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边还好吗?”苏逢意说的是霍家,他还不知道霍云长人没了。
  苏乘棠垂下漂亮的眼眸说:“都很好,霍大哥对我也好。”
  苏逢意说:“他很爱他的妻子。”
  苏乘棠知道大哥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说:“我也当他是大哥。”
  苏逢意放心了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出去,一定把他当最好的哥们相处。还要好好的感谢他,跟他把酒言欢。”
  “希望有这么一天。”苏乘棠小声问:“这里有人欺负你吗?”
  屋子里还有看管的人,苏逢意不能说太仔细,含糊地说:“还行。”
  好吧,苏乘棠懂了,那就是有个别的人不大友善。
  苏乘棠问:“过年之后去处定了吗?”
  苏逢意叹口气说:“恐怕会去北大荒开荒...其实苦一点无所谓,我真想跟咱爸妈一起,也好能照应。”
  “是啊。”苏乘棠想起关爱她的爸妈,是她在世界上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的家人:“赵大哥跟我一直在努力争取,你照顾好你自己。”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禁闭室外面的小窗口原本是开着,此刻被关上了。
  霍秋山出了任务,途径这里休息,同是老乡的革委会同志请他过来帮忙审讯疑似敌特。
  苏乘棠在这里并没有让他太意外,他观察了她跟苏逢意的交流,并没有引起怀疑的地方。见到苏乘棠眼泪成串的往下掉,革委会的同志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再关照一下?”
  既然是同乡,自然知道霍秋山与苏乘棠的关系。他也并没有特意隐瞒。
  被人这样问,霍秋山走路的步调并没有减缓,还是跟他带兵领将的性子一样,大刀阔斧地向前走。
  等他走以后,革委会的另外一名年轻的同志咽了咽吐沫:“这人真跟我一般大?吓死个人,还以为是刚枪毙了人回来的。”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同乡说:“在这里办事还管不住嘴,倒不如跟着建设兵团一起往北大荒开荒去。”
  “哎哟,那苦哈哈的地方我可不去,谁愿意发扬精神谁去。我遭不了那样的罪。诶,我说,霍团长刚才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再照顾照顾,还是一视同仁啊?”
  同乡想了想说:“你别管了,我来办。”
  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特别是在革委会办事,如履薄冰,不多加小心不行。
  他们整天革别人,别闹到后来把自己给革了。
  小年轻又问:“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通敌啊?要是没通敌,有霍团长的关系是不是早就能出去了?要是通了...通了...”
  “我通你个脑袋子!”同乡快步往前走,不想理嘴里乱说话的傻帽。
  别人不知道,同乡知道。上头不只一方人在调查苏家人,他们不知道是合作还是博弈,哪里是他们底下人随随便便议论的。
  霍秋山迈上车,周凯坐在驾驶座正在抽烟。
  看出霍秋山心情不好,周凯一路上没说别的话,直接把车开回032。
  霍秋山三天没合眼,路上眯了一会儿。难得居然做了梦,梦中他又站在禁闭室门外,从小窗户里望着那个纤细的背影。
  对方的肩膀一耸一耸,他知道她在哭,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他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打开门走过去,掏出手帕递给她。
  对方转过身接手帕,露出一脸的血泪。
  霍秋山到底是镇定的,他把手帕拍到对方脸上,还没等蹬它一脚问它嫂嫂去哪里了,他就醒了。
  吓倒是没吓到。
  就是梦里想到成串的眼泪往下掉的时候,似乎能听到轻微的哽咽声。
  那是真实的,仿佛在耳边出现过的声音。
  霍秋山垮着一张死脸回到宿舍,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梦到身边的人,居然是她。
  他本来能自己一间,周凯黏黏糊糊非要跟他一起住,就还是两人间。
  周凯见他盯着棉马甲,出奇的愣神了。他好奇地拿起马甲捏了捏说:“就这么两层布,让你这么感动?也是,换我我也感动。”
  霍秋山感谢苏乘棠照顾二老,帮苏乘棠送了棉服,不觉得再欠什么,于是问:“我感动什么?”
  “瞧这密密麻麻的针脚,啧啧,真是慈母手中线啊。”周凯拍拍马甲说:“记得谢你娘啊。”
  第42章
  腊月二十,是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冷天。
  苏乘棠顶着呼啸的北风,亦步亦趋地来到青凤小学。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上百位参加考试的男男女女,因为太冷了,大家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全都挤在墙边上站着,这样多少能暖和点。
  苏乘棠鸡贼地钻到里头,背后就是墙。人们密不透风地立在她前面,她拉下口罩,抹了把脸,又摸摸耳朵,还好耳朵还在。
  站着等了片刻,教室前边挂着的铜锣敲响了。
  期望能够成为百里挑一的人们,蜂拥而至,按照教室门外贴着的名字进到考场内。
  苏乘棠跟随人群找到自己的考场,坐在位置上瑟瑟发抖。
  万幸出门前张恩蕾给她塞了个土霉素药瓶,外头用手帕抱着,里头是滚开的水。
  霍家离青凤小学不远,就这样到了教室里,药瓶的水已经温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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