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姑姑上前,将巾帕浸湿,然后恭敬的递给太后。
接过巾帕,太后缓步回到榻前,亲手为端木暄净面。
心跳,骤然加快。
眼看着太后将巾帕递回给刘姑姑,端木暄的身子,微微一侧。
“暄儿?”
眉头一皱,太后凝着端木暄。
深深的,一声叹息!
端木暄苦笑了下,终是重新面对太后。
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后纤长的手指,自端木暄的发髻开始,轻掀面具一隅,而后缓缓揭下。
柳眉如弯,杏目含韵。
渐渐的,端木暄清丽绝俗的面容,尽显眼前……
十
随着端木暄脸上的面具被揭去,恩泽殿内,陷入一阵静谧。
倚立龙榻前,凝着眼前那张清丽容颜,太后怔愣片刻,心下满是震撼!
是的,震撼!
虽然,初见时,她便已见过端木暄的真容。
纵使那时的端木暄,已是倾国倾城。
但眼下,她的美,却让同是身为女子,见过后宫无数娇颜的她,都在心底暗暗赞叹!
眼前的女子,清眸流盼,仙姿玉色!
美的,不可方物!
若说,仇婉若的长相,像极了以前的司徒珍惜。
那么,在过去的将近六年时间里,化名为端木暄的司徒珍惜,也早已不复原来的容貌!
如今的她,已然褪去青涩。
她的双眸,清丽高雅,却不媚俗,堪得国色芳华!
“太后?!”
见太后怔在原地,一直未曾反应,端木暄明眸微动,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人皮面具。
这面具,日后,还有用。
自震惊中回神,太后巧然轻笑,看向身后的刘姑姑:“哀家过去,到底做了件暴殄天物之事啊!”
闻她此言,刘姑姑会心一笑。
殿门处,迎霜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
微微抬眸,见端木暄露出真颜,她神情一怔,一个不稳,险些洒了托盘里满盛的汤药。
“皇后娘娘……”
抬手,扶住托盘上的药碗,迎霜嗫嚅出声。
微微一笑,端木暄娥眉微蹙:“又不是没见过,你何来的如此失态?!”
唇角,轻轻勾起,迎霜抬步上前。
“刚熬好的药,娘娘赶紧趁热喝了吧!”
今日,在恩泽殿内,端木暄跟赫连煦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但此刻,她却知道。
经太后一劝,端木暄终是要以真实面容,与赫连煦相见了。
不久前,那个人刚刚说过。
关于端木暄的事情,要事无巨细的,一一与他禀报。
此刻,端木暄又迈出了这一步。
这,对他们而言,是好的开始。
她自是,打心底里,替他们高兴的。
伸手,接过迎霜奉上的汤药,端木暄微微抬眸,浅笑着睨了太后一眼。
迎着她的视线,太后亦是和蔼一笑,取了托盘上的蜜饯来。
“臣妾不吃这些的。”
对太后笑笑,端木暄略微仰头,将汤药一鼓作气的喝下。
药,一定是苦的。
但这些苦,却不及她的心苦!
对她而言,即便她吃了蜜饯,心里,也不会觉得甜!
是以,过去,她吃药的时候,很少吃蜜饯这些小零食。
只……在王府之时,姬无忧费尽心思从楚南带来的蜜饯,让她至今念念不忘。
想打姬无忧对自己的好。
端木暄不禁又在心底无奈的一叹!
自仇府一别,她便一直没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哪怕,是说声谢谢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你吃了药,哀家的皇孙,大约也会觉得苦呢?”
即便端木暄说不吃,太后还是轻笑着,将手里的蜜饯,送到了她的嘴边。
凝望着太后满是慈爱的双眼,端木暄直觉心底泛起浓浓的暖意。
微微一笑,她终是轻启朱唇,将蜜饯含入口中。
“真乖!”
满意一笑,太后转身对迎霜吩咐道:“去烟华殿,请皇上回来,就与他说,皇后醒了!”
“太后!”
口中,蜜饯酸甜,滋味正浓。
听太后让迎霜去请回赫连煦,端木暄哂然一笑,轻声叹道::“该回来的时候,皇上自然会回来,不必迎霜特意去请。”
太后的意思,她比谁都明白。
眼下,赫连煦之所以会在烟华殿,所在意的,无非是仇婉若的那张脸。
但,若仔细说起来,他在意的,其实还是她!
