就好,然后让家属去一趟医生办公室。景柏然看着脸色苍白的莫相离,她的眼窝深陷,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他伸出手指怜惜地抚摸她的脸,“阿离,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离开我?”
景柏然去了医生办公室,接待他的是莫相离的主治医生李医生,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奈,他将一份检验报告放到景柏然面前,道:“这是羊膜穿刺后得到的检验结果,已经确定胎儿患有地中海贫血症,景先生,请你考虑一下做引产手术吧。”
景柏然目光一紧,垂头看着检验报告,都不敢伸手去碰,仿佛它是恶鬼一样,他道:“医生,是不是搞错了,麻烦你们再检验一次。”
“景先生,我知道这个事实让你无法接受,但是这确实是事实,我们当时采取了两个样本,就是害怕弄错了,但是两个样本的检验结果都一样,我知道这个建议很残忍,但是一个地贫儿从生下来就必须输血,越大他的溶血反应就越厉害,到时候若是找不到配对的骨髓,他一样也是死,到时候给你们带来的痛苦远远大于现在,你是一个理智的人,长痛不如短痛,请接受现实吧。”李医生无能为力,对此他感到非常抱歉。
景柏然接受不了,如果没了这个孩子,他与莫相离之间还剩下什么?
从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莫相离还在睡,景柏然捏着检验报告,以往的理智与冷静都离他而去,此刻他不想理性,只想保住这个孩子,哪怕要他倾家荡产去救他,他也愿意。
他坐在椅子里想了许多,最后他还是决定将这个事实告诉莫相离,他不会放她走,哪怕两人之间没有了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允许她离开他的身边。此时病床上的莫相离眼皮动了动,而景柏然却下意识将检验报告卷起放进西装口袋里。
“阿离,你觉得怎么样?”景柏然倾身过去扶起她,她却躲开他的手,景柏然的手立即僵在半空中,“景柏然,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明天我会请律师将离婚协议交给你,还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景柏然僵在半空的手紧握成拳,他愤怒地瞪着莫相离,低吼道:“我不许你再胡说八道,莫相离,难道你就看不到我的真心?这半年多以来,你就真觉得我是在逢场作戏?”
“对,我看不到你的真心,我只看得到你一而再的隐瞒,景柏然,你凭什么发脾气,最该发脾气的人是我。”莫相离忍无可忍,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她,他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来质问她?
“好啊,你有什么不满你说啊,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你也说啊,为什么要那么轻易的说放弃?”景柏然一拳狠狠地砸向床,钢架床立即被他的手砸出一个深坑来。
莫相离吓得全身不停的颤抖,她将自己缩在床头上,倔强地盯着他,“要让我原谅你,除非你死!”
这句恶毒的话莫相离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无论如何,他是孩子的爸爸,是她最爱的人,她就算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说出这么歹毒的话来,她咬住下唇的同时,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道阴影逼来,她抬起眼睑,就对上景柏然又惊又怒的双眼,那里面的光太过幽暗,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景柏然闻言,整个人都因为她的话而失去了理智,他瞪着她,真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他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可是话语中却带着冰冷,“就算要我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说完他直起身来,笔挺地走出病房,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拳头上青筋隐隐迸现,他走出了病房,然后用力甩上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莫相离全身一松,软靠在墙上,两人闹到如此地步,已经再没有挽回的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全身都僵硬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开始发出抗议,她才重新躺下来,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了许多,最后拿起手机拔通美娜的电话,她道:“美娜师姐,请你帮我草拟一份离婚协议送到医院来。”
美娜似乎很惊奇,“相离,我看到报纸了,没想到你与景总裁会闹到这种地步。”
“美娜师姐,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挂电话了。”莫相离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谈起景柏然,他是她心口的一道伤,只要想起这三个字,她都会心痛得无法呼吸,也许景柏然会觉得她狠绝,事实上,她只是无法面对。
挂了美娜的电话,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时小新在病房外探头探脑,看到莫相离半靠在枕头上,她眼前一亮,立即走了进来,“阿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昨天她走时莫相离还昏睡着,她被池城强行带回去休息,今天早上醒来她就要往这里跑,又被池城拽住去洗了澡吃了早饭才过来,看到莫相离醒来,她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莫相离抬头望去,见到时小新时,她眼底一涩,眼中泪意汹涌,“小新,我决定跟景柏然离婚了。”
“嗯,离婚好,像他那种负心汉,我们要离他远远的。”时小新一怔,随即才附和道,再看莫相离无声掉眼泪,她心中一酸,倾身过去将她搂进怀里,“阿离,你想哭就哭吧,不要憋在心里,会难受的。”
莫相离摇摇头,她抬手使劲的抹眼泪,“不,我不哭,我要坚强。”她说着,眼泪却越抹越多,她用力想将眼泪逼回去,不想让时小新看出她的狼狈,然后心痛到极致,她控制不住眼泪哗哗的流。
时小新见状,陪着她一起哭,这个好朋友,从她认识她开始,她从未哭过,有时候她会想,眼泪之于她都是一个奢侈,现在见她哭,她也跟着难过。
美娜的办事效率很高,下午就将离婚协议送了过来,时小新看到离婚协议时,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她以为莫相离只是说气话,没想到她与景柏然真的闹到这种地步。她见过莫相离与景柏然之间的相处,他们俩分明都有对方,要是他们都离了婚,这世上还有真的爱情吗?
