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闻言并未起身,反倒看向秦御,她总觉得秦御不会让她被带到大理寺去。
大理寺和刑部那种地方,真若一脚踏进去,说不定不受一番刑罚就无法顺利出来。便是她有礼亲王府护着,可那周首辅和吴国公也不是随便能够开罪的。
果然,就见秦御懒懒的躺在那里,察觉到她望过来的目光,便脸色不悦的道:“爷叫你泡茶,你便只管给爷泡茶,旁的什么事儿能有伺候爷来的重要?”
言罢,他又冲宋宁道:“去,就说爷被吴国公打的就剩半条命了,只让沈清亲身伺候,爷一时一刻也离不了她,他们要带走沈清,爷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是肯定的,让他们哪儿来滚哪儿去。”
顾卿晚闻言嘴角直抽抽,秦御这是嫌两人的传闻还不够吗?本来就都说她是秦御的男宠了,昨日他在义亲王府又那样肆无忌惮,今日再传出这等话……好吧,其实她早也没什么清白可言了,多这一事也不多。
难道秦御是知道他自己也已洗不清龙阳之好的名声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她有些狐疑的看过去,正对上秦御望过来的视线,他的右唇角斜挑着,勾着一抹戏谑之色,方才那什么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的话,却分明是冲她说的。
没皮没脸!
顾卿晚腹诽着,错开目光便分起了茶来。
余美人多演古装戏,说茶艺最能熏陶出古人气质来,没事儿就爱在家里泡泡茶,秀一秀茶艺,顾卿晚从小便看着长大,自然也是会的。
再来,本主也是个钟爱此道的,平日里没少做什么梅林采雪,竹叶取露的风雅事。
顾卿晚动作娴雅流畅,优美自如的给秦御泡了一盏方山露牙。
这露牙是贡茶,每一片茶叶都是精挑细选的,其形其色其味自然是不必说的,便是随便冲泡了都是香味极佳,更何况,这般用清冽的泉水,精湛的茶艺冲泡而出。
顾卿晚还没开始泡茶,兔兔已经守在了茶几上,自己摆弄了一个小茶盏在面前,顾卿晚先给兔兔倒了一杯,这才将那盏云龙雕刻填金的小盖盅端给秦御,秦御便悠然接了,装模作样的掀起盖盅品了两口,赞道:“茶色清澈,香气温和,呷上一口,齿颊留香,卿卿果然好茶艺,往后爷的茶便全靠给卿卿了,他们泡的太难喝,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顾卿晚闻言却撇嘴,道:“流甘泉的泉水,极品贡茶露牙,便三岁孩童泡了也不会难喝吧。”
秦御虽一向嘴挑,可那是在吃上,与饮茶一道却并没那么挑剔。他本也不是有耐心品茶的人,不过他的身份放在那里,寻常不是顶尖的东西,那也进不了这凌寒院。
就像是这茶,虽他不挑,可吃的却一概是贡茶,用的这流甘泉就更不凡了。
乃是京郊宁业寺玉液亭中的流甘泉,那处泉眼自先帝时便被圈了起来,建了玉液泉殿,先帝亲题牌匾“玉液流甘”寻常人哪里能从那里汲水,非顶级权贵之家根本不可能从玉液亭汲水。
便一般的权贵府邸,想要喝上一口这流甘泉的泉水,也是要用银子去买的,且一滴水比一滴油都要贵的多。
也就是礼亲王府,每日都有采办上的人,半夜便出发往宁业寺取水,清晨便运送进府,供给几个主子院落。
就像顾卿晚说的,便这样的水,配这样的好茶,便宋宁几个都是粗人,泡出来其实也是极好的。
不过他却不会承认这个,眯着眼又饮了一口,方才道:“茶是雅物,品个雅字,宋宁他们浑身血煞之气,未免冲了这雅,还是卿卿泡来赏心悦目,爷用着也浑身舒坦,卿卿是雅人,难道就忍心这好茶好水平白被糟蹋了?”
