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们还有多远？”
“已经到了。”
云莜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紧闭着的大门。
暗红色的菌斑遮住了它的编号，但仍然能看见13这个数字。
她走上前去，在门口的终端机上输入了访客编号，很快伴随着一声呲呲的排气声，大门缓缓开启。
干燥的气流向外涌出，吹散了聚集在门口的孢子云团。
里面的人调节了区域的气压，对避难所的其他区域形成了正压系统，阻止了黏菌和孢子向内渗透。
见状，云莜的心情宽慰了些许，开拓者号的乘员们说不定真的还活着。
“走吧……他们应该是进了休眠舱，说不定就在前面等着我们。”
“嗯。”
夜十点了点头，架起手中的ld-50卡宾枪，主动走在了云莜的身前。
平时下本的时候也是这样，触发战斗之前由他担任前锋，触发战斗之后再由老白或者戒烟等主t玩家顶上。
他能预判到锁定他的杀意。
只有站在前排，才能让他的感知属性和天赋优势发挥到最大。
不过云莜似乎会错了意思，只觉得这小伙子虽然腼腆了些，但意外的挺会照顾人，不禁莞尔一笑。
这里的情况正如她在门口终端机调查到的那样，并没有受到变种黏菌的侵蚀，甚至连菌斑都看不见多少。
然而当俩人进入x-13区的档案室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们的心情不约而同地沉入了谷底。
这里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夜十回想起在进入避难所之前的产生的那个念头，忽然开口道。
“对了，我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紧紧盯着墙上被烧得黢黑的痕迹，云莜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事情？”
“我们下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战斗的痕迹，包括那些爬满菌毯的地方……直到这里，”夜十看着墙上的弹痕，压低了声音说道，“所以那个启蒙会……是在开拓者号乘员们来到这里之后才和他们翻脸的？”
云莜愣了下，不知他为何会提起这个。
“可能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会在更早之前呢。毕竟那个易海不是在开拓者号乘员进入避难所之前，就躺进休眠舱了么。”
嘴里嘀咕着，夜十架起手中的卡宾枪，继续向前探索，仔细搜索每一排档案架，警惕着房间里每一个可能藏着危险的角落。
这里已经不大可能有黏菌了。
然而徘徊在他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
当他穿过一排排档案架，正要摸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时，忽然在翻倒的桌子背后发下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只是因为靠在通风口的旁边，所以腐烂的臭味儿并没有飘得很远，以至于夜十把头凑过去才闻到了那刺鼻的臭味儿。
那人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
从桌子上和附近墙上的弹孔来看，他应该是用这张翻倒的桌子当做掩体，和某人或者某些人爆发了枪战。
而最后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
那些人射杀了他，并越过了他的掩体，以及他挡在身后的那扇门。
“是被人杀死的……”
云莜走到了夜十的身旁，看着那具尸体，脸色微微发白，说了一句谁都知道的废话。
可到底是谁干的？！
强忍着那刺鼻的臭味儿。
她默默蹲下身，右手在那具尸体的胸前摸索了一阵，很快找到了一张被血痂覆盖的名牌。
目光落在名牌上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凝固了，眼中晃动的神色说不出是错愕还是茫然。
“你发现什么了？”夜十立刻蹲下身，看向她手中的名牌，
虽然血痂遮挡了大部分的文字，但他仍然能勉强辨认出写在上面的内容。
而也就在他认出那几个字的同一时间，错愕与蒙圈的表情同样占据了他整张脸。
【‘银翼集团’海外事业部第一开拓团副团长——】
【易海】
第508章 归墟、归零
“……你冷冻的时间太久了，造血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输点血对你可能会好一点。”
0号避难所之外。
基地的某间营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易海说道。
“不必了，我感觉很好，”婉拒了医生的好意，易海眼神疲惫地看向了站在病床边上的弟弟，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关切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哥哥，易川点了点。
“……你注意休息。”
虽然有很多话想对兄长说，但考虑到他刚从休眠舱中被救出来，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
易川从座椅前起身，走向了门口。
然而就在他刚伸手掀开门帘的时候，却是恰好遇上了正从外面走来的楚光。
“楚光？”易川惊讶地看着他，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于是便问道，“有甚么事情吗？”
看着这位银翼集团的代表，楚光友好地笑了笑说道。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哥哥聊聊，可以稍微占用他一点时间吗？”
见楚光竟然不是来找自己，易川微微愣了下，在听完他的要求之后，脸上浮起为难的表情。
“可是他现在需要休息——”
易川的话音还未落下，从他身后传来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
“没事，让楚光先生进来吧。”
易川立刻回过头，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刚才还说着打算休息了的哥哥，但最终也没说什么，让开了门。
楚光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
“谢谢，这里交给我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哥太久。”
易川点了点头。
“行吧……那你们先聊。”
“嗯。”
楚光点了点头，从易川的身边借过，径直走到了病床旁边，随手取过一把铁质的椅子坐在了上面。
看着他身上那套湛蓝色的装甲，躺在病床上的易海虚弱地笑了笑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穿着这套盔甲。”
楚光淡淡笑了笑。
“毕竟这里是废土，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很荣幸我给你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
“当然，那里是个特别的地方，和我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不只是你，包括你们……很多人都给我和我的队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虚弱，不过病床上的男人还是挤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可惜当时有任务在身，我们没法停留太久，否则我真希望能在那里多待一会儿……看看你们在避难所里藏了多少美味佳肴。”
听到他说起了他们共同的回忆，楚光笑了笑，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地说道。
“那天晚上我说……等你恢复些了，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你们走之后我们那边发生的事情。”
“我确实很好奇……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短短半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易海的声音同样带着一丝感慨，那眼神像是陷入了回忆。
楚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那双漆黑的瞳孔让人看不透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与楚光对视着的易海，眼神逐渐写上了一丝困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楚光摇了摇头，忽然收起了眼神中的锐利，用温和的语气继续说道，“还是先说说……我们遇到你们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易海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楚光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
“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我被废土客杀死过，被变种人杀死过，被我最信赖的居民们坑死过。在最绝望的关头，我一次又一次地触碰到了梦的边缘，然而每当我快透过那层迷雾的时候，我都会再次从梦中醒来。有时候我不禁会想，这会不会是下一个循环的开始。”
易海愣了下，见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道。
“那可真是糟糕的回忆。”
“是的。”楚光点了下头，“我很少对人提起梦的具体内容，即使是我最信赖的……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奇怪，但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我并不恨梦里见过的那些人。”
易海的脸上浮起了忍俊不禁的表情，嘴角抽动了两下像是在笑。
“这听起来确实很奇怪……梦和现实毕竟是两回事吧，因为做了噩梦而恨上现实中的人，正常人应该都不会这样。”
楚光也笑了笑说道。
“是吧？别说梦和现实了，就连现实中的人和人也是不同的。有的废土客一肚子坏水，但也并非所有的废土客都是如此。我时常告诫自己谨慎的使用手中的权力，包括避难所赋予我的权限，放下文明人的傲慢和偏见，尽可能地一视同仁，并用规则去约束他人，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团结更多的人。”
“无论是避难所中的居民还是避难所之外的幸存者，他们都有平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力，而不是生来就应该服务于谁，优先满足谁的裕望和野心，或者成为谁的奴隶……你觉得我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