美娜办事严谨,离婚协议的内容也是滴水不漏,将她的利益写得清清楚楚,莫相离看到最后的财产分割,指着那个地方道:“美娜,我不想要他任何财产。”
她与景柏然结婚,从未图他的财产。
美娜一怔,时小新已经急道:“阿离,你怀着孩子,生养一个孩子需要花费多少金钱我们谁都不知道,你怎么能不要他的财产?”
“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能养活孩子。”莫相离坚持己见。
美娜坐在莫相离身边,苦口婆心道:“相离,为什么要离婚?如果不是到了非离不可,我不建议你离婚,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不能生下来就让他失去爸爸,对不对?”
“他不会失去的,就算我们离了婚,他的爸爸还是他爸爸,景柏然想来探视他也可以,我不会阻止他们父子见面。”莫相离道。
时小新与美娜相视一眼,然后都沉默下来,不再劝她。
莫相离住了三天院,这三天景柏然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直到出院时,他才捧着一束鲜花前来,当时莫相离正收拾东西,抬头时就见到景柏然似笑非笑地站在病房前,他脸上没有半点阴郁之色,整个人似容光焕发,她突然一怔,离婚协议她已经请美娜送到他手上,他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心情?
看到他这样,她心里难免郁闷起来,这几**就像活在地狱一样,整颗心被得知真相与要跟他离婚双重折磨着,与他的容光焕发相比,自己却憔悴许多。她生气地想着:哼,男人果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自己在这里伤心得半死,他却逍遥自在,若真要拼那口气,她还就不离婚,让他更自在了。
景柏然笑盈盈地看着她,她眉目间每一个神态都是他所熟悉的,他看得出她是在咬牙切齿地唾弃自己。可她又如何知道他不难过?接到离婚协议那天,他气得砸了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需要用多大力气他才不会冲到医院里来掐死她,他不知道,只知道一颗心不停下沉,当初不折手段的想要将她绑在身边,如今被这张离婚协议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事实。
或许他该改变战术了。
笑吟吟地走进去,他用花海淹没她,“老婆,我来接你出院。”
试想一个三天都没出现的男人,突然拿着鲜花向她示好,她该有多么措手不及?怔愣地盯着那束花,莫相离实在很想将他脸上那粉饰太平的笑容给撕碎,她冷冷道:“我已经不是你老婆了,麻烦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就当是日行一善,成不?”
景柏然好不容易佯装起来的笑容一僵,他盯着莫相离,半晌才又恢复笑脸,“一日没离婚,我们就还是夫妻,走吧,出院手续我已经替你办好了。”
说着他拉着她的双手捧着花,然后自己倾身过去拎起行李,反身将她拥进怀里,带着她向病房外走去,莫相离怒了,他怎么还能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景柏然,你不要得寸进尺,我……”
景柏然突然俯身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在她唇上肆虐一番,他才意犹未尽的舔舔唇,在莫相离再度发飙之前,他先示弱,“老婆,我想你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个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还突然向她示弱,她心口一疼,绝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忿忿地推开他,率先向病房外走去。
看着她走得仓促的背影,景柏然的俊脸一垮,随即拎着行李跟了上去。
莫相离走得很急,似乎想要摆脱什么,她埋着头不停地向前冲,最后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人身手敏捷,闪避得很快,却还是没能避开她,见她被撞得摇摇欲坠,他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扶着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