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玟娜扑过去,俯在白布上哭得不能自抑,“镇南,你答应过我会平平安安回来,为什么要失约,你丢下我一个人该怎么过,你好狠的心啊。”
莫相离见状,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景柏然环着她的肩没有说话,兴许哭过之后,她就会坚强起来。
与林玟娜出了停尸房,莫相离跟着警察来到证物保管室内,那名警察进去了一会儿,就让她们也进去,莫相离来不及多打量屋内的环境,一眼就看到桌面上放着的那个塑料袋里装着一只祖母绿宝石戒指,她三两步冲过去,拿起塑料袋仔细端详内里,看见那个欢字时,她的心慢慢凉下来,泪水奔涌而出。
爸爸真的死了,爸爸真的死了……
景柏然看着她无声哭泣,担忧极了,生怕她哭多了伤了身子,他倾身将她搂入怀里,“阿离,你答应过我不哭的,别哭了,别哭了。”
如果他能预见自己爱上她,他一定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报仇。看见她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哭碎了,如果时间倒回到从前,他绝不会做任何让她伤心的事。
莫相离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镇静下来,她看着警务人员,道:“这是我爸的遗物,我能领走吗?”
“按照程序上来说你不能领走,我们必须要通报上级才能做决定。”警务人员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
莫相离抬头望着景柏然,景柏然懂她的意思,他掏出手机拔通一个电话,跟对方说了几句话,然后将电话递到那名警务人员手里,警务人员接过电话,刚才已经听景柏然叫对方黄市长,现在立即恭敬的喊了一声黄市长,接着连连称是。
挂掉电话,他客气地站起来,伸手与景柏然握了握手,道:“黄市长已经准了,这枚戒指你们就带走吧,不过还要填写一个申领单,这边请。”
等一切手续办齐,他们走出公安局时,天色已经黑沉了,莫相离手中握着那枚祖母绿宝石戒指,只觉得宝石尖端刺得手心一阵生疼,爸爸就这样死了,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却是“因果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她不知道莫镇南告诉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因什么是果?难道他意外的遭到黑道仇杀并不仅仅是一个意外?莫相离胡思乱想着,却突然听到林玟娜尖叫一声,她回头望去,只见林玟娜看着斜前方,就好像见到了鬼。
她慌忙转头望去,只来得及瞧见一个蹒跚的背影渐渐融进黑暗中,她道:“林妈妈,你在看什么?”
林玟娜听到她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看着莫相离关切的神情,她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可是目光却一直盯着刚才那个地方,她心有余悸,此刻仍不安地跳动着。
那个人,那个人,他回来了么?他回来找她寻仇了么?
莫相离此时也是满心疮痍,也没功夫与精力去管她,她抬头望着景柏然,却见景柏然神情凝重地盯着刚才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来,只道:“景柏然,我们回去吧。”
景柏然回过头来,朝她点点头,扶着她走下台阶。
林玟娜几步追上他们,“相离,这么晚了,你顺路送我回去吧。”实际上她却是突然害怕起来,看到那人出现的时候,她整颗心便被恐惧攫紧,想进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寒意就漫上心头。
当年他在火海中,仍止不住的咒骂,说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们报仇,莫镇南的事,她一直以为是个巧合,可是看到那人出现在公安局外时,她就明白了一切,只怕莫镇南的事也不简单,如果他真的回来报仇,那么下一个是谁?是她还是英欢?
