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新瞪着他的背影诧异不已,她以为他至少是来道歉的,“喂,你把人撞得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至少也该对受害人说句对不起吧,你腔不开气不出的是怎么回事儿啊,难不成还是我们家阿离欠你的。”
“你说对了,是她突然从车流中冲出来,不怪我。”盛恺臣没有丝毫自辩的意思,他的语气淡漠得纯粹是陈述事实。
时小新错愕极了,她就没见过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想冲过去踹他两脚,腰间大手却不肯放,她的模样就有点张牙舞爪,“不怪你怪谁,看见有人冲出来也不知道减速,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盛恺臣不再跟她做无谓的口头之争,转身大步离去。
时小新看着他嚣张的背影,气得抓狂。此时病床上却传来轻轻的呻 吟,她似醍醐灌顶,立即清醒过来,连忙冲到病床前,就见莫相离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时小新眼中聚泪,她闭了闭眼,又睁开,虚弱道:“小新,这里是哪里?咳咳咳。”
时小新慌忙去给她倒水,又扶着她喝了水,才道:“这里是医院,你出了车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从车阵中冲出去?”
莫相离闻言,轻轻垂下眼睫,她在病房里看了一圈,没有看见景柏然的身影,她心中略微失望,“没什么。”
“没什么?”时小新尖叫一声,指着她打着石膏吊在钢架上的小腿,道:“这叫没什么?没什么你会躺在医院半死不活?阿离,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什么事都要瞒着我?”
面对时小新的逼问,莫相离垂头不语,想起先前与景柏然的争吵,她承认是自己无理取闹,不能对他明讲吃避孕药的事,便拿其他的事做借口,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胆怯了?
时小新到底没有逼问出什么,又不忍她刚醒来劳累,最后只得跟着池城离开医院。
时小新离开没多久,景柏然就提着一个布袋回来,虽然他对她又气又恨,却无法将她置之不理,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着她吃避孕药的事,一直想着已经流产的孩子,心口一阵发疼。
他想,关于吃避孕药这事,他要好好与她沟通一下,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怀上他的孩子,那么他会注意。
乘电梯上楼,来到病房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他看见莫相离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发呆,他的脚步顿了顿,调整好心态才推门而入,“吱呀”的开门声惊醒了莫相离的沉思。
她抬头望过去,不期然撞进景柏然深邃的眸子里,她有些慌乱,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你……”
她想问他不是不想管她了吗,怎么还来找她?
景柏然明明满心的气愤,在她这种无措与可怜的模样下,心也顿时柔软了几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他不就是想她活得简单快乐?
“我回去给你做了些你平日爱吃的,流了那么多血,总要补回来。”
所有的心酸与委屈,在他如此温柔体贴的话语下渐渐消失,她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瓜,你是我老婆,我怎么能不要你,来,先喝点汤润润嗓子。”景柏然为她做惯了这些,已经不觉得别扭了,此刻他端着汤碗,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试了温度才递到她嘴边,“你刚刚小产了,身子骨弱,要多喝点烫……”
“噗”,莫相离喝了一半汤,猛然听到他的话,立即喷了出来,她抬起头焦急地看他,“你说什么?”
景柏然连忙替她拍背顺气,看着她的模样,他心中涩涩,“医生说你早前就有流产的迹象,后又因服用避孕药,再加上车祸的碰撞,才小产了。”
“你是说我怀孕了?怎么会,半个月前我才来过月经,那时我们并没有……呃,在一起。”莫相离惊愕不已,她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而且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形下。
“你是说……”景柏然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如果她半个月前就来过月经,那么她肯定不会怀孕,难道是医生诊断错误了?景柏然连忙将碗搁在床头,马上站起来就要去医生办公室问清楚。
可是还没来得及迈出步伐,莫相离已经拉住他的衣角,怯生生地抬头望着他,要与他说那么私密的事,她仍觉羞赧,道:“我记起来了,那次月经量不多,周期也短,我还在为我爸的事难过,也没在意,莫非那次不是月经来了,是……”
莫相离说不下去了,想到那种可能,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冰水中,全身寒沁沁的,如果真是她大意丢了孩子,她无法原谅自己。
景柏然低头看着她自责不已的模样,叹了一声,早就已经接受了事实,为何还要心存期待。他重新坐在床边,端起碗重新喂她,“孩子的事已经成定局,你就不要多想,就当……就当从来没有怀过一样吧。”
莫相离震惊地盯着他,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孩子流产了,作为父亲的他,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淡定,他果然是不喜欢她怀上他的孩子的。她一把挥开他的手,碗从他手上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汤洒了一地,碗也碎了一地,“你什么意思?”