若是从前的顾卿晚,说不定还真舍不得糟蹋好东西,可现在的她,顾卿晚只想说她很忍心。
不过她算是瞧出来了,秦御这是变着法的支使她呢,她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便也不再多言。
不再搭理他,顾卿晚正准备转身,谁知袖子却被秦御一把拽住,不待她反应,他已将她猛的一扯。顾卿晚直接便跌坐在床上,头枕着秦御曲起的腿,半卧在了他的怀里。
天旋地转的顾卿晚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秦御略显粗糙的拇指指腹落在了唇瓣上,带起一股熟悉的粗粝触感,顾卿晚才明白过来。
她又被吃豆腐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偏秦御只需单臂穿过她的后背,轻轻扣着她的腰肢,便让她双腿怎么踢腾都起不了身。
他俯下身来,仔细盯着她的唇瞧了瞧,道:“这蚊子倒是奇怪,怎么旁的地方都不叮,偏就咬了这里呢。”
他说着目光微眯,异色眼眸中浮现出冰冷的危险之色,道:“爷听说昨夜那个人去了你那里,该不会他碰了你吧?嗯?”
顾卿晚被他这样圈在怀里,只觉秦御本就强大的气场更加无处不在的压迫着她,本就有些发慌,偏秦御此刻又一副吃味受刺激的模样。
昨日在画舫上秦御就差点做了混账事,今日在他的地方,完全不必担心有人会打搅,顾卿晚有点害怕,哪里敢刺激秦御,忙道:“王爷真是想多了,宁哥哥不过是去和我说下周睿的事,他是守礼之人,怎么可能对我行那等登徒子才会做的混账事儿!”
秦御闻言却冷笑起来,即便当时她的唇半点异样都没有,可兔兔都闻出来了,既然指着她的
出来了,既然指着她的唇说有娄闽宁的味道,他便不信娄闽宁不曾碰过。
什么守礼之人,是个男人就抵挡不住喜爱之人的美色诱惑,她这样清丽,那娄闽宁又不是圣人。
没有留下痕迹,也许是轻轻碰了碰,也许是吻的很温柔细致。
不管是哪种,秦御一想就心头冒火,浑身暴躁,像是有一头巨兽在心底被唤醒,让他想要占有的更多!
昨天夜里那些吻根本就不足以平复他心头的气怒,他要她在清醒时,认认清楚,到底谁才是她注定要拥有她的人,让她清醒的记得,她是他的!谁都休想要抢走!
秦御的眼眸中冰火两重天的烧起一片似冷似炙的锐气来,手中的茶盏随意丢到了旁边的脚踏上,一个俯身便冲顾卿晚吻了下来。
这是个不容顾卿晚拒绝的吻,像是要在瞬间让她记住他的味道一般,他捏着她的双颊,强迫她张开唇,便开始深吻起来。
这个吻来的比昨日更加疯狂而急切,他就像是急欲在她的身上打上他的标签一般,纠缠着她,他的舌像暴雨一般在她的唇齿间肆虐而过。先是扫荡了一圈,接着便逮到她吓的预逃的丁香小舌,恣意吸允。顷刻间便让她唇舌发麻发疼,口中全是他带来的味道,淡淡的,还带着些清新的茶香。
顾卿晚觉得秦御是误会了,她心里真要恨死那只死蚊子了,怎么就偏偏哪里都不叮,非要叮她的唇呢。
昨日她住在客栈,秦御让人守着客栈,这是一片好心,她自然不会气恼,入夜娄闽宁过去,今日她的唇又这幅模样,秦御误解了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顾卿晚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连蚊子竟然也欺负她!这叫什么事儿啊。
秦御受了刺激,她竟然不敢过分挣扎,相反,心中害怕,她反倒抬起手来,搂着了秦御。
他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动作一顿,顾卿晚便再接再厉的用手指抚着秦御的背脊,几分安抚,复又睁大了眼,拼命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她现在这么乖,秦御傻了才会松开听她解释,动作放慢了下来,只是却也令得这个吻,更加的深入和绵长,直吻的香津浓滑,顾卿晚明显气息不继,再难坚持,秦御才喘息着松开她。
也不知是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漫长,她缺氧了,还是怎的,顾卿晚只觉浑身绵软,一时靠在秦御的怀里竟然起不来身。她喘息着,双颊也浮现了一层嫣红,明眸有些水润,似蒙着一曾雨雾。
艳红的唇瓣宛若盛开的花瓣,整张脸脱去了清丽倒多了几分蚀骨销魂的媚色,秦御盯视着她,眼神也越来越炙热。
顾卿晚悲哀的发现,大抵是被吻的多了,随着秦御强吻的次数增多,她的抗拒竟也变得薄弱,难道是破罐子破摔,心里觉得没什么,反正也吻过了,故而便没那么排斥了?
