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柏然攥紧了眉头,这个大呼小叫的女人,失踪了一下午,害他担心了一下午,他差点以为,她就像上一次一样,签订了协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她此时却还能没心没肺的笑?
很刺眼,真的很刺眼。
他站直身体,走过去时,她突然举起一个袋子递给他,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献宝的意味,“礼物。”
她的话音刚落,景柏然已经挥开她的手,袋子呈抛物线飞出去,砸进了露天水池里,顿时溅起无数水花。
“你干嘛?”莫相离连忙扔下手中的袋子,拔腿向水池奔去,脚步还未迈开,景柏然已经牢牢地抓住她,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胸前。
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顿时有些压抑。
“莫相离,为什么不接电话?”景柏然沉声问道,一双深邃的凤眼如猎豹般紧紧地盯着莫相离,为什么不接电话?她可知他一下午就像个愣头小子,抱着手机不停的按重拔重拔。
“手机?”莫相离这时才想起手机来,她连忙拉开手提包,掏出手机来,一看,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没电了。”
没电了?是这样。景柏然紧窒的双臂突然放松下来,声音里也带着丝疲倦。
又想起她没开车回来,他问:“车呢?”
“忘医院了。”莫相离老老实实的答,不敢去招惹他。
景柏然彻底的松开她,转过身向屋里走去。莫相离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今晚的他很奇怪,怒气莫名的来,又莫名的消失。“哎,衣服。”
看着景柏然消失在门后,她无奈地跺脚,衣服沾水就沉,此时已经看不到影子了,再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她的脾气也上来了,既然他都不懂得珍惜,她还那么紧张干嘛,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钱买的。
拾起散了一地的袋子,她向屋里走去。
踏进玄关,她一眼就看到挨着景柏然坐的洛琳,她正挑衅地盯着她,她有些错愕,有些难堪,更有些生气,“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莫相离,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洛琳并不意外在别墅里见到莫相离,她回国时,早已经请侦探调查过莫相离。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莫相离懒得与她多说,下巴点了点面无表情的景柏然,说:“这话你问他吧,我困了,就不接受你的盘问了。”
得用多少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将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砸到景柏然的脑门上?莫相离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死死地咬紧牙,就怕会忍不住。
突然觉得自己先前与沈从文说的话很可笑,她怎么可能会爱上这个花心大萝卜,除非她脑子抽了,自找虐受。
淡定地绕过客厅,淡定地上楼,淡定地进了卧室,她却再也淡定不了,将手中的袋子狠狠地掼向地面,化妆品、衣服散了一地,凌乱不堪,正如她的心,也是凌乱不堪。
景柏然漠然地盯着莫相离绕过客厅走上楼去,她的背影纤细而倔强,仿佛正在极力忍耐什么,提着手提袋的双手握紧,隐隐可见手背上的青筋。
他没有制止她的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螺旋梯上,他才收回视线,正视洛琳。
“洛琳,我们谈谈。”
洛琳见他神情严肃,心底一阵发慌,她站起来,慌慌张张道:“Eric,我也困了,就不陪你了。”说完转身就想跑。
“谈谈吧。”景柏然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音调。
洛琳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她回过头来看着景柏然,委屈的说:“Eric,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办不到,从我与你相遇那天起,我就做着要当你新娘的梦,十年了,我跟着你也有五年,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你最后一个女人,你玩累了,疲倦了,就会回来,所以我从不干涉你,你现在说,要我从今以后不再参与你的生命,我做不到。”
洛琳的话让景柏然很动容,但是他一旦做下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他温和道:“洛琳,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看着母亲跟父亲的相处,他们见面时,不是冷脸相向,便是拳脚相向,那个家除了辱骂没有丝毫温暖,直到后来,我父亲遇上现在的母亲,家才有了家的感觉。”
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洛琳却奇异地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她急忙奔过去趴在他膝头上,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急切道:“我知道,我都知道,Eric,我爱你,即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就行。”
景柏然摇摇头,他双手罩上洛琳的双肩,诚恳道:“何必委屈地待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边呢?洛琳,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得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你,没有了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幸福了。”洛琳心慌意乱,这么多年,她岂会不了解景柏然的行事作风,他一旦决定要分手,就绝不会有回旋的余地,她该如那些女人一样,拿着他的遣散费潇洒走人,可是她做不到。
十年了,爱他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不能没有他。
客厅内静默无声。
景柏然静静地凝视着洛琳,她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有时候他疲倦了,就想着是否该将她娶进门好好过日子,可是每当产生这个想法时,他心中却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你爱她吗?你若不爱,十年二十年,到时候你的孩子会不会像你一样,感受不到父母的爱,感受不到家的温暖?”爱何其虚幻,却又让他执着的在花丛中等待爱的彼端的那个人。
如今他等到了,虽然开始很糟糕,但他相信,他们会彼此相爱。
“洛琳,放手吧,放过你自己。”他的话虽温柔,却掷地有声。
洛琳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她仰着头望着他,眼泪顺着眼睫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在他的手臂开出一朵朵明丽的花,可却再也激不起他半点怜惜。
他的眸中只有绝决。
心碎成片,她跟了他五年,五年的时间却抵不过莫相离的三个月,她如何甘心。眼角余光瞄到螺旋楼梯上那道驻足的倩影,她眼底划过一抹恶毒的光。
若是她不能得到他,那么任何人都休想得到他。
“好,那再给我一个Goodbye kiss。”说完她凑过去,红唇轻含住他凉薄的唇。
缠绵火辣的激 吻,两人相缠的呼吸浓烈灼热,洛琳主动的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唇,小手从他的背一直下滑到他的皮带上,微一用力,他的皮带便被她抽开。
半睁的双眼一直注视着楼上的动静,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她才微阖上眼,沉醉在这一吻中。
景柏然迅疾按住她的手,将她推开,“够了。”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丢到她面前,他冷冷地道:“你的小心眼就到此为止,这是半岛的别墅,今晚就搬过去吧。”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洛琳嘴角浮现一抹悲凉的笑意,原来他都知道,只是最后一次纵容她,让她找到平衡,自己怎么还妄图因此而让他们产生误会。
莫相离逛了一下午的街,又没吃东西。此时虽生气,但肚子饿得直叫,她只好下楼去找点吃的。
如果她知道会撞上这么火辣香艳的一幕,打死她也不会跨出房门半步,看到两人在客厅里旁若无人的拥吻,她如遭雷击。那一刻,她的心房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攥得她透不过气来。
为何要心痛?她与他根本什么也不是,为何看到他与别的女人亲吻,她的心会这样痛。
门外陡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醒了她的迷思,她连忙擦擦脸,触及满脸湿濡,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流泪了,她反手落下锁,后背紧紧的靠在门上。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又渐渐走远。
莫相离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她才放下心来,全身虚软地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与景柏然相处得越久,她就越控制不住受他吸引。
那种感觉比对沈从文的更甚,如果她不好好管住自己的心,她爱上他是迟早的事。
她突然明白景柏然的一年为限了,若是自己爱上他,那么到时他想得到什么都是易如反掌,真是险恶的用心,难怪他不要求她什么,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不,她绝不会爱上他,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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