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瑾明知道有埋伏,还是来了。
一朵冲出茅草屋,身边的黑猫也一跃出来。兆瑾依旧那一身被黑气浸染的金色铠甲,眉心蜿蜒的黑色图腾印记如盛开的黑色妖莲布满他整个额头。眼角愈发上挑,幽蓝的眸子连眼白都泛着淡淡的蓝光。他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孩,正低低哭着,声音细微嬴弱早已哭得没了力气。
“无忧……”
一朵浑身的气力瞬间被掏空,身子如被千万的刀子凌迟过,痛得一阵阵痉挛。
“我的妻子!终于见到你了,呵呵呵……”兆瑾阴鸷的声音蕴着鬼声呜咽的笑声,冷得人每一个毛孔都倒立起来。
“放了孩子,我任凭你处置!”一朵用尽所有戾气大声喊,席卷的寒风吹得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只能更用力地大喊,“放了孩子……”
“哈哈哈!若没有这个孩子你会愿意来见我?我不会放过她!这么小的身体细胳膊细腿,轻轻一碾便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好想一把碾死她,她已经哭的我很厌烦了。”兆瑾低狂的声音玩味地说着,冰冷的手指已掐着襁褓里哭闹的女婴平举手臂脱离他的怀抱,好像随时都会丢入翻腾的忘川河中。
“不要……”眼泪瞬间崩溃,一朵双腿绵软地踉跄两步,跌跌撞撞扑向兆瑾。
兆瑾飞身而起,悬在半空,一朵根本未曾碰到他一丝一毫。扑了空,跌倒在地,手紧紧扣入坚硬的土地,掌心刺痛溢出鲜红的血。
“兆瑾!你到底想要什么!”一朵大声喊。
“我想要什么?呵呵……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你一个人……”他又笑又吼,神智完全失控,“而你呢?一再背叛一再背叛我!”
一朵不住摇头,“只要你放了无忧,我保证……保证这一次再也不骗你了,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永不回头!”
兆瑾幽蓝的眼底出现一丝裂痕,仅仅短暂的一丝迟疑又被无边的怒火吞没,“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口里没有一句真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再也不会……”
“这一次我发誓!保证再也不离开你!跟你一起走……”从地上爬起来飞上半空,雪白的衣裙在黑色的碎雪中铺散飞扬,“我们一起走!真的一起走!”
一朵向兆瑾伸出手,眼底的柔软如那三春暖阳万千花开,兆瑾周身的黑色浓雾渐渐有所化开,却只是转瞬间在看到不远处的玄辰和宜汤,微微放松的一根弦再次紧绷起来。抓紧手中柔弱的小无忧,痛得小无忧尖声大哭起来。声音早已沙哑断断续续,一朵周身顿时如被油锅煎炸。
“兆瑾……我求你了……孩子是无辜的,都是我的错……你放了她吧!”一朵颓然跪在半空中,飞扬的裙摆发丝缕缕纠缠不散,如那水中化不开的浓墨。滴滴清泪落在贫瘠的大地上,缓缓晕开一圈轻盈的光泽渐渐消融在大地之中。
“兆瑾!你不要胡来!你答应过我,只要引出白一朵你就把孩子给我!”颜女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站在地上迎着寒风对半空中的兆瑾急声大喊。
“兆瑾!你不能骗我!把孩子给我!我们的交易就算两清了!”颜女力竭嘶喊,双眼通红生怕兆瑾一时失控将孩子丢入忘川河。
“魔魂从来不讲究守信守义!蠢女人!你认为我会把孩子给你们?哈哈哈……这个孽种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说着,兆瑾眼中蓝光大射,如一头彻底发狂的猛兽,周身寒风骤起,团团黑雾围他周身盘旋飞转,无数的沙石被从大地连地拔起,卷入狂风之中。遍地响起一片哀嚎,无数的新鬼魂魄化为点点飞灰飘散在天地之间。
“为何要骗我……”撕心裂肺的吼声震彻天地,如惊雷在头顶炸响。
