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一声,腰带被扯裂,顾卿晚心头一惊,却忽而有一道金光从她的袖中闪出,掠过肩头,一下子便蹿到了那周睿的脸上。
是兔兔,它跳到周睿脸上,两只爪子成勾直往周睿的眼戳去!
兔兔一直都没露面,周睿全然没想到顾卿晚的身上还带着这种东西,完全没有防备,故此竟然就让兔兔抓了个正着。
眼睛多么的脆弱,被兔兔小爪子挠了一下,顿时便疼的周睿一下子松开了顾卿晚,捂着眼睛往后退,抬手便抓向了兔兔。
兔兔却极是机灵,一招得逞,爬到周睿的头上,沿着后颈往他的衣裳领子里钻,哧溜溜的便到了周睿的背后。
它伸出爪子,使劲的抓挠,奈何它实在太小了,除了那一下对着眼睛的重击,根本就奈何不了周睿。
不过它在背上肆意捣乱,周睿又根本没看清攻击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故此一时倒手忙脚乱,再加上右眼疼痛的厉害,便有些顾不上顾卿晚了。
顾卿晚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瞧见周睿正企图去抓背后的兔兔,可兔兔跑的快,他往往手没伸过去,小东西便挪了地方。
以至于就这片刻功夫,周睿已被折腾的狼狈不堪,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亭子中乱转。
周睿恨的咬牙,眸中阴毒闪过,将自己的背部对着仙鹤亭的大红柱子便重重撞去,企图将粘在背后的兔兔给撞死。
砰的一声,他撞的脊背生疼,像是要断了,谁知道兔兔却提前挪了地方,从他的衣衫中直接钻进了裤裆,转眼到了他的身前。
周睿一撞之下,后背生疼,没能制住兔兔,反倒将自己撞的头晕眼花,此刻察觉到兔兔到了身前,他抡起拳头便往兔兔身上砸。
奈何动作却总比兔兔慢上一步,砰砰砰的,周睿拳拳重击在自己身上,脸上已有了苍白之色,偏打不到,心中便更气急,越要追着打。
在兔兔蹿到他两腿间时,竟然没反应过来,砰的一拳上去,接着周睿便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嗷!”
然后他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来,双眼血红,再顾不上兔兔了,捂着下体跪了下来。
顾卿晚,“……”
兔兔却从周睿的裤腿下蹿了出来,几下跳到了顾卿晚的肩上,看着周睿不停的干呕起来。
那小模样,好像万分委屈,看着顾卿晚的眼神,便好像在说。
本小猴爷为了你,这回可是吃亏吃大了,那么恶心的地方都去过了,你怎么回报小爷。
这一幕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顷刻间那周睿便自伤了,跪倒在地,好似起不来了。
顾卿晚想着自己方才折腾了半天,结果都没制服周睿,反倒兔兔这么个小屁点,出手间眨眼就让周睿趴下来,一时间觉得这个峰回路转来的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顾卿晚正有些回不过神,兔兔正得意洋洋,谁想那边跪倒的周睿竟然双目血红,猛然抬起头来!
他的右眼被兔兔用爪子戳了一下,此刻渗出血来,一片浑浊,显得非常恐怖。抬起血红的眼眸盯视过来,竟是一副要活撕了他们的模样。
顾卿晚和兔兔同时一怔,就见周睿竟一跃而起,声音尖利,道:“爷弄死你!”
说着,周睿便像一只被惊醒的饿狼一般,冲着顾卿晚狠狠扑了过来。
他来势汹汹,好像因兔兔的攻击激出了浑身戾气,顾卿晚骇然失色,本能的转身往亭子外跑。
“吱——”兔兔更是傻了眼,傲娇的神情直接转为惊吓,接着发出一声尖叫,浑身毛发束起,指着顾卿晚,吱吱直叫,令她快跑。
兔兔心里也很清楚,方才它能占便宜,那是因为出其不意,加上周睿不知道攻击自己的是什么,所以心中害怕,急欲制服兔兔,这才吃了大亏。
此刻周睿已经知道了它只是一只墨猴,即没有毒,又无法真正重伤于人,它再去攻击周睿,周睿只需不搭理它,腾出手来就对顾卿晚出手,兔兔便也拿他无法。
“吱,吱吱——”
兔兔焦急的在顾卿晚的肩头乱叫乱跳,顾卿晚跑出亭子却是傻眼了。
对啊,这里四周都是湖水,她又能往哪里跑?
