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任你宰杀便是心有愧悔!绮影,我们的恩怨到底是谁算计诸多,你心里有数。不要做无谓之争!身为鸟族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子。你爱极琰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绮影被一朵凌厉的气势压慑得有一瞬说不上话来,对身后使个眼神,走上来一个美丽的嫩黄长裙的女子。一朵定睛打量一眼,是个很美丽的女子,不过有些眼熟。
“丑妃娘娘不记得我了?我是楚贵人的妹妹月玑呀。”月玑狡柔一笑,眸光阴毒如刺。
一朵猛然想起,这个月玑不正是孔雀族的!而楚贵人原先那般与自己不对头,只怕也有夙怨之因由。
“要搬救兵也搬个强大的,区区一个不足千岁的小孔雀,我还不放在眼里。”一朵眸光傲然一凛,气势萧杀。本来就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善类,而今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和灵力,原先的恶根性也都一同回归本体,杀人放火媚术惑人哪个没干过。
“区区我们两个柔弱女子自是无力与狐皇大人抗衡,不过……”绮影拖着长音,避开一步一月牙黄白衫的男子向前一步,长相俊美透着几许阴柔的邪魅。
一朵目光收紧,这个男子身上有股强烈而浓郁的妖气,显然来头不小,不过从面相上看也就一千多岁的样子,缘何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难道……
不待一朵多想,那个男子已身如飞蛇扑了过来。一朵飞身躲避,他便手脚化作柔软藤蔓紧紧攀住她的身体。一朵大惊,飞出毒虫毒针相击,他的皮肤好像铁铸般没有丝毫反应。手化出利刃相击,总算在一股强光之下将这条缠人的大蛇击出丈余。
“你这蛇妖吸了多少人的修为修炼邪术!”一朵大喝一声,又飞出一道半月形强大的白色流光射向那男子。
“青辉!别给她喘息的机会!杀了她!她的满身灵力就是你的。”月玑大喊一声,那被唤做青辉男子邪气又贪婪地盯着一朵,飞身冲了上来。
一朵白影一闪纵身跃起,周身白光大作如皎月当空亮遍四野。如此磅礴阵仗,数十里外的群妖都会惊动。
心里还是期盼在关键时刻无殇可以忽然现身救她于水火,只是迟迟未见他赶来。
周身光芒越来越亮,照得四周恍如白昼,逼得青辉一时无法靠近,只能身肢柔软地盘踞在外寻找空隙袭击。
“青辉!别怕她!她现在只是无心躯壳坚持不了太久!你拼力一击,无需惧怕她的狐皇妖力!”月玑又大喊一声,和绮影一个对视,俩人手中化出长剑向一朵心口和脖颈同时刺来。
月玑说的没错,一朵已然有些难以坚持撑起强大的灵力。这个无心的躯壳维持她能存活下来已属不易,哪里还能容下强大的灵力与敌手抗衡过久。额上结满细密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再继续下去,只怕不用他们攻击,她就已经倒下了。
“一朵!还不快点收手!”小彩从一朵的袖子中飞身出来,周身五彩光芒大作,就在月玑和绮影的长剑即将刺到一朵时,小彩忽然长出了手脚周身黑气弥漫,撑起一个黑色的结界将一朵包裹其中挡住了月玑和绮影的攻击。
一朵见势赶紧收手,捂住灼烫的心口喘着粗气倒在结界中,看着小彩和绮影月玑缠斗起来。
电光火石如多彩的焰火在夜间绚烂绽放,处处透着夺命的杀机,一朵看得胆战心惊。
小彩毕竟只是刚刚化作人形,哪里是他们三人的敌手。绮影和月玑长剑攻击,青辉柔身相缠,一时间困住小彩无法挣脱。
一朵无暇自顾,飞身冲出结界,情急之下想到了袖中染了诛仙台戾气的锋利匕首,挥起匕首就刺向青辉。青辉柔身敏捷,一闪便躲了过去。见绮影长剑刺向小彩,匕首直接从绮影的胸口刺入。诛仙台戾气诛仙不诛妖,然而依旧拥有强大的戾气,伤口上涌出大片黑血,染黑了绮影一袭明黄纱裙。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那刀刺入了自己的心口,看了看心口的黑血,又看了看一朵。双唇嗡动了下,似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众人大骇,七嘴八舌喊着“公主”蜂拥上来。
月玑全然不顾绮影安危,趁势长剑刺向一朵。气势恢宏,力量强大,一朵攥着匕首的手被绮影一把抓住,看到绮影脸上张狂肆意的狞笑,她是要与一朵同归于尽!