就在兆瑾将小无忧丢向下面翻涌的忘川河中,一朵白影一闪直接拥抱住发狂的兆瑾。大声喊着,“我说过我会跟你一起走。”
一朵的唇角缓缓绽放一抹浅笑,眼底的泪光早已在狂风之中干涸,脸颊上徒留一道浅浅的印记。
“就让我们一起走吧。”
兆瑾的脸上先是绽放些许淡淡的喜色,转而双眸猛地长大,蓝色的眸子中乍现丝丝通红的血丝,殷红的血光染红了一朵素白的纱裙,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你……”兆瑾混着血水的咽喉只挤出模糊的一个字来。
一朵唇边的笑意绽的更大,“兆瑾你看,我的孩子被宜汤接住了。她死不了了,是不是很开心。”
素白的双手紧紧搂住兆瑾魁梧的身体,死命地桎梏让他无法挣脱,刺入他心口的黑色匕首彻底没入兆瑾的胸膛。当初跟玄辰要这把匕首,不仅仅为了防着玄辰帮小彩恢复法力,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对付兆瑾。兆瑾原属天界神仙,即便仙根被魔魂吞噬,血肉之躯依然是神仙,即便诛仙台戾气的匕首不会让兆瑾顷刻灰飞烟灭,对兆瑾来说也是致命的伤害。
“你居然杀我!”他眼底漾满了痛彻心扉的悲凉,蓝色的眼底映着一朵苍白如纸的脸色。
“兆瑾,我又怎么忍心杀你。我说了,我们一起走。这是我欠你的。”抱紧兆瑾的身体,一起跌入下面翻滚的忘川河。
冰凉的河水刺骨的寒冷,丝丝针扎啃咬的刺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河岸上传来许多人惊恐的呼喊声,声音太远已听不清楚,隐约好像看到有人跳下忘川河,分拨开浑浊的河水焦急寻找。
一朵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意识越来越加模糊不清。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桃花盛开的季节,漫天遍野的红色桃花,红雨纷飞,流水淙淙,河岸有一搜敞篷的乌木小船,乌色的船身铺满了红色的花瓣。轻风掠过,红色花瓣洋洋洒洒落在碧清的水面,漾起丝丝潋滟的波光。
一个白衣男子盘腿坐在船上,膝上放着一架七弦琴,优美婉转的曲子自他白皙的指尖缓缓流淌,引来几只彩蝶绕着他翩翩起舞。白衣女子踏着清澈的水面翩跹起舞,在那一片落红缤纷中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圣洁出水绝尘如仙。她曼声唱起动人的歌。
“风吹桃花飘,月下楚纤腰。落花戏蝶蝶飞舞冬去春来花颜妖,水映伊人娇,浮梦一生只为君颜笑……芳菲桃花尽,一曲悠歌月中遥。”
一曲芳菲桃花曲,舞尽世间繁华,曲毕歌止,空余一缕清美余音缭绕不绝缓缓飘远。
女子双颊绯红,如一阵轻风落在乌木小船上,隔着刚刚平息琴音的七弦琴端望面前俊美的公子。舞后她的喘息有点不稳,温热清新的气息喷洒在男子脸上,如此暧昧的姿势让俩人的眼底都涌现一抹火热的缠绵。
“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你该叫我一声姐姐而不是小白兔,太嫩了。”女子轻轻一笑,眉间绯红的朱砂痣比那飘落的花瓣还要娇美。
男子哧一声笑起来,抬了抬俊美的脸更近一分贴近女子姣好的容颜,“你的脸明明就像十六七岁的少女,嫩着呢。”
“我已经很老了。”女子拂开额边碎发到耳后,“我的心态要比我的这张脸年迈很多。”
“其实我也很老了。”男子一本正经地道。
“切!你才多大,我可是一点一点看着你长大的好吧。”女子站起身,借着一站一坐的高度居高临下以看小孩子的态度看着男子的发顶,他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素白的白玉簪轻轻绾着,格外的好看。
男子站起来,长身玉立,比女子要高一头有余,借着自身高度垂眸睨着女子,“天界与妖界时间不同,细细盘算起来,我要比你早出生很多年。”
女子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貌似你的确要比我早出生许多年。”
“所以。”
“什么?”