后头周睿却已追了上来,他此刻很不好,右眼被那小畜生给抓了一下,眼睛充血,什么都看不到了。左眼也受到了影响,模模糊糊的,身下更是疼的要命。
不管是子孙根坏了,还是眼睛坏了,他这辈子都被毁了,他已经不想要欺辱那沈清了,他只想沈清去死!
周睿像疯子一样,冲着顾卿晚便扑了过来。
顾卿晚躲无可躲,眼见远处好似有一条画舫正往这边来,她双眸一亮,一手扯着了两条仙鹤亭上垂挂的紫纱幔,就直接往湖水中跳了下去。
哗啦一声响,人已消失在了亭子中。
周睿冲到了亭子边儿,眼见顾卿晚竟入了水,也不知钻到了哪里去,气恨的站在水边儿直跳脚,怒骂道:“沈清!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命爷要定了!有本事你一直藏在水里,别冒头,你……啊!”
他话还没喊完,一条柔韧的紫色纱带便被甩上了岸,一下子拴住了他的脚腕,接着一股力一拉扯,周睿毫无防备的便一头栽进了湖中!
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清跳水逃命,竟然还敢回头攻击他!落
然还敢回头攻击他!落了水,因不防,他登时就狠狠吃了两口湖水,晕头涨脑,反应不过来。
身后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接着他就觉得有人在他身上捆了东西,还没来得及挣扎,头便被人死死按住,身在也被制住。
他眼睛本就受创看不清,此刻掉进水里,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心里充满了惊惧,却连喊都喊不出来,他甚至觉得,他今日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沈清,他不过是一介庶民,在义亲王府杀害首辅家的嫡出公子,他怎么敢!
将周睿扯下湖的,自然除了顾卿晚便没别人。她之前不跳湖,那是因为,湖面太广,她根本就游不到岸上去,跳了湖,到时候体力不支,就只能被淹死了。周睿可不会好心的救她。
方才她跑出亭子,瞧见有画舫过来,毫不迟疑的跳了湖,一来是周睿好像被逼疯了,她在亭子上太危险,说不定不等画舫过来,她就会被周睿给掐死。再来,既然有画舫过来了,她便不会被淹死了,她水性不错,自然还是入了水更安全。而且,这个周睿实在太可恨,不收拾他一番,顾卿晚就出不了这口气。
故此,进了水,顾卿晚便将扯下来的那纱幔拧成了两条绳,将周睿拽了下来,趁着他没缓过劲儿来,顾卿晚便用绳子将他手脚给缠住,拉着绳子便往仙鹤亭下的基石游。
游了过去,她抓了周睿的脑袋就往基石上狠狠的撞。砰砰两下,血花弥漫,周睿直接晕厥了过去,顾卿晚想了下,又拽着周睿的脸颊在粗糙的基石上狠狠擦了一下,这才拖着人,费足了气力,将他送到了亭边儿,凑了上去。
她做完这些便又潜回了水里去,没片刻,就有一艘画舫靠了过来。这画舫却是方才顾卿晚摇动了一下银铃给招来的。
那银铃两头固定,是不会被风给吹动的,顾卿晚虽然只摇了一下,但她因紧张情急,摇动的气力却很大,当时岸边是有动静的。
只是很快那动静就没有了,看守画舫的几个小厮还争执了一番,后来因担心真是亭子中贵人召唤,若是耽搁了难免会吃派头,他们便摇着画舫过来了。
谁知道靠近了竟然瞧见仙鹤亭边儿趴着个穿锦衣的公子,瞧着情况很是不对。
画舫上的小厮顿时大惊失色,忙靠过去,跳下画舫,查看情况,他们却没发现,就在他们跳下去时,顾卿晚从画舫的后头悄然爬了上去,找地方藏了起来。
“死了吗?”
“没……没死,还有一口气,快,快将他翻过来控了腹中的水!”
