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希轻笑一声,张开双臂,两人交叠着坠落下去,失重带来肾上腺激素飙升,天和海仿佛都逆转了。
  很快地,大卫挥动鱼鳍俯冲,两人齐齐摔在他宽阔的背脊,又齐齐被弹上更高的天幕。
  “呼啦——”风云变幻,天地都被搅动了。
  -
  一直到城市华灯闪烁,大卫才变回了正常人类,背上背着昏昏欲睡的小豆丁,手里拎着一个摇摇晃晃的老父亲,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由于假期梁化接了一个通告,大白的k歌房从幼儿园搬到了公寓。趁着没人管,这货给自己开了啤酒,大着舌头在电视机前吼麦:“山丹丹丹丹花花花花开——”
  粗犷的民歌愣是让它改成了rap,太空舞步走得有点打滑,让桌上的啤酒罐一绊,整条狗如同无骨丝带一般飘到了地上。
  “来来来来喝,我最好的朋友!”
  时砚希刚缓解的酒劲又被它勾了起来,一人一狗勾肩搭背地嚎了首《朋友》。得亏大卫加强了隔音防御,不然邻居该来骂街了。
  接连嚎了半个多小时,时砚希忽然把刚洗完澡、冒着热气的小豆丁拽过来,用胳膊卡住,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把一个app页面拍在小孩眼前。
  只见上面写着:与墨淮殊字体的匹配度为:99.5%。
  呼啦一下,墨淮殊皮肤上的热气冻住了。
  “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第30章
  大脑一片空白,墨淮殊的时间仿佛凝固了。无论怎么用力,喉咙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更难过。
  时砚希发现了吗?看刚才这人口口声声对“墨淮殊”谴责,这会酒劲上头,大约会趁乱把他撕碎吧?
  墨淮殊苦笑了一下。算了,既然他无法主动说出,让时砚希猜出来,也未必不是好事。
  手指抚上手机,正想意有所指地敲两下,谁知时砚希一把夺了回去,打着酒嗝道:“行行行啊小孩,不枉墨叔教你,你踏马连字都学得跟他一模一样!”
  墨淮殊:“?”
  酒气喷到脸上,脑门又被戳了。时砚希面目狰狞地道:“你不知道我很见不惯你吗?学谁不好,学他?你瞧瞧你,小小年纪老得像要长皱纹了。——来,舅舅教你写字,我的字才叫字呢!”
  他还真找了文房四宝来,将蘸了墨的毛笔塞给小孩。
  “写!写不像不许睡,目标给你定在这了,99.5%,一个点都不许少!”
  先握着小孩手,行云流水地来了个“拆”字,然后就趴在桌边,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监督。
  墨淮殊:“…………”
  垂眸思考了小片刻,仍旧无法理解事情的走向怎么拐到了这里。
  时砚希的字其实不能叫字,只是一堆鬼画符的排列组合,任谁看了都会提议他去参加幼儿组抽象画比赛。
  墨淮殊看了半天,竟然无从下笔,因而脑门又被弹了,时舅舅骂骂咧咧地抓住他的手:“能不能写?我就问你,不学墨淮殊你能好好发挥咱们时家的那一半聪明才智吗?!”
  一面说,一面手腕用力,带着小孩手龙飞凤舞走了一遍。或许是喝酒的缘故,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蹭着小孩手背,十分不舒服。
  墨淮殊刚蹙起皱头,立刻被时砚希不满地点了一道墨:“有完没有,这么简单的字,你皱什么眉。再来!”
  俯身撑在小豆丁身边,大手一挥,又走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墨淮殊手被他握着,后背贴着他滚烫的胸,四面八方都是酒气,不禁痛苦地扭了扭,想着刚才那个澡算是白洗了。
  谁知还没动严实,屁股墩又挨了一记,时醉鬼使大力卡住了他的腰,训斥道:“动什么动,你有多动症啊,学写个字这么多弯弯绕绕,长大后你能干什么?你去工地搬砖,搬一半你问工头允许你蹦迪吗?”
  “…………”墨淮殊回忆了一下,这是把以前时德元骂他的话翻出来了?
  必须承认,这些话攻击性不大,杀伤力极强,墨淮殊只觉得胸口一滞,猛然偏头吐了出来:“呕——!!”
  时砚希:“!!”
  大白狗眼差点掉出来:“略略略,园长你身上揣了大便吗,乖宝都恶心吐啦——!!”
  大卫刚收拾好他爸的行李,走出来就看到这幕,顿了半晌,默默又将行李箱推了回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墨淮殊睁开眼睛。
  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鼻子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属于儿童的嬉闹在很远的地方响起,他恍了会神,才辨认出这可能是家儿童医院。
  风从窗户吹进来,将窗帘掀得飞起,摆角一下下扫着时砚希脸颊,他本人浑然不觉,睡得酣畅淋漓。
  墨淮殊犹豫一下,没敢摇醒他。手被这人拽得发麻,墨淮殊轻轻往回抽。
  “醒了?”沙哑的声音响起,时大魔王睁开了眼。
  “……”墨淮殊僵硬地点头,等待着一场暴虐的狂风骤雨。
  谁知大魔王的起床气消散无踪,起身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还算满意地道:“嗯,退烧了。”
  “我发烧了?”
  “你说呢?”时砚希曲指弹了弹他脑门,“医生说你压力过大,引发了盲肠炎,给你做了手术,一会就能出院。——你说说你,别的小孩怎么就没这么麻烦,让你写几个字而已,有什么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