“我应该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羞辱你。”
“……”
“记住了么?”男子贴近一步,彼此紧挨着的距离可以清楚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记住了。”女子双颊一热如天边一抹绯红的霞光,微微低下头像个依人小鸟般可爱柔顺。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叫声哥哥听一听。”
女子轻笑起来,声若莺鹂啼啭,“以后叫你二澈哥哥可好?”
男子略微沉吟一下,微皱下眉,点头,“也好。很特别。”
“二澈哥哥?”
“嗯?”
“二澈哥哥?”
“嗯?”
“二澈哥哥!”
“嗯!”
“二澈哥哥……”女子扯着他洁白的衣襟,扭着身子撒娇,声音腻得好像能滴出蜜汁来。
“……”男子唇角抽动一下,“你可以再正常一点。”
“……好吧。”女子一本正经地望着他头上的白玉簪,“话说你的这支白玉簪子带了许多年了。”
“你送的舍不得换。”
“其实……”女子吐下舌头,扭捏一下,声若细蚊,“这支簪子是我在河边捡的。”话音一落,明显感觉到头顶上方阴云密布,赶紧摆手解释,“我见这玉质透彻还不错,挺配你的气质,就随手……不是随手,精心刷洗一番才送给你的。”
“如果我说我想揍人,你不会觉得我没气度吧。”紧抿的薄唇溢出一丝隐忍的声音。
“当然……”女子缩下脖子,在他阴郁的目光下渐渐软了下来,“不会。”
还以为会被他揍的鼻青脸肿自此无法见人,只听他说了一句,“我怎舍得。”俊脸在眼前迅速放大,唇瓣上忽然贴上两片微凉的薄唇,时间恍若瞬间停止,天地间只剩下他鼻端滚热的呼吸。
漫天飞扬的绯红花瓣,百里绵延的红色桃花林被一把无情的大火渐渐吞噬,烧成片片飞灰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身疼的剧烈,如被无数的银针利刺在肌肤上划开一道道血肉翻飞的口子。意识越来越沉,满满只有疼痛。耳边是浑浊浓郁的水声,只能隐约听到水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狐狸!狐狸!狐狸……”
似有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怀里的兆瑾一直被她紧紧抱着,任凭那双大手用了很大的气力亦不能将他们分开。肩胛的剧痛好似被那手指深深陷入,入骨的疼混着浓郁的血腥味,折磨她终于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哗啦”一声水响,身体一飘已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似踏水而过,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冰寒的空气冷的她瑟瑟发抖,本能地向着温暖的怀抱瑟缩身体。血水染红了她洁白的长裙,面目全非的伤口早已辨不出她本来的容貌。耳边全是他微微发抖的声音,她何曾听过他这样害怕的口气。
“狐狸,我带你走,带你去天界。”
“你别怕,有我在。”
“有我在……”他颤抖的声音再发不出任何音节。
一朵浑身都疼,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想要开口说话却痛得发不出丝毫声音,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去看看她的小无忧是否安全,可眼睛就好像黏住了般根本睁不开。耳边传来颜女声嘶力竭的呼喊,她在哭。
“兆瑾!兆瑾……”
“兆瑾你出来!兆瑾……”
一朵无暇猜想为何颜女这般疯狂,气结的嘶喊恍若支撑她的某股力量轰然倒塌。大抵是觉得没了兆瑾的庇护,妖界冥界根本已无她的容身之处。
在剧烈疼痛的折磨下,一朵的意识再次模糊,断断续续的梦境中总是会看见漫山遍野花开浪漫,白衣男子轻声拂笛,女子曼歌曼舞,温柔的情话缠绵缱绻,在时光荏苒中感情甚笃愈发密不可分。男子许那女子生生世世的相依相伴,女子亦许了男子世世生生的白发相守。女子经常侍弄男子浓黑的长发,柔软的发丝在指间滑过,总能留下一抹淡淡的桃花香。
女子总是喜欢问男子,“是不是去了哪个温柔乡,看你沾了满头的花香。”
男子笑了笑,说道。“我经常去瑶池旁的百里蟠桃林,想起那个贪睡的姑娘不慎从树上掉下来,竟让发丝沾了花香亦不自知。”
女子掩嘴一笑模样娇俏,话却说的毒了些,“那姑娘也着实笨了,若早料到砸到一个黏人的,打死也不睡在树上。”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男子做出一副沉思状。
“什么?”
