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以棋穿了件松垮垮的长袖t恤,被她拽得变了形,肩膀露了一大截,片儿警形象荡然无存,倒像个下海做皮肉生意的。
  漆以棋老大不高兴:“吴园长你能不能给人民公仆省点事儿,这向日葵幼儿园的东西你还不清楚吗,都是假的,假的!”
  说话间,两只熊猫人立起来,一边一个将墨淮殊扑倒,三只团子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假的能滚这么丝滑吗?”吴月如急道,“我知道你跟园长有亲戚关系,但你得想想自己的前途啊,多好的立功机会,当然要大义灭亲……”
  最后一个字被无形的手掐灭了,吴月如瞪大眼睛尖叫起来:“啊啊啊啊——!!熊、熊猫吃、吃小孩啦——!!”
  她用力拧漆以棋胳膊:“还还还愣着干啥,救救救人啊,这玩意咬合力仅次于北极熊,没见小孩腿都乱踢了吗——!!”
  小孩大半个身子都进了熊盆大嘴,小短腿悬在半空中胡乱扑腾,那野兽的獠牙就在他手边闪着寒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吴月如感觉自己要厥过去了,谁知下一秒,“叭嗒”一声,一个金色小圆球和小孩一块下了地,熊猫顿时像漏了气,瘪成一张皮。
  墨淮殊捡起小球问她:“还闹吗?”
  吴月如:“…………”
  半晌她回头,带着嗔怪对周行讪笑道:“看来是误会,我就说这电话不该打吧。”
  周行照旧捻着佛珠,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吗,我可不知道呢。”
  墨淮殊又把“金丹”给熊猫皮服下,熊猫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没一会就又鲜活乱跳了。
  周行&吴月如:“…………”
  还有这种玩具?
  墨淮殊道:“外面这层是实验室特殊材料做的仿皮,金丹才是内核,里面有驱动、记忆存储和发热装置,再编入一些程序,很容易。”
  最后那仨字轻飘飘的,却把周行和吴月如唬得三观颠覆。
  正不知找什么借口圆过去,丁美美跑过来道:“乖宝,有人找。”
  “找我?”墨淮殊挑了下眉,他一个三岁小孩,会被谁找?要找也应该找时砚希才对。
  “他最开始找的是园长,但园长让我把他轰走,他才又说找你。”丁美美说。
  “乖宝,咱们又见面了。妈妈肯定教过不能乱吃陌生人的糖对不对,所以叔叔没给你带糖,带了一架钢琴,你看看喜不喜欢。”
  门口的小货车上,一架白色钢琴正被几个工人抬下来。
  沈介蹲下逗弄小孩一会,这才注意到周行:“怎么周总也在?”
  周行讪笑:“我就是参观参观。你说我这一把年纪了,差点着了别人的道。”
  身后吴月如本能地想辩解,被周行狠狠一瞪:“走走走,还杵在这干嘛,没看见我跟沈总有话聊吗!吴园长,你得罪我不要紧,得罪了沈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月如这才仔细端详了沈介一会,以她阅人的功底,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世不凡,当即赔罪似地笑了笑,闷头滚了。
  “周总啊,”沈介眼珠一转就猜到怎么回事,也不点破。笑着揽过周行的肩,将他往园门外带,“我们沈家的生意刚开始在东海拓展,不瞒你说,这里面水深啊,有的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周行慌忙道:“不敢不敢。”
  “就比如这个钢琴吧,”沈介指着搬运的工人们说,“这我送的。我把它放在这家幼儿园了,以后它是好是坏,全仰仗大哥你照顾了。”
  “……”猛然间,周行后怕地冷汗都出来了。
  “沈总,您这可是抬举我了。您放心,这家幼儿园既然是您罩着的,我就一定给您看护好,不会让它有事!”周行赶紧拍胸脯保证。
  沈介满意地拍拍他,这才打发他走了。
  “厉害啊,我的哥,几年没见,本事了!”漆以棋还没走,过来捶了沈介一拳,又围着钢琴转来转去,“1892年!我的乖宝啊,这可比糖隆重多了!”
  “你不是约了人吃饭?”墨淮殊冷冷道。
  “约了啊。”漆以棋揽着沈介肩膀道,“这不在这呢。”
  “你们俩?还有谁?”
  “你舅舅。”
  墨淮殊太阳穴突突地疼起来,总算明白时砚希一大早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的原因了。
  沈介户口虽然在京城,却是在东海出生,爷爷奶奶去世前,一大半的时光都在东海度过,刚好跟时墨两家是邻居。三人一路从小学走到高中,直到高二下期,时砚希出国,沈介回了京城,三人组才正式宣告解散。
  时砚希性格拧巴又凶,沈介人缘好又随和,两人呆一块,总是沈介挨揍比较多。用时砚希的原话说:
  “明明眼睛才是心灵的窗户,可所有人都只被他那人畜无害的猫猫唇吸引,忽略他阴险狡猾的狐狸眼。”
  墨淮殊承认,沈介确实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周行那样的江湖骗子都能跟他称兄道弟;沈介也有很多心事,总是藏着,从不与人分享,这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真实;但他的心却是好的,也没做过对不起谁的事。墨淮殊有时觉得时砚希偏激,忍不住就多帮沈介一些。
  这下更好,时砚希连他一块揍,两人在时砚希的铁拳下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此刻“难兄难弟”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但当小豆丁墨淮殊从下而上仰视沈介时,却觉得自己熟知的那个人从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