景柏然不知道她是发的那门子脾气,她背着他吃避孕药,他不追究她已经是够纵容她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勺子,淡淡地望着她,眼底一片冷然,“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背着我吃避孕药,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就那么不想怀上我的孩子?”
莫相离摇头,脑海里乱极了,她试图抓出一点头绪,“不是的,明明是你让我吃避孕药,你怎么反倒咬我一口,景柏然,你要做刽子手,就光明正大的做,凭什么现在来指责我?”
景柏然气极,眼底仿佛萃着寒星,散发着寒意,他倾身过去,“你好,莫相离,我宠着你惯着你溺着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你不想怀上我的孩子你告诉我一声,我自有千万种法子不让你怀孕,现在事迹败露,你就想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怎么这么……贱?”
贱?!莫相离心底缓缓升起寒意,他说她贱?对,她是贱,她不贱怎么会明知道他心中另有其人时,仍旧与他睡在了一起,她不贱怎么会妄图与他的心爱之人较量,她不贱怎么会明知道他不喜欢她怀上他的孩子,却还是怀孕了。
这一切都是她下 贱的结果,笑意慢慢爬上枯如死灰的眼底,然后慢慢扩散,她微微翘起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来,“对,我贱,那你跟着一个贱女人在一起,岂不更贱?”
恶毒的言语就像一把双刃剑,刺伤他的同时,也刺伤了她自己。莫相离的心像是被凿开了一个大洞,鲜血裹着疼痛齐齐漫上胸口,她的脸更加苍白。
景柏然气得浑身发抖,搁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他冷冷地盯着她,就在莫相离以为他要揍她一顿时,他却蓦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相离全身顿时失了力气,她靠在枕头上,心口一阵阵的抽痛,孩子,她竟然怀了孩子,为什么她会那么大意,连自己怀了孩子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吃避 孕药的,如果她知道,她也一定不会从车阵中奔出来,如果她知道……
可是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就像一个白痴,任由自己的孩子离开她而毫无办法。
悔恨,难过,自责齐齐涌上心头,莫相离睁着大眼睛,仍眼泪滑过脸庞,心碎成一片一片……
景柏然冲出医院,坐上车,心底那股翻涌着的愤怒几欲将他淹没,他紧握拳头,重重地砸向方向盘,汽车鸣笛声顿时划破天空。这世上原来也有他怕的事。
刚才在病房内,他恨不得将她掐死,如果他不离开,他不知道还会说出怎样残忍的话来伤害彼此,为什么他越想珍惜,到最后离他的初衷越远。
他一直担心白少棠对她不利,可是白少棠还没出现,他们自己就已经乱了阵脚。为什么只要遇上她,他就再也没有原则与底线。
曾经,他不希望任何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即使怀上了,他都会逼着她去医院做掉,现在是不是得到报应了,他想要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她却不愿意。
为什么女人都一样,骗得男人为她们敞开心扉,就肆无忌惮地伤害他,曾经伊莜是这样伤害着他父亲,现在莫相离也是这样伤害着他,为什么他们景家的男人都逃不过这爱情的魔咒?
不,他不会再为她倾心,也不会再为她停留,他要封闭好自己的心,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他。
他发动车子,手猛打方向盘,车轮在地上滑出两道深深地辄痕,倏然消失在转角处。
…… …… ……
莫相离在医院里住了五天,这五天来,景柏然再也没有出现在病房里,不过他人未到,报道着他近期绯闻的报纸却每天都准时到了,护士小姐是个很甜美的女孩,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说没人陪她,拿报纸给她消遣打发无聊时间,结果拿来的报纸上却满是景柏然与女星出入时的甜蜜照片。
报纸上一个耸动的标题:****重归放纵生活,挽手女星出入酒店。下方放着一张两人在酒店外亲吻的照片,莫相离起初看到,着实觉得可笑,不是笑景柏然的荒唐,而是笑护士小姐的用心。
怎么好像人人都希望看到她成了下堂妻?不过倒有一桩事比较奇怪,景柏然如此高调地与女星约会,却没有一个记者前来医院打扰她,着实奇怪的紧。
而后才觉得有些心痛,往日的甜蜜在此刻都成了讽刺,原来只要他愿意,他对任何女人都可以体贴温柔,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对她格外不同?果真是自以为是了。
写这篇报道的是新闻界最老辣的步是非,言语间对她是极尽奚落与嘲讽,对那名女星却是褒扬有嘉,她看着,只是笑,却不知道维持这笑要多大的力气。
时小新天天都来看她,起初还问一下景柏然为什么没来看她,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进了病房就再也不提景柏然了,而是说着以往的趣事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