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魏玄忽然什么也顾不上,跑到门口才想起要对陛下请辞,拱着手,话都说不麻溜:“陛下.....卑职去看看他。”
  厉寅摆了摆手,得了允,魏玄就立刻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再也等不得片刻。
  外头的日光懒洋洋地镀在厉寅身上,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厉寅背对着那扇门,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那双手直到现在还轻轻打着颤。
  听见冬歉还活着的消息,他的手就一直兴奋地无法停止战栗。
  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
  太医正在营帐中替冬歉上药。
  冬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骨折之外身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
  太子殿下可是精心吩咐了,上药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弄疼了他,他像一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交代完这些,才肯依依不舍地跟人去别的地方治伤。
  不知道为什么,殿下的自尊心好像长在了很奇怪的地方,仿佛被冬掌刑看到他身上的伤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虽然他无法理解殿下的脑回路,但是为冬歉上药的时候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裂开的伤口,稍稍碰到就一定是会痛的,再好的伤药,也多多少少是有刺激性的,抹到人身上,怎么可能不痛呢?
  好在冬掌刑似乎很能忍痛,上药这么久,眉都没有蹙一下,那张清冷的眸子始终无波无澜。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系统给冬歉开了痛觉屏蔽的结果。
  痛觉屏蔽简直是快穿局的福音,尊重每一位打工人的身心健康,无痛完成工作,富有人性化。
  就在这时,营帐从外面被人掀开,魏玄探身走了进来,看见冬歉好端端坐在眼前的那一瞬间,那颗悬着一整夜的心终于落地。
  昨天晚上,他整整找了冬歉一宿,越找越绝望,越找越后悔,他甚至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
  如果他没有计划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如果他的计划更周全一点,如果他将冬歉看得更紧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遭遇到这些事了。
  曾经就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害魏真病死在街头,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重蹈覆辙。
  好在,老天有眼,他原本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看见冬歉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目光紧紧落在冬歉的身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冬歉笑着开口,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看来我福大命大,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厂督一面。”
  冬歉坐在椅子上,因为上药的缘故,衣袍被掀开,鞋袜也被除去,露出来的腿格外白皙,像是莲藕中那点纯净的白,格外惹眼。
  大大小小的擦伤和红药水落在这雪白的皮肤上,就格外刺目显眼,惹人心疼。
  倘若自己能好好保护他的话,冬歉根本不用遭遇这一切,身上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的伤。
  魏玄走进来,伸手对太医道:“交给我吧。”
  从小的时候,弟弟每次受伤,都是他来处理的,弟弟怕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每次上药都会小心再小心,心里暗暗许诺,从此以后绝对不让弟弟掉一滴眼泪。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养成了一手上药的绝活。
  那太医犹豫了一会,见魏玄态度坚定,还是伤药给了他,不过惦记着太子的吩咐,实在有点放心不下,又对着魏玄小心嘱咐了点什么,这才肯放手。
  魏玄就俯下身来,半蹲在冬歉的面前,手中拿着一瓶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随后便对着伤口轻轻吹气,那样温柔的触碰,满含心疼的眼神,给人一种自己被家人精心呵护着的错觉。
  本该是任何人都会被打动的温馨场景。
  冬歉却晦涩地注视着他,微微眯了眯眼,攥紧了手,眸中掩藏着几分刻骨的寒意。
  当魏玄抬眸看向他时,冬歉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中的情绪,弯眸笑了笑。
  “疼么?”,魏玄小心翼翼道。
  “不疼,厂督大人手法很好。”,冬歉眉宇舒展,唇角微扬,看起来确实没有受罪。
  魏玄垂下了眼眸,须臾,忽然道:“以后私下里,就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
  他眸色深深地注视着他,耳根有些发热:“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听你叫我的名字。”
  名字....
  冬歉沉默了一会,在魏玄充满着期盼的等待中,莞尔道:“魏玄。”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魏玄顿在那里,眼眶莫名红了,缓了几口气才能不哽咽地答复他:“嗯。”
  冬歉看着魏玄这般在乎自己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只可惜,魏玄越对他上心的话......
  他可就离死不远了呢。
  冬歉一只手拖着脸,笑里藏刀地看着他,美丽而危险。
  “不会在有下次了....”,魏玄忽然闷声说了这么一句。
  “嗯?”,冬歉的眼睛微微睁大,“你说什么?”
  “没什么。”,魏玄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他在这世上的挚亲:“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承诺着,语气郑重的超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山盟海誓:“我会让任何让你难过的人离开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