还是接吻这种东西也是能够习惯的啊,没有谈过恋爱的她,觉得有些茫然迷惑。
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实在还不是想的时候,顾卿晚觉得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好秦御,解释清楚昨日的事,因为她发现秦御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赤裸炙热,好似下一秒就能一口吞掉她。
故此她尚未来得及喘息平顺,便忙开口,道:“真没有,他真没碰我!我们没亲嘴啊!你要冷静,不要激动啊,你……”
她话还没说完,秦御倒被逗笑了起来,顾卿晚一怔,就见秦御扬了扬眉梢,极是愉悦的样子,道:“卿卿这是在跟爷解释?怕爷误会?所以说,卿卿还是很在乎爷的感受的?”
顾卿晚,“……”
她想说她能不解释,能不怕他误会,能不在乎他的感受吗?他怕他受了刺激,不再掩饰畜生的本性好不好!可不是因为真正在乎他,才这样迫不及待的解释好不!
可瞧着秦御因笑意而陡然变得温和,不再危险重重的那张俊面,顾卿晚觉得自己没必要将伤人的真话说出来了。
她沉默不语,秦御异色眼眸中的亮光便更盛了,便像是璀璨夺目的琉璃被阳光照射一般,他勾唇抬指点着顾卿晚的唇,道:“他是守礼之人,爷是登徒子,是混账,那你告诉爷,卿卿是喜欢那守礼的伪君子呢,还是更爱爷这等混账的登徒子?”
顾卿晚,“……”
她想问问秦御如今怎么越来越流氓无耻了,从前的高冷都去了哪里,她现在好怀念洛京城小院子里的秦御。
只觉那时候的他虽然也很令人厌,但起码还算一个有格调的人吧,现在的秦御,简直越来越没下限,这幅调戏良家妇女的风流模样,是要闹哪样?!
她不言语,秦御却也不着急,修长的手指沿着顾卿晚红晕渲染的脸颊慢慢的勾画磨蹭,又道:“说说看,说的好,爷有奖赏。”
顾卿晚抿了抿唇,这才道:“什么奖赏,你能不能……”
她话都没说完,秦御便压下来,在她唇上又蜻蜓点水的亲了一口,道:“气氛这么好,你还是别说话给爷添堵了。”
顾卿晚,“……”
她觉得如今和秦御真是没法交流了,索性推着他要坐起身来,偏秦御双臂一收,将她揽的更加紧了些,道:“先回答,答了爷的问题,方才让你起来。”
顾卿晚有些不耐烦了,气道:“方才是你不让我说话了的。”
秦御却道:“方才不让你胡乱说话,回答爷的问题不算胡乱说
不算胡乱说话,爷准了。”
顾卿晚面色便冷了下来,嗤笑一声,道:“那你听好了,不管是守礼的伪君子也好,混账的登徒子也罢,谁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八抬大轿迎娶我,我就喜欢谁!这个答案殿下可否满意?有本事你他妈的娶我啊!”
秦御好像压根没想到顾卿晚会这样回答,一时倒愣住了,顾卿晚便抬起手来,拍了拍秦御的脸颊,道:“不娶那就是玩玩呗,既是玩玩,你管我喜欢什么样的?这个问题重要吗?殿下,你知不知道妾同玩物,殿下和一个姬妾之流谈感情,不觉得坠了您的身份和威名吗?”
她言罢,一巴掌拍开秦御的手,挣脱他的掌控站起身来,从容的理了理衣裳。
秦御从来没想过她话中的事,一时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好像哪里不大对,一时又觉得好像颇有道理,他拧着眉,还没相通,本能便拽住了顾卿晚,一个用力又将她困在了怀中,道:“你想爷娶你?那便先给爷生个儿子,一个不行,便多生养几个……”
秦御其实是说真的,顾卿晚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让他迎娶为妃,顾家乃是皇帝亲自下令抄的,顾家的案子除非换天,不然皇帝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再重审翻案。
顾卿晚要他娶她,也许倒可在于子嗣有功这一道上想法子。
可顾卿晚听秦御这样说,便觉得他是在说调戏之话,简直深恶痛绝,她不想再和秦御纠缠这个问题,左右等娄闽宁安排好,她便能离开这里,离开这神经病了。
故而她眨了眨眼,打断了秦御的话,却道:“殿下,昨夜宁哥哥真的不曾亲过我,所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秦御闻言却冷哼了一声,道:“宁哥哥?”