“救活了!救活了,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这样子躺在这里。”
“好像是周首辅家的大公子,我也不敢肯定。”
“不管是谁,快送上岸,请大夫。”
一阵嘈杂后,顾卿晚听到小厮们将周睿抬上了画舫,接着画舫便动了起来。
那些小厮生恐耽误了周睿治伤,再叫他死在义亲王府,故而将画舫划的很快,画舫没片刻便靠了岸,小厮们去禀报的去禀报,请大夫的请大夫,送周睿前去前头暖阁安置的,哗啦啦,眨眼间便散了个干净。
顾卿晚这才带着兔兔从画舫中下来,猫着腰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那边仙鹤亭出事了,听说死人了!”
“什么?谁死了,今可是郡主的大好日子!胡说什么,不怕王妃要了你的小命!”
“是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顾卿晚一路躲着人,却不时听到有下人喧闹着往仙鹤亭湖边赶。又听闻出了命案,王府中的侍卫等也纷纷赶来,一会子功夫,王府便骚乱了起来。
顾卿晚是想先去寻找秦御的,发生了这些事,首辅公子受了伤,此刻也唯有秦御能护得住她。可她并不知道秦御现在人在哪里,只是想着当时那礼亲王的侍卫请秦御去什么飞远殿。
那地方多半应该是在义亲王的会客之地,她便凭借着对古代宅院的了解,往外院最气派的殿宇林立处去。
她躲躲藏藏的,很快便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许是侍卫们真的都往湖边去了,望去,这偌大的院落竟半个人影都没有。
且这院子里最大的楼阁上分明挂着个匾额,上头写的是飞天殿。
顾卿晚不由双眸一亮,这飞天殿和飞远殿,单听名字就该离的不远了。且很可能就是一个院子中的两个楼阁。
顾卿晚心中微喜,见这院落中也没什么侍卫下人,便大着胆子上了台阶,靠近了那飞天殿,准备绕过去,往后头找找看。
谁知她正要顺着墙根往后殿去,就听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声。
“有贼人闯进王爷书房了!进贼了!”
“追!且莫让他逃了!”
说话间便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好似就在旁边的院子中,接着那脚步声竟然就往这边拥了过来。
顾卿晚浑身一僵,身子死死贴着墙壁,心想,不是吧,难道她已经被发现了,且这些人还将她当成了跑进义亲王府偷东西的小偷?
这下完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侍卫当场就戳成马蜂窝。
她正脑子转着,想着对策,不想头顶的屋檐上突然便跳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影高大,穿着一袭银丝流云纹,银白色锦缎长袍,头上扣着紫金冠,看身形应该颇为年轻,脸上却覆着一张银光闪闪的蝶形面具,
蝶形面具,那面具在阳光折射下发着明光,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深邃眼眸来。
他宛若幽影一般从屋檐闪下,正好就落到了顾卿晚身前两步远处。转头欲行,却看到了躲在屋檐下的顾卿晚。
只见那少年郎身影消瘦,身上的暗紫色锦袍湿透,腰上也缠着湿哒哒的紫纱勉强束着长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髻,脸上黑一团白一团的,肩膀上还站着个金毛墨猴,此刻那墨猴正瞪大了眼,惊恐万状的盯视着他。
而那少年郎也一身狼狈,背脊死死贴在墙上,恨不能镶进墙缝里去,也正瞪着水润漆黑的明眸,愕然万分的看来。
四目相对,顾卿晚,“……”
面具男,“……”
“快,我看到他跳进了飞天院!”
“追!”
顾卿晚正和那面具脸面面相觑,隔壁的喧哗声便已到了墙根,分明是要跳上墙,跃过来的节奏。更有脚步声沿着墙根往月洞门的方向跑,向着这边汇集靠近。
顾卿晚这才恍然,原来这义亲王府招的贼就是眼前人,而非她顾卿晚。
这令她一阵无语,要不要总是这么悲催啊!
她到了这古代,当真是没一件事能顺心啊!
还不容顾卿晚感慨下自己的霉运,那面具男便一闪身靠了过来,一把扯着顾卿晚便推开几步外的殿门,自己闪身进去不说,还扯了把顾卿晚,带着她也一起躲了进去。
几乎是殿门被关上的瞬间,外头院子里便传来了动静,义亲王府的侍卫追过来了!