一朵一时无法挣开绮影的钳制,而腿又被青辉死死盘住,眼看着那把淬毒的利剑就要刺入心口。身侧小彩身影一闪已挡在了一朵身前。
“噗哧”一声,利剑穿透肉身,随即是咯噔一声,似是刺到了坚硬的石头剑身断裂。
“小彩……”
“哎呀,你急什么,没事!我可是石头。”小彩不以为意地嚷嚷一嗓子。
一朵热血一阵沸腾,飞出一掌击飞了绮影。青辉趁机偷袭,一朵瞄准青辉的一只眼睛飞出一枚毒针,青辉痛得哀嚎一声捂住那只黑血汩汩外涌的眼睛退后好几大步。
青辉身体刀枪不入,眼睛却是他的命门弱点。不想却被一朵猜中,狂怒之下竟一声长啸,风云翻涌化作了一条庞大的白色巨蟒。
“朱上云的父亲是被你吸干了精元而亡的吧!”一朵低吼一声,抓紧手中的匕首誓必要为阿牛爹报仇。
“本公子吸食的精元多了去了!哪里记得那么多!不过去年倒是吸食了一个拥有几千年修为的猪妖,否则本公子千岁之身怎会拥有如此强大妖力。狐皇,你的满身修为本公子垂涎已久了!”他张着血盆大口狂笑一声,蛇尾向一朵猛势扫来。
“嗷”的一声嚎叫,震彻山谷荡起悠远的回音。
一朵挥舞手中匕首,瞄准了青辉的七寸,不顾身体虚弱驱动浩大灵力刺了青辉致命一击。
“那匕首……那匕首……莫不是沾染的是诛仙台的戾气!”月玑抱着绮影惊呼一声。忽然眼中灵光一闪,尖声喊道,“听说冥王死在诛仙台戾气的匕首之下,难道冥王是被你所害!”
青辉哪里能承受的住一朵拼命一搏,险险避过匕首割断蛇身的危险,庞大的蛇身轰然倒在一旁的桃花林中,击起无数的花瓣飞扬,铺满整个墨色的夜空。
月玑见绮影命悬一线,若绮影丢了性命她也没办法回去跟鸟族之王交代,便大喝一声“我们走”,一众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朵无力地瘫在地上,周身大汗涔涔,打湿衣服黏在身上。见化成人形的小彩也瘫在地上,他已化作人形,着实另人开心。只是身形越来越模糊,五官已看不真切只能勉强辨出是个男子的样貌。努力爬了过去,想要抓住小彩,他的身体忽然五彩灵光一闪便化回了原形。
“小彩……”
“我没事啦一朵。我是石头,化成人形外皮虽是肉身内里却还是石头,百毒不侵百器不伤,无痛无觉。”
一朵从地上拾起小彩,擦了擦小彩身上的灰烬,赫然发现小彩的身子居然出现一道黑色裂痕。吓得大叫,“小彩,你的身子裂了!”