英欢十年前就死了,那么就只剩下她了,想到这里,她就满心恐惧,想到刚才见到莫镇南的死相,她就害怕极了。
公安局位于三环之外,他们要回别墅,与林玟娜着实不顺路,今天折腾了一天,她想景柏然也累了,可是看到这个从小将她一手带大,此时满脸殷切地看着她的林玟娜,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景柏然明白她的心思,不想让她为难,便道:“好。”
林玟娜闻言,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迈巴赫在车流中穿梭着,车内三人心思不一,景柏然开着车,思绪却落在刚才那个男人身上,虽然他大部分脸都隐在鸭舌帽沿下,可是他就是一眼就认出那人便是白少棠,三日前,银鹰将他的近照发过来,告诉他依白少棠对莫镇南的仇恨,只怕不会仅仅弄死莫镇南就甘心。
他担心白少棠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是莫家的人,而莫相离极有可能首当其冲。
他一直以为银鹰是白担心了,可是刚才见到白少棠出现在的警局外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陷入无止境的不安中。白少棠果然不会善罢甘休,20多年前,他的家人全葬身火海,只有他一个人逃出去,他的仇恨不会因为莫镇南的死就消失,反而会因为没能亲自折磨死莫镇南而产生更变态的复仇心里。
当初他果然是轻瞧了他,才会助他回国。
景柏然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死死的踩着油门,迈巴赫在一环路上飞驰着,险险的擦过前面的车身尖嚣着向前奔去,莫相离看着窗外的景物迅速后退,吓得抓住门把,尖叫道:“景柏然,快停下,景柏然,我害怕。”
景柏然听着她的尖叫声,突然回过神来,他连忙松开油门,迈巴赫的速度慢慢降下来,他骇得后背起了一阵冷汗,心中一阵后怕,再看莫相离吓得浑身直发抖,他道:“对不起,我……”
林玟娜想着自己的心事,倒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变化,此时听到莫相离尖叫,她才发现车速快得就像要飞起来,她惊得直冒冷汗,好在现在并非车流高峰期,要不就要出大事了。
莫相离捂着嘴,心里一阵恶心,她来不及责备他,推开车门,一阵干呕,等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翻涌的恶心,她才撑着腰站起来,景柏然递过一张纸给她,拍着她的背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莫相离瞧他自责,心彻底软了,她摇摇头,“开车你也能走神,以后我都不敢坐你的车了,要不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她说到死字,他心里又是一阵恐惧,他板着脸,喝斥道:“我不许你说那个字,你不会死,你还要跟我生一大堆孩子,你还要跟我白头到老。”
他很少激动,可是此刻却急得红了眼,他额上青筋直跳,就像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就是面对他这么凶恶的神情,莫相离却开心起来,她偎进他怀里,道:“对,我要跟你生一大堆孩子,我要跟你白头到老,咱们说好了,没有老之前,谁也不能抛下谁。”
亲耳听到她的承诺,他才稍稍安心,扶着她上了车,林玟娜动了动唇,却什么话也没说。
景柏然与莫相离的相处看着让人很是羡慕,良矜与从文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亲热的模样,她叹息一声,真不知道当初执意让良矜嫁给从文是对是错。
车停在莫家老宅前,林玟娜开门下车,想了想,她倾身对莫相离道:“相离,要不要进去坐坐,自从良矜嫁给从文后,家里就很冷清了。”
莫相离看了一眼景柏然,她摇了摇头,想到莫镇南的后事,她道:“您进去吧,明天我会过来跟你商量爸爸的后事操办问题。”
林玟娜也没有勉强,转身向别墅里走去。莫相离看着她一下子苍老了的背影,心中酸涩不已,景柏然将车重新开上路,道:“岳父的后事你不要担心,我会让人办得风风光光。”
莫相离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神思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回到别墅,莫相离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对着那枚烧得已经要变形的戒指发呆,景柏然洗完澡出来,见她神情凄迷,叹一声,自后拥抱着她,“老婆,别想了,我们睡觉吧。”
莫相离回过神来,她道:“前几天我去过拘留所,爸爸却不想见我,他让警员带给我一句话,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古怪,他好像早就料到自己要死了,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番话。”
景柏然心尖一颤,他勉强自己镇定下,他佯装无意的问道:“岳父说什么了?”
“爸爸说,因果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莫相离重复着那天听来的话,她直起腰,正面看着景柏然,认真分析道:“你说怎么会那么巧,警车路过XX路时,就发生了爆炸,警方称是遇上了黑道仇杀,我倒觉得像是有预谋。”
景柏然听着她的分析,越听越心惊,他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慌乱,道:“你别胡思乱想,哪里有什么黑道仇杀,那只是警方不想承担责任就拿黑道来顶罪,警车不引自爆,我觉得倒像是警车事前就已经出了故障,警员疏忽才会导致爆炸。”
景柏然的语速又快又急,像是在急急地撇清什么,莫相离皱了皱眉头,“是这样吗?”
“对,现在这个世道,很多事情都不好说,就像有时候你看到的是真相,其实那未必就是真相。”景柏然斩钉截铁道,“好了,你不要想那么多,睡觉吧。”景柏然拿起遥控,将大灯关上。
莫相离躺在他怀里,怎么也睡不着,景柏然的解释看似合情合理,那也得建立在莫镇南什么都没有说的基础上,自从她回国后,她就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劲,爸爸对于贪污一事的消极反应,还有她探监后他不让她插手这件事,这些事情都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