顾卿晚浑身紧绷,那面具男却好似并不紧张,进了殿他便松开了顾卿晚,见她既不叫喊,也没什么动作,安静的很。他竟不再管她,迈步便在大殿中走了几步,四处看着,大抵是在寻找躲避的地方。
顾卿晚也四目而望,发现这大殿竟是一处礼佛的佛殿,除了供桌之外,便是大殿中一座极为高大的金身佛像了。既没家具,又没有乱七八糟的摆设,根本就没什么能躲避的地方!
“人呢?!”
“属下亲眼看着那人翻进了这飞天院的围墙!不会错!”
“他身上有伤,逃不远的,搜!”
外头的院子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兵甲碰撞的声音,分明是有大队的侍卫在院外翻找,还有人沿着殿前回廊往后搜寻。
那面具男迈步却进了后殿,顾卿晚知道那些护卫们此刻没进殿中,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可等他们在外头找不到人,便定然会冲进殿中来找寻。
她本来就一身麻烦了,谁知道这个面具男是来义亲王府做什么的,若是再让侍卫看到她和面具男在一起,她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所以,她也在殿中来回的走动,查看起来,希望能够找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
果然,那些人找遍了院落没寻到人便汇集到了殿前,接着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
有人道:“王统领,属下们都已经搜找过了,没有发现那贼子的身影!”
“进殿搜找!”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想必就是那什么王统领了。
“可是这飞天殿是王爷礼佛的地方,平日怕冲煞了佛祖,都不准侍卫靠近,更严令人进入的啊!王爷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
“是啊,王统领,王爷书房中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若是那小贼不曾偷去什么要紧之物,只怕咱们兄弟便是抓住那贼人,立的功劳还抵不过私闯佛堂,冲撞佛祖之罪过啊!”
“要不咱们还是先将这佛堂给围起来,找人去通报王爷,王爷允准了咱们再行动吧。”
外头侍卫起了些争执,顾卿晚才知道,原来这院子没有侍卫看守又不见下人,却是义亲王不让人靠近的缘故。并非侍卫们听到湖边有热闹可看,擅离职守了。
不过就算是佛堂,需要清净却也不至于都不让人靠近,不让人随意进入吧。顾卿晚觉得有些奇怪,目光扫过那殿中金光闪闪的宝相庄严的佛像,心思微微一动。
侍卫们没有冲进来是心中有所忌惮,但他们随时都会冲进来,顾卿晚不敢耽搁,向着佛像靠过去。谁知她刚刚走近佛像,就觉那面具男如一道银光靠了过来,他浑身有冷锐的杀气,突然间暴戾而起,笼罩了顾卿晚。
顾卿晚面色一变,忙压着声音道:“杀我,你一定会后悔!”
那面具男手中寒光点点,已经欺近了顾卿晚,想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敏锐,更或许是顾卿晚话语中不见惊慌,口气反倒很是笃定,说的话又颇含深意。
他动作微顿,停在了那里。
顾卿晚垂眸,这才看到,他探出的手上竟然带着一副寒光闪闪的手套,与其说是手套,倒不如说是武器。
似是精钢锻造的半截手套,戴在手背上,手握成拳,骨节处便满是钢刃般的尖刺,那尖刺足有一指长,非常锋利,雪光闪闪的尖头上有一抹幽蓝,竟然是淬了毒的!
短兵相接,可以想象这尖刺扎进人的身上,顷刻间便能戳穿人的五脏六腑,即便是不小心被划拉一下,尖刺上的毒也能取人性命。
顾卿晚顿时便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这面具男从出现开始便没表现出什么攻击性来,他甚至显得非常温和,顾卿晚全然没有想到,他一出手竟然就狠辣至此,若然方才她反应慢上一点,此刻那尖刺已经穿透她的咽喉了!
顾卿晚面色发白,声音微微颤抖,又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没杀我的必要,我可以帮你躲过外头那些人,你先放下手。”
她压低了声音,可话音在抖,只是即便如此,口气中却含着自信肯定之意。
那面具男深黑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些趣味,接着便放下了手,顾卿晚松了一口气,回身靠近那佛像的底座,脸颊贴在上面,双手也在底座壁上抚按,接着她不知触碰到了哪里,就闻一声轻响。
接着,那佛像的后壁底座上,金色壁砖竟然从中间裂开,慢慢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阴暗的通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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