“没……没事,只是裂了,没有碎。”小彩嘻嘻哈哈地说。
“都怪我一时意气,不想惊动极琰也没驱动灵力招来狐族群妖相助,才会害得你……”
“别这样说,我们俩谁跟谁。我们相依为命这么久,早就不分彼此了。你存我存,你亡我亦亡。”
一朵紧紧抱住小彩贴在心口,“我从没对你温柔过,你还对我这么好。”
那个被她心心念念几千年的那个人,又为她做过什么?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陪在那个三界第一美人的身边。
“我不介意你日后对我温柔点。”小彩坏笑着贪婪地贴在一朵胸前,“温柔乡温柔乡,真是好香呀。”
一朵被小彩逗笑,喟叹一声,“想不到我堂堂狐族之皇,也能败给一众小辈。”
“啧啧啧,将将恢复记忆,说话的口气都老成了。”小彩打着哈欠揶揄她。
“其实我真的挺老了。”将小彩放回袖子内,还不忘打趣他一句,“困了就先睡吧,有时间我给你做个茶叶包,免得你总用茶水洗澡恶心人。”
“我的确好困好累,我去入定养神了。等我醒来或许就可以完全化成人形了。”
一朵无力地倒在地上,望着手中沾染了诛仙台戾气的黑色匕首。这把匕首救了自己也同时害自己背上了黑锅。将匕首收入袖中虚境,望着院子内一片狼藉,心口空荡的有些冰冷。
举目望向深远漆黑的夜空,心口冷的更加难受。勉强起身,挥手间将院子的一切瞬间恢复原样,只是地面因打斗出现的裂痕无法恢复如初。
身侧的梧桐树已抽出了嫩绿的叶子,焦黑的枝桠也渐渐有了青色。明年,梧桐树应该会枝繁叶茂了吧。在宣华宫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梧桐树,高大繁茂,夏天饮一壶香茗坐在树下纳凉,羽宣在一旁批阅奏章,那时的安宁真真是难能可贵的美好回忆。
一朵摇摇头凄惶一笑,原来在她久远的前世今生记忆里,唯一岁月静好的便是在人界和羽宣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了。
羽宣,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小朵好想你。
窝在床角,紧紧抱住双膝,身子缩成一团,酸涩的眼角依旧没有眼泪。夜里好安静好安静,静得让人感到无比的孤单。
临近天亮时,院内终于传来脚步声。一朵很兴奋地抬起头,当看到来人却是喜子,她自嘲一笑。
“上仙应该病得很重吧。”一朵自言自语呢喃一句。
喜子看到她脸色苍白的吓人,紧张起来,“娘娘怎么了?莫不是受伤了!”
“没事。”
喜子望着一朵许久,低声问一朵,“娘娘可觉得开心?”
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心了啊。只是不知喜子为何问她这个。“你怎么来了。”
“娘娘难道还在期盼尊上回心转意?在尊上心里眼里只有上仙一人。”喜子的口气有些急,秀气的脸上也浮现一种一朵看不懂的恨意。
“你是尊上身边的人,怎么能说这些话。”她可不想喜子想来探话的。
喜子有一刻的低落,旋即转了话题,“尊上命奴才来接娘娘回宫。”
“回宫?”一朵重复一声。“在那个偌大的玄水明宫,哪有我的立足之地。回去不过是庸人自扰,不回去亦是庸人自扰。回不回去都是一样,他想要的永远都不是我。不过是希望我能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给我最深最痛的伤害。”
“娘娘……”喜子心疼地望着一朵,俊俏的脸上犹豫挣扎神色复杂。终于,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娘娘,您走吧。我回去就说没找到娘娘。”
“这里才是我的家啊。”她有些纠结,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逃走的人总是她?
“娘娘,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何苦折磨了您自己个。娘娘放心,我喜子绝对不会出卖了娘娘。若日后娘娘还记得喜子,就到幽江之岸给我婆婆带句话,说喜子定不负厚望。”话落,喜子垂下眼睑,想了想还是向一朵伸出一只手。
一朵看着喜子那只白净的手困惑起来,身为一个男子即便是阉人怎会有一双比女子还纤柔的手。
喜子似是看出了一朵的不解,说,“喜子出生那日便被婆婆净了身,他从小就告诉我,我是要入宫做妖王贴身太监的。”
“那么小就被净身?在妖界,只有那些修为浅薄资质太差法力很难突飞猛进的男妖为了寻求保护才会入宫做太监。看你的样子身段骨骼清晰,眸光清凉,不似资质差的妖精。更何况,还是出生就被净了身。”一朵觉得银老太的的做法很说不通,喜子不是银老太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么?怎么舍得送入玄水明宫做太监?
