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严厉,莫相离不敢再与他对着干,乖乖的在他身边坐好,只见他伸手环住她的颈子,她全身一僵,他该不会是想掐死她灭口吧。
然而她想象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到来,颈上一凉,他的指温温地抚过她颈后,带起一阵酥麻。她心中略感诧异,低头一看,就被颈下那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给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这是何意?
她打了他,难道他还想嘉奖她不成?
抬头看他,只见他神情专注的看着她颈上的项链,她忽然明白他刚才的举动,心中涌起歉疚,她呐呐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敏感,你真的不要紧?”
景柏然摇摇头,并不言语。他转过身去拿起蓝色丝质领带,倾身就要对着镜子系领结。
莫相离见状,因为内疚,她主动过去要帮他的忙,抢了领带就要往他脖子上套,“我帮你。”
景柏然按住她的手背,从她手中抽出领带,挑眉问道:“你确定你真的会,不会趁机勒死我?”
莫相离满头黑线,这人忒记仇了,她刚才已经说了不是故意的,他还用言语讥讽她。“我勒死谁也不敢勒死你啊。”
“我以为你没有不敢的事。”
“……”莫相离呆站在原地兀自气闷不已。
景柏然三两下系好领带,看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声,现在他已然分不清楚,与她相识,是她的劫还是他的劫。
他心肠向来冷硬,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然而面对她,他却破天荒地犹豫再三,斟酌了再斟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煞费思量。
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挑起来,一双晶亮的瞳眸撞进他视线里。他心底一惑,就是这双眼睛,让他不忍亲手摧毁她眸中的光亮。
“相离,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 …… ……
端坐在总裁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刘医师仔细为她检查脚伤,手指轻柔地在伤处按揉,“小姑娘,你的脚没有伤到筋骨,不是什么大伤,这两日注意不要碰水,也不要多走动就行。”
刘医师年近五十,其人就像周伯通。从她与景柏然从休息室出来,他的眼中就闪烁着暧昧与八卦的信号,若不是景柏然的眼神太过冷漠,还有她又总是灵魂出窍,他只怕就要开八了。
莫相离以肘支着下颌,时不时的瞄一眼坐在办公桌后工作的景柏然,她不解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似乎很苦恼,那是她没有见过的一面。从她与他相识,他一直很强势,什么时候也会说出那么软弱的话?
“小姑娘,我虽然没有景总长得俊美,可是你也不用瞄都不瞄我一眼,太伤自尊了。”刘医师做捧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状,打趣道。
景柏然闻言,从一堆文件中抬头看向他们。吓得莫相离连忙垂下头,两颊飞红,一颗心似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停。
突然,她不敢再理直气壮的盯着他看,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她的心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
夜色下,霓虹不熄,色彩斑斓,迷醉人眼。
莫相离坐在副驾室座上,明明暗暗的光线下,她只管盯着自己的脚看。脚上穿了一双银色矮坡跟凉鞋,想起刚才景柏然为她穿上鞋子的情形,她只觉面红耳赤,一颗心乱了方寸。
他指腹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脚踝处,温温的,痒痒的。经过下午他失控的一句话,她的心境似乎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漠然。
很想问他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几次启唇又问不出口。经过沈从文的事后,她还想再期待什么?
微微偏头,她看到随意放在手边印有大红喜字的请贴,手指微动,已经将请贴拿了起来。还未打开来看,一双手迅疾抽走了她手中的请贴。
她惊愕的望着他,此时才发现他的脸色较之平常更加严肃冷漠。与他相识这么久,他于她一直是痞痞的样子,突然看到他神色疏冷的模样,她着实不习惯,手指无措的划拉着座椅。
“谁结婚啊,这么神秘?”
景柏然目光落在前方红绿灯指示牌上,淡淡道:“一个不相关的人而已。”
不相关?莫相离坐直了身体,心中充满了疑问,既是不相关,他的表情为何是这样凝重?跟别人抢了他的女人似的。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她忍不住想笑,不会这么狗血吧,这世上还有景柏然办不到的事?
“我读高中那会儿,很迷言情小说。”她突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景柏然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往下讲。
莫相离偏头,就看到窗外景物往后倒去,原来绿灯已亮,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洒了进来,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好奇问:“你该不会是去参加前女友的婚礼吧?”