“那个姑娘应该是故意跌到我怀里。”
“我哪有那么不知羞!”女子气得双颊圆鼓,随手揪了一朵花就砸在他身上。
“我有说你吗?你居然承认了。你怎知我说的不是哪个天界小仙娥。”
“你……”女子气得嘟起红唇,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若哪只小仙娥胆敢不怕死我就……我就把她嫁给一只老妖精。”
男子哈哈笑起来,“我就喜欢看你打翻醋坛子的样子。”
“哼!幼稚!”
男子一把搂住女子,食指宠溺地刮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我真的出生比你早。”
“可我总觉得你还是那个俊气的少年郎。”女子撇撇嘴,“大抵是我真的老了吧。我应该找个老妖精嫁掉算了。”
男子脸色一沉,“我出生时狐皇还是天界的神仙,后来她生了你。若说我看着你出生一点点长大也不为过。”
女子噗哧笑了,眼中映着男子俊美的容颜,“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
一朵浑身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即便玄辰将她护的很好还是觉得有风拂过身上万千伤口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一股清幽的的暖流输入体内,缓缓渗入四肢百骸熨贴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很多。随即袭来一股强大的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一团热流,顿觉醍醐灌顶意识清晰不少。只是双眼还不能睁开,眼前一片漆黑,随着那热流流窜,身体愈发轻盈好似飘在云端。她知道,玄辰已将她点化成仙。她这个躯壳身体就不会再惧怕天界的仙瑞之气所伤。
玄辰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么做?她是被天界公认的邪妖,亦是从高高的九重天被贬下凡入了妖界,身负罪孽深重,哪有资格成仙!天界诸仙一定会极力反对,若说引起引起天界朝堂动荡也不夸大其词。她身份尴尬,是狐皇还有无殇妃子的身份在,玄辰执意点化她成仙明显和妖界为敌。即便无殇已死,妖界暂由苏妃掌管,难保妖界朝臣不会因此觉得蒙羞向苏妃施压要与天界为敌。若被有心之人从中作梗加以利用,对妖界和天界都将是一个莫大的危险。
且不说当前情势,就玄辰个人而言,他对凡事力求完美做到最好不留丝毫纰漏让人钻空子指手画脚。这会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另他完美的形象蒙羞。尽管他运筹帷幄借刀杀人攀登高位恶事做尽,但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个大善大义的能者圣贤,从未有侮名过耳。此时好比非要迎娶青楼接客无数的风尘女子为妻无差,不但毁了努力维持的好形象,还会落个不服先天帝之裁决的不孝之名。
天界的气息格外清澈,让人身心舒畅。剧烈的疼痛虽稍有减轻,依然折磨一朵每一根神经。周遭有流云拂过,凉凉的。好像入了一个院子,周遭有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
“老君参见天帝。”男子的声音很清朗。自称老君应该是太上老君吧,不似传言中是为老者的声音。
玄辰没有说话,急速的脚步越过方才男子,直接进门。一朵身子一飘,融入一个丹药炉,周遭好热,滚烫的发热,被烤得发烫的药味从身上无数的血口子缓缓渗入,逐渐减轻了疼痛。
“本帝不管你用何种办法,必须医好她身上每一道伤。”玄辰的声音有些冷,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老君领命。”老君的声音有一丝迟疑,但还是恭声道。
“不许留疤。”
“是。”
“需要什么就同本帝直言。”
“是。”
“还不快去医治!”