“婆婆说了,我要是女儿身就要入宫为妃,要是男儿身就要净身入宫做太监。总之,我是一定要进宫的。”喜子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悲色。他伸出来的手依旧伸着,“娘娘,将沾染了诛仙台戾气的匕首给我吧。放在您身上不安全,交给我了,我帮您毁掉。”
“你怎么知道那匕首在我这!”一朵一惊,“昨晚你在场。”
喜子依旧笑容恬静,像个秀气好看的女孩子,“娘娘莫怪,我来的时候正是他们逃走的时候,恰巧看到娘娘手里的匕首。没有现身,是不想娘娘看到来人是我而难过。不如给娘娘些时间好好想想。”
“你说的很对,我是应该好好想想了。上仙病着,我又怎么敢强求他会赶来救我。”一朵努力让自己笑,不让喜子看出她的伤心难过。又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前世便是这个样子,事事都是花水上仙为先,她永远在他心里屈居第二位。方才与绮影三人大战,灵光照射数十里,身为妖界之王怎会没有感应。她坚持那么久亦是在向他求救,他却在关键时刻没有出现。
早就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不怕了,还有什么舍不下!
“娘娘,匕首交给我,您就快些走吧。不然一会鸟族之人集结完毕向您攻来,一时间您未必占得了上风。若界时引起狐族和鸟族大战,也不好收场。”
“喜子,谢谢你。”一朵从袖中将那把黑气萦绕的匕首交给喜子后,离开了兔子洞。她答应过玄辰要去天界的,若食言终究不太好。
离开兔子洞隐去身上气味。最后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青辉为阿牛爹报仇。
一朵没有看到喜子抓着那把匕首眼底掠过的狂喜。他收好匕首在袖中匆匆赶回玄水明宫。无殇还守在落花宫,花水上仙昏睡不醒手却始终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时常呓语呢喃,句句戳中无殇的心。
“澈,你说过我才是你此生唯一挚爱。”
“澈……不要离开水儿,水儿知道错了。”
“澈,我好冷好冷……”
无殇将花水上仙小心抱在怀中,用棉被将她的身子裹紧。
这时候喜子从外面回来了,见到屋内俩人相依相偎的亲密画面,垂下眼帘。他跪在地上回禀无殇,“尊上,奴才去时丑妃娘娘已离开兔子洞。奴才与绮影等人缠斗多时,才得以脱身回来。”
无殇见喜子确实一身风尘仆仆多处刀伤,依旧掩不住眼底深沉多疑,“本王将灵气注入勾剑为兔子脱身,你怎未用。”
喜子赶紧将一把弯钩利刃呈给无殇。“这是尊上特特为丑妃娘娘护身所赐利器,奴才命贱怎敢擅自使用。”
无殇眉心紧了紧,眯着眼细细打量喜子。喜子办事确实细腻妥帖,有着与他年纪不附的稳重老练,应该是商公公调教的好。虽然办事能力不亚于商公公,喜子即便再亲善剔透对他毕恭毕敬总觉得有一种无法逾越的遥远,不似商公公有亲近舒心的感觉。只可惜,商公公已死堕入轮回道了。又细细打量喜子一阵,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将目光落在那把勾剑上。他不得脱身便将此剑注入灵力派喜子接她回宫,她却离开了。
她答应他会回来,怎么又骗他!她总是喜欢骗他!
抱着花水上仙的手缓缓抓握成拳,却在他看不见的方向,花水上仙睫毛一跳,好似不安地搂住了无殇,痛苦地呓语一声。
“澈,你可还像当年那样只爱我一个。”
“当然,只爱你一个。”无殇的拳头紧得颤抖,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他在心底发誓,绝对会把白一朵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