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想到桌上那碗凉透的馄饨,只怕就是银老太留给熊大勇的。如此善良慈祥的婆婆,为何对她如此激动异常?真的仅仅因为她是玄水明宫的嫔妃么?
见熊大勇冻得脸色发青,一朵赶紧解下毛裘给熊大勇,他却死活不肯穿,又无比恭敬地给一朵披上。一朵很感动,也很不好意思。
“我们换着穿,谁也冻不坏。你一直冻着,会生病的!这里冰天雪地,没有药草也没有食物,如何熬得过。听我的,不要推脱了。”一朵再次将毛裘塞给熊大勇。
熊大勇先是惊讶,之后又有些愧疚和感激地对一朵深深弓腰行了一礼。他为自己在百年前说下的诋毁之语,感到自责。
那时还以为白一朵是个不知廉耻强抢别人未婚夫的放荡女子,而眼前的白一朵如此善良又不恃贵而娇,亲和友善虽不惹眼美丽,却是个看着舒服很暖心的女子。果然,评论一个人不能只听外人道,要真实见过才能了解那个人到底好与坏。
“娘娘如此善良,怪不得尊上对娘娘疼爱有加。”还命他来幽江之岸苦寻会说话的金鳞银鱼。
“噗!”一朵的灵魂都凌乱了,“的确,他没有一口吃了我,确是疼爱有加。”
熊大勇以为她在说笑,小女儿家都腼腆羞涩,羞于承认也是有的。便叉开话题,“不知娘娘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一位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宠妃,来幽江之岸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做什么?难道是为金鳞银鱼的事而来?这些日子他一无所获,甚至连金鳞银鱼的影子都没见到,如何交差!本想出言问问,可又怕提及有关“金鳞银鱼”的字眼,被寒风吹散,飘到幽江被极具灵性的金鳞银鱼察觉,那样捕捉金鳞银鱼就更困难了。
“我来幽江之岸住几天,婆婆不收留我,就只能仰仗你了。”
“娘娘尽管吩咐。”见一朵没有提及金鳞银鱼,熊大勇暗松口气,又要跪地行礼,一朵赶紧拦住他。
“叫我一朵就好,娘娘娘娘的,我也听不惯。”一朵眯着眼睛笑笑。现在她不得不接受被别人当作丑妃一事了。或许难道大概她跟丑妃长得很像?他们只是认错人了?
丑妃。
可恶的血狼真会给他的妃子取名字,那是什么封号!简直就是骂人。
“是。”熊大勇很听话地应道。用毛裘擦了擦屋内唯一的木床,“娘娘……一,一朵坐。”
一朵冷的狠,想用法力取暖,却发现在幽江之岸有关取暖的法术根本用不了。比如生火和变条棉被棉衣之类,而银老太那里也是因为有温泉水的缘故才会温暖如春。
熊大勇看出一朵的疑惑,解释道,“幽江之岸被下了寒冰之咒,在这里任何有关取暖的法术都用不了。所以,这里鲜有生物仅有一些不怕冰寒的猛兽,也没人来这里居住。”
“如此苦寒之地,婆婆怎么会住在这里?”而且喜子好像也对这里很熟悉。
“罪臣听银老太曾经提过一嘴,幽江之岸在一千多年前被下了寒冰之咒,而她在这里住了几千年,舍不得走也是有的。”
“谁会有这么大的法力,将如此广阔无垠之地下了这个狠毒的咒语?”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冰雪漫天,下咒之人应该是个挥手间风起云涌的天神级人物,不禁心生敬仰。
熊大勇有些为难起来,“娘娘真的不知道?”
一朵摇摇头。
“正是尊上。”
“是他?”所有敬仰碎了一地渣渣,心底大嚷,真是狠毒至极。
冰屋有个拳头大的露口,用来通风。站在那里正好可以看到缓缓流淌的幽江水面。若这里再寒冷一分,只怕那水面的波涛亦被冻成寒冰。鬼哭狼嚎的寒风,卷着雪无情地吹打这片贫瘠大地,入眼处一片雪白的荒寂。
“这个地方为何被他下咒?”不禁猜想这片大地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被他厌恶甚至憎恨,以此毒辣手段埋灭所有生命。
“这个罪臣也不知道。”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也没听老人提起过。
正冷的打颤,呼出的空气也在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冰霜,模糊了视线。肩上一暖,熊大勇已将毛裘披在她身上,带着熊大勇的体温,瞬间温暖她寒冷的身体。
晚上,熊大勇化回原行,变成一只皮毛光滑黑亮的大黑熊。
他将唯一的床让给一朵,而他坚持守在屋外,不肯与一朵同屋。孤男寡女,怎能同处一室,而且还是妖王无殇的宠妃。
一朵也为此尴尬,化成熊身的熊大勇能在此地很好御寒,便也不再坚持了。
这一晚,一朵裹着毛裘睡得很安稳,却不知熊大勇在屋外为其驱赶一夜凶猛野兽。
在没有食物的幽江之岸,除了河里鲜少的游鱼可以充饥,野虎猛狼一旦嗅到有活气的生命就会变得异常疯狂。好在熊大勇是修成人形的熊妖,那些猛兽心有忌惮,围着冰屋百米开外,蓄势待发一夜也没寻到机会进攻,在天蒙蒙发亮时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