“是是。只是天帝您的伤……”
后面的话一朵听不真切,隐约好像听到玄辰说了一句“无碍”便陷入一片混沌中。不知在药炉里熏了多久,混混沉沉的意识里只有火热的滚烫,想要挣脱又被那团滚热的药气紧紧困住。兆瑾当年被困在药炉里疗伤的心境大抵就是如此吧,心急如焚地等,只能心急如焚地等。
等着伤好,等着保住性命,去追寻心底深深的牵绊。兆瑾当年是牵绊是她,而她的牵绊是两个幼子。那一双可爱的儿女,正是风雨中飘摇生死难定。
她倒不是不放心宜汤不能照顾好孩子,只怕兆瑾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从宜汤手里抢走小无忧,那么情况将一发不可收拾,兆瑾一定会当场就杀了小无忧。魔魂的力量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一朵不得而知,难保被诛仙台戾气伤了之后又落入忘川河还能有命幸存。
外面总是传来老君清朗的声音,有时似低低喃语,也有时似对身边的小童说。
“哎呀,药炉只有一个,也只能医好一个人的伤。天帝居然不为自身,只顾旁人。”
“仙君,您说那药炉内的女子是谁?”小童的声音带着未泯的稚气,清清脆脆很好听。
“老君我也不知。”
“头一次见天帝这般神色慌乱。吓得我现在还心口砰砰直跳。”小童道。
“一千多年前老君我倒是见过天帝有过这样一次的表情,那都是好久的事了。那时候天帝还是大皇子,经常会下凡去游山玩水悠哉快活。一日听说妖界燃起了漫天大火,狐族顷刻覆灭在那场大火中无一幸存,天帝的脸色便如方才那般阴郁。”
“天帝至尊悲悯天下万民苍生,听说狐族千千万万的子民被大火覆灭,有那样的表情也在情理之中。”小童脆声道。
“老君我整日守着炼丹炉鲜少出门,哪里晓得诸多,就是觉得天帝有些……那感觉好像失去了至宝般悲恸。就像他骗走了我的九死还魂丹一样悲恸。”老君捶胸顿足,一阵扼腕。
“保不准天帝真就丢了什么宝贝呗。”小童天真地想。
“五千年,整整五千年老君我才能炼出一颗九死还魂丹,居然被天帝给骗了去。唉!”老君愤愤地嘟囔,“这一千年来,想想还心口隐隐作痛,这毛病算是落下了。”
天界的一千年,便是妖界的几千年了。在几千年前具体发生何事,一朵也不堪那么清楚了,时光实在久远,又经历两世奔波飘摇。现在浑身又痛又热,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玄辰拿着那颗九死还魂丹做了什么,不管做什么应该都与她无大关联,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若即若离淡淡的,不堪亲络熟悉,连朋友都算不上。
终于熬到出炉的那一天,也不知是几日后了。满身的伤口终于不痛了,除了接触外界清凉的空气冷的打了一个哆嗦,其余还真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是黑天吧,不然眼前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四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耳边只能听到时常和老君说话的小童叫了一声。
“呀!这样漂亮的仙子姐姐,看着有点眼熟。”
许是老君也凑过来看了半天,也想了半天才咕哝一句,“是有点眼熟的很。”
一朵对着他们讪笑一下,当年在天界献舞一曲艳绝天下,可以说整个三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画像被许多人临摹仿画,挂在自家墙上当珍品欣赏。那是七八千年的事了,着实太久远了些,不过天界也就两三千年的样子,还能记得也不意外。只不过,有关她一切的记忆不都被抹去了么?就好像抹去无殇曾经在大婚夜被花水上仙刺了夺命一刀那样,所有人应该都不记得她了才对,即便有点影像也是模糊的印记。故而一朵很放心,也不怕旧事重提的尴尬。
“多谢老君救命之恩。”对着老君的方向施施然一礼。
“仙子客气了。”老君倒还谦虚和善,不似传言中那么性格古怪。
一朵歪了歪头,笑了笑,“传言中老君格外节俭持家,还真是所言非虚。”
“……”老君显然没懂一朵的意思。
“天色这样黑,就是没有夜明珠照明,点一支蜡烛也……”一朵的声音猛然僵住。她是妖精,即便现在已被玄辰点化成仙,何曾不能夜视过,即便毫无光亮的黑夜她依然能看见东西……抬起自己的双手在眼前一阵晃,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踉跄一步,不知跌进了谁的怀抱,稳稳地搂着她的腰肢。鼻端传来一股浓烈的药味,他没有说话,一朵还是知道接住她的人是玄辰。
“我……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本还满心期盼离开药炉赶紧回到冥界去寻她的孩子,看一看多日不见的小无忧过的可好,再去妖界看一看小长乐是不是又胖了。
瞎了,她居然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