是以,她并不着急让他回来。
今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为皇后之位舌战群臣,初晓当年全家被诛的真相和原因!
她的心绪,至今未平。
此刻,虽在太后的劝说下,她揭下了面具。
她也做好了要与赫连煦相见的心理准备。
但,若他方才的表白为真。
即便她不让迎霜去请,只要仇婉若那张脸没有大碍,最晚到夜里,赫连煦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
“该说的话,哀家已然都说过了,他是你孩子的父亲,你若一直带着面具,便是一直跟他隔着心,你总不想带着一张面具,迎接孩子出生吧!”
以为端木暄心里又在打退堂鼓,太后眉心微蹙,有些不悦的凝着她。
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两侧梨涡浅显,端木暄笑的极为好看:“太后以为臣妾是不想见皇上,这才不让迎霜去请的么?”
太后问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
端木暄眉间笑意点点。
腹部,肚里的孩子,调皮的轻踢一脚。
垂眸,抚上自己的肚子,她满脸即将为人母的幸福模样。
复又抬头,望向太后,她自信满满的道:“臣妾只是可以笃定,无论臣妾是司徒珍惜也好,是端木暄也罢,皇上的心,都在臣妾这里。”
闻言,太后的脸色,稍稍一变!
端木暄说的话,并不深奥。
她自然听的懂其中含义。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即便司徒珍惜换了一张脸,赫连煦却还是爱上了她。
也许,这就是爱吧!
在心下,深深一叹!
太后无比庆幸,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她不敢想像,若再失了端木暄,她的儿子,会否如几年前失去司徒珍惜时一样,再次变得颓废。
那样的他,让她无比痛心!
“太后?!”
见太后又是半晌儿不曾出声,端木暄不禁面露疑惑。
“呃?!”
自疑惑中回神,太后对端木暄轻轻一笑:“有自信,当然是好的,不过在这深宫之中,你不争,并不代表别人不争,凡事都不可掉以轻心!”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微微垂眸,端木暄在心里,真心感谢太后的教诲。
“你这孩子,向来聪明,凡事一点就透,此刻你既是懂得这个道理,那……”回眸,瞥了眼边上一直等着的迎霜,太后旧事重提道:“皇上那边……”
都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既是已然将端木暄脸上的面具揭下,就一定要让她的儿子,见到端木暄的真容才行!
端木暄知道,只要赫连煦不回来,太后是一定不会回宫的。
心下,微微一哂。
她亲自对迎霜说道:“你去烟华殿一趟,莫说让皇上回来,就道是本宫醒了。”
她想,听到她醒了的消息,赫连煦该是会回来的。
转过头来,对上太后的眸子,端木暄轻问:“这下可称了太后的心意?”
“你啊!”
伸手,宠溺的轻戳了下端木暄的秀气光洁的额头,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过身来,看着边上的刘姑姑,太后出声道:“你留在恩泽殿里,随侍皇后身侧。”
“喏!”
刘姑姑微微颔首。
复又回头,看向端木暄,太后笑吟吟的说道:“既是皇上要来,哀家这就回初霞宫了,不过你才刚刚进宫,少不得身边要多几个可信之人,哀家把刘姑姑给你留下。”
微咂了咂嘴,端木暄道:“太后,刘姑姑在您身边,您用着一向顺手,不必将她留在恩泽殿里。”
“只有她在你身边,哀家才能够放心!”如是,执意留下刘姑姑,太后轻抚了下端木暄垂落在前的及腰长发,“好生歇着,哀家改日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太后!”
身在龙榻之上,端木暄微微出首,目送太后离去……
……
烟华殿。
阮寒儿脸色铁青,带着柳儿,噤声垂首,立于一侧。
软塌上,仇婉若正靠在赫连煦的怀里,嘤嘤的哭泣着。
此刻,她原本完美的侧脸处,因被划伤,赫然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
边上,王太医刚刚调配了暖肤膏,正嘱咐医女,为仇婉若涂上。
医女上前,对仇婉若恭敬的福下身来:“娘娘,奴婢伺候您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