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他们的女儿小禾,成天跟大孩子们一起干活,把她妈的活儿也包揽了。
到土路的尽头是个上坡,两边开始有平房出现。
国政大哥一路赶着驴车停到了黄泥房前。苏乘棠知道亲生父母家穷,还真不知道穷成这样。
别人家里有不少都是水泥和砖混筑的房,院子也围的又大又敞亮。而她眼前出现的院子连大门都没有,只有两间黄泥房和两边黄泥墙。
屋檐下有两个麻雀窝,小麻雀听到动静,六七只小麻雀从窝里伸着脖子叽叽喳喳的叫唤着讨食,不知道要饿着肚子到什么时候。
即将要下雨,三两只蜻蜓在半空中打转,无处落脚。
院子中间铺着需要晾晒的高粱米,屋子里出来一对年轻夫妻,一个端着簸箕,一个拿着口袋,正要把粮食收进去。小夫妻感情好,还在说笑着。
望见家门口停了驴车,他俩不由得看了过来。
国政大哥冲他们喊道:“老二,跟爹娘说一声,咱妹回来了。”
苏乘棠这才知道,原来这对年轻夫妻是她的二哥和二嫂。
他俩夫妻穿的衣服比大哥的好点,没多少补丁,应该是二嫂家帮衬的缘故。可惜二嫂的爹妈身体不好,再过两年就接二连三的走了。
二嫂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身子骨不大好的样子。
苏乘棠脆生生地对他们喊道:“家和好,二嫂好。”
“小妹你总算来了,快进来!”二嫂推了苏家和一把说:“快去把爹娘叫回来,他们就在大队那边搓麻绳。”
说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苏乘棠的面前飞快地打量一遍说:“要我说城里就是养的人水灵又干净,加上你这么漂亮可人,咱们家的门槛恐怕要被媒人踏破了。”
苏乘棠见她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爱,正要跟她商业互吹一下,就见走到院子前头的二哥咳了一声,二嫂马上闭上嘴。
她差点忘了,苏乘棠是家中遭了难才回来的,听说气性不小,特瞧不上农村人,希望刚刚打趣儿的话别往心里去。
苏乘棠见二嫂表情微变,垂下头拉着二嫂子的手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二嫂巴不得这样,她怕了怕苏乘棠的手背说:“刚才是怕你难过。”
苏乘棠柔声说:“难过是会有的,但人得往前看。不少人替我爸妈想办法,我总不能成日里郁郁寡欢,反而让他们挂念。”
“是这个理儿。”这话倒是让二嫂高看一眼,她拉着苏乘棠的手,又招呼赵志和说:“走,进来吧,慢点。”
外屋地的灶台上还放着装有中药的瓦罐,发出苦涩浓郁的气味。苏乘棠眼皮跳了跳,跟着二嫂进到炕屋里坐着。
主屋分成南北门对门的两间房,中间隔着外屋地。
朝南的一间是爹娘住的,朝北的一间是国政大哥一家住的。
家和哥和二嫂袁梅住在另外一间黄泥房的南屋里,北面屋也被收拾出来,打算留给苏乘棠住。
两位老人的屋里,半个屋子都被炕占据了。其他东西没有太多,最显眼的应该就是半人高的水泥地柜——躺柜。
躺柜是用水泥在屋子里直接浇筑的,板板正正的长方形,上面的盖子是木板做的,挂着掌心大的锁头。
躺柜占了西面一面墙。这要是有贼进来,别说抬出去,挪都挪不动。
苏乘棠的亲妈家穷,打不起好木头柜子,又赶上年头不好,就弄了这么个东西。
炕对面的墙上张贴着两幅主席像,一幅是阅兵式上挥手的姿势,一幅是穿着军装的大头像。
右手墙面上挂着日常穿的旧衣裳和帽子,下面放着一双补了两回的旧雨鞋。
剩下的就是炕上的炕柜和叠成长条摞放的旧被。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即便热天睡觉也要盖着薄被。
这种情况远比苏乘棠养父母的条件差太多,家具都不齐全,挣的工分也只够糊口。
要说家中不缺劳动力不应该这样,可大嫂不干活,还指望闺女每天挣三四个工分给她暗地里赌牌用。大哥的虽然都交到父母手里,也不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喝。
二哥和二嫂还没孩子,本应该也是劳动力。可惜袁梅这两年病恹恹的,拿不动重东西,干不了太多农家活,就在家里帮着烧火做饭。
一大家子的家务活都是她干,也不算清闲。
二哥挣得倒是全给了父母,可二嫂在大队医务所看病吃药,还得伸手找公婆要。偶尔回娘家,倒是爹娘能补贴一些,归根结底还是拮据。
嫁出去的大姐更不能指望,村子里人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到了婆家就是婆家的劳动力,娘家可别惦记。
说来说去,这头想要把肚子吃饱,让家庭继续运转下去,还得靠两个五十岁的老人下地干活挣工分。
袁梅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乘棠的眼神,见她没表现出类似藐视的情绪,轻轻地吁口气。
国政大哥还驴车去了,袁梅从外屋地的大水缸里倒了水递给苏乘棠和赵志和喝。又把剩下的一点南瓜子拿了出来,送到苏乘棠他们面前:“你们吃,人很快就回来了。”
苏乘棠过来这边没见到歹毒的大嫂,心里正在想呢,就听到院子外头有个嗓门颇大的女声忿忿地骂了句:
“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吃白饭的,又来一个吃白饭的,呸,自己在城里享福不知道惦记家,现在知道回来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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