景柏然冷嗤一声,空出右手拉了拉她垂在颊侧的碎发,神情越发淡漠,他说:“你想多了。”
“书上不都这样写么?其实我很好奇,这世上还有你景柏然搞不定的女人,待会儿见到,我一定要对她顶礼膜拜一番。”莫相离不停的说话,似乎这样,她的心就会恢复正常,不会那样涩涩的。
景柏然冷哼一声,没有回应她的话。
莫相离自讨了没趣,讪讪的闭上嘴,她偏头看向窗外,这条街的夜景很美,似无数的雪花下坠,她每次经过都会忍不住驻足赞叹。可是现在她心事重重,空置了美景。
让他变得这样淡漠疏冷,那个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火红的法拉利像一道艳丽的流光,划过一抹完美的弧度,优雅地停泊在云天酒店前。
莫相离看着高耸入云的云天酒店,一瞬间,心中却涌起胆怯。她胆怯什么呢?细想之下,她自己也不明白,直到车门被人自外拉开,一只手伸向她,她才回过神来。
莫相离坐在车内,仰头看着霓虹灯下神色不明的景柏然,心里忖度:前女友结婚,他又是以何种心态前来参加婚宴?
伤心难过?她看不出,她只觉得有一股冷意自他全身上下喷涌而出,让人冷得连骨缝都结了一层冰。
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他指间略凉,瞬间便将她的手握紧,往上一带,她便下了车。紧接着他的手环上她的腰,驱步向酒店内走去。
宴会大厅内,橘黄色的灯光,淡雅的钢琴协奏曲,都市菁英优雅的啖着紫红色的酒液调笑闲侃,觥筹交措,衣香鬓影。
两人的出现,就像一颗巨石投入碧潭,刹时惊起阵阵涟漪。众人的目光不期而至,他们的目光夹杂着敬畏、好奇与艳羡,在景柏然与莫相离交握的两手处来回巡视。
大厅深处,被众人缭绕的一对新人得到消息,已快步向他们走来。
莫相离第一次出现在这种陌生的宴会上,被众人如猴子般盯着打量,她心中怯意横生,手心微颤,目光慌乱起来。
“别紧张,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察觉她的紧张,景柏然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向后抚了抚,在她耳边亲睨的说。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动作温柔怜惜,一时羡煞了在场的名媛千金。众人怨恨的目光齐齐射向莫相离,莫相离却来不及顾及,因为她已经在人群里搜寻到那对新人。
心底不是不震惊的,眼前的新娘子虽然保养得宜,但却是徐娘半老之姿,那双波光流转的凤眸似曾相识。
景柏然的前女友是她?
打死她也不信。
“Eric,你来了。”很平淡的一句话,她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隐隐的还能看到她眼中珠泪闪烁。
景柏然冷淡地看着她,眼中流淌着满满的厌恶,他用着只有四人听得到的音量残酷的说:“我来,是想看看你这个抛夫弃子的女人会幸福多久?”
一句话,新娘子脸上幸福的笑意全都化成苦涩,一旁年逾不惑的新郎见状,神色威严,但是对新娘子却极为体贴,他握握她的手,抬头申斥景柏然,“Eric,她是你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
“轰”一声,莫相离只觉得自己的神智被炸成碎片。她惊愕的瞪着眼前的女人,她是景柏然的母亲?
“母亲,她也配!”景柏然轻蔑的盯着新郎,眼中厌恶之色越重,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竟比对面安然站立的新郎还要甚。
莫相离从没见过景柏然褪去温文的一面,又无意撞见他的家事,心里难免惴惴。四周好奇的目光如针倾轧过来,加剧了她心中的不安。
新娘子闻言,全身抖得如风中落叶,若非新郎的手臂稳稳的托住她,只怕她就要滑坐在地,她抬起头,凄惶的说:“Eric,当年我弃你而去,实非迫不得已。”
景柏然冷笑,“呵呵,伊女士,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小男孩,什么迫不得已,那不过是为你水性杨花找借……”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景柏然被这巴掌打得微微偏了头,莫相离吃惊,立即闪身到他前面相护,焦急地察看他的情形,只见他嘴角血丝浅现,心中骤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