顾卿晚见他一副有莫大情绪和问题的神情,顿感头疼,道:“娄世子,娄世子他真的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秦御便眯了眯眼,锋锐的唇角略垂,带着些压抑的弧度,道:“哦?他说了什么?卿卿,娄闽宁可不是个无聊的人,周睿的事,你今日到了王府自然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没必要深夜前往说几句废话。”
顾卿晚顿时就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就是找个话题转移下秦御的注意力,可她怎么就那么笨,将自己给绕了进来,让秦御抓住最最不愿被他知道的事,穷追猛打。
让她去死吧!
顾卿晚心里快怄死了,面上却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装作一副气恼已极的模样,道:“他真的就是说说周睿的事儿,怕我受了惊吓,会害怕不安。他也没有亲我,就是略碰了碰额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比珍珠还真,殿下不信便算了!犯不着像审问犯人一样,一遍遍的审问我,若是这样,我还不如方才跟着上大理寺去,左右都是受审!”
秦御见她恼了,倒真相信了她的话,一时间他的注意力又被顾卿晚那句,娄闽宁只是碰了碰她的额头的话吸引,他觉得顾卿晚不是会说谎的人。
且她那么厌他,一不争宠,二不怕得罪他,三又不讨他欢心,也完全没有说谎的理由。
他眸光不觉略沉了些,道:“他当真不曾亲这里?”说着点了点顾卿晚的唇瓣。
顾卿晚昨夜被秦御给迷晕了,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今日一早照镜子,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自己的唇,便被庄悦娴打断了,故此是真以为嘴巴被蚊子叮咬了。这会子她实在想不明白,秦御怎么就一直抓着这个事儿不放,根精神病一样。
她有些有气无力起来,再度点头,道:“真没有,真没有!”
秦御一时脸色便黑沉的厉害,一双异色眼眸更是盛满了冷意,顾卿晚骇了一跳,心道这反应怎么这样不正常,该不会真吃错药了吧。
谁知她正心惊,秦御脸上便好似冰封解冻,又一派春风和暖之意,凝望着她,道:“这就对了,卿卿记住,往后这里只有爷可以碰,额头也一样!”
说着,用手在她额头上使劲蹭了蹭,又俯下身来一阵又亲又啃的。
没几下顾卿晚便觉得额头湿漉漉的,当真受不了啊,她正准备爆发,外头却传来了宋宁的声音。
“爷,王妃派人来请沈清过去秋爽院,说是有话要问。”
秦御闻言一诧,顾卿晚忙趁机掰开秦御的手臂跳了起来。
秦御瞧了顾卿晚一眼,因不知礼亲王妃要做什么,便不怎么想让顾卿晚过去,道:“你去告诉母妃派的人,就说爷留沈清作图,他一时走不开,等爷过两日能下床走动了,亲自带她过去秋爽院。”
宋宁闻言脚步却未动,道:“爷,来的人王妃身边的陈嬷嬷。”
陈嬷嬷是礼亲王妃的心腹,从小奶过礼亲王妃几日,并不能等同寻常的奴婢们,秦御方才那一番说辞明显是敷衍的话,却不好这样打发陈嬷嬷。
礼亲王妃让陈嬷嬷亲自来带人,显然是非要见人的意思了,秦御便看向顾卿晚,道:“如此,你便过去一趟吧,母妃一向随和,不必害怕,她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他言罢,又冲宋宁道:“你陪沈清过去。”
宋宁在外头应了一声,顾卿晚倒没什么意见,她被秦御烦的要命了,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神经病,去哪儿都好。
冲秦御略福了福身,顾卿晚转身便往外去了,她身影刚消失,秦御便目光如刀,扫向了躲在桌子底下的兔兔,道:“是你自己过来,还是爷请你过来!嗯?”
兔兔方才也听到了顾卿晚的话,当时就知道要坏,此刻被秦御勾唇含笑的盯着,浑身都哆嗦,可它不敢不过去啊,迈着小短腿,一步一磨蹭的到了床边。
“吱——”
很快,屋中便响起了一声尖利而凄惨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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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你们说怎么惩罚兔兔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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