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按照原本剧情都能被筑基初期的阙星澜一人趁机降服的高阶灵兽,真要说起来状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如今面对着这么多同等修为的修士,就算是他们没有阙星澜的主角光环,想必数量也能填补这一点质量上的小差距。
  沈宁转而直直地看向那头身受重伤的玄鸟,重重叠叠的血痕几乎让它漆黑的羽毛上都罩上了一重血光。
  沈宁冷淡出声询问:“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要不要和我定下主仆契约,成为我的灵宠?”
  玄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本就尖细的声音让他的语气听着越发像是嘲讽:“主仆契约?灵宠?你也不看看你配么?”
  它看着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沈宁显然没打算给对方半点额外抒发想法的时间。
  沈宁直接道:“行吧,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动手!”
  “听说高阶灵兽浑身上下都是好材料,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凭空获得高阶材料赚取灵石的机会。只要你们能在它身上留下多少伤,让它出多少血掉下多少血肉绒羽,等到事情之后结束,那些未来就都是你们此战的收获。”
  顺带着,可能对这头高傲到不愿低头的高阶灵兽本就没什么好感,他顺带着还为此加了把火鼓动其他人动手。
  显然,这份好处对何庆一干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目光所及之处,单单这三言两语下去,眼见周围其他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不过此时场上还是有着没被眼前的好处冲昏头脑的人。
  何庆克制着让自己不要露出那种好像没见过多少好东西的乡巴佬脸色,很是体贴地出声询问,像是担心下手太过最后反而还会惹得沈宁的责怪。
  何庆:“那沈师兄,那您需要我们打到什么什么停手啊?就是修士伤得太重都会损伤根基,恐怕这些灵兽也不会例外。”
  沈宁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周围所有修士可都记得沈宁上次在回门派的灵舟上露出这样的一个微笑后,紧接着说出的都是些多骇人听闻的话。
  他们已经能想象到沈宁将会说出什么绝情的话。
  ——即便眼前的玄鸟是他曾看上的灵宠。
  沈宁:“损伤根基?那又如何,对一头听不懂人话的畜生何必留情?像是这样的不识时务的蠢货,怕是只有知道疼了才能学会听话。更何况,世上又不是只有它这一头灵兽。”
  “如果真要问我怎么做才合适,那我恐怕也只能提前给你们这样一句指示——不管怎么样先打断它的腿吧,一个听不懂人话的蠢货居然还能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实在叫人烦腻得很。”
  “……是,师兄。”何庆怔愣了片刻才出声回答。
  他想问沈宁,他这么做就不怕这头玄鸟当真成了对方的灵宠后,在遇到危险后反而直接反水对付自己么?
  但转念一想,细细思考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反而觉得沈师兄这么做才算合理。
  主仆契约下,主人死亡灵宠必定会跟着陪葬。
  若是这头玄鸟不怕死,对方也不可能会成为沈宁的灵宠。
  但若是这有玄鸟怕死选择屈服,对方也决计不可能做出在危难时反水对付沈宁的事情来。
  ……是真的凑巧,还是深思熟虑下的考量呢?
  何庆猛得打了个哆嗦。
  但转而想起沈宁过去那副嚣张到得罪几乎所有同门的事,又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何庆不再犹豫,眼见着其他人已然为了玄鸟身上的高阶材料杀红了眼,赶忙跟着一齐冲了上去。
  人群外,沈宁看着这场混战轻轻拂过腰间灵剑的剑柄。
  沈宁:“你看,是不是庆幸自己之前做了个好选择?”他看向自己腰间的灵剑,话语的内容远没有他此时的语气来得更加柔和。
  腰间的长剑微微战栗。
  它像是从这头玄鸟身上,看到了自己原本抗拒后可能会遭遇的未来。
  厮杀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修士刀剑所指之处,随着战斗的时间拉长,玄鸟的状态看着也越发糟糕了起来。
  不仅仅是强撑着战斗的疲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掉落在地上不断被动手的修士拾起放进储物袋中,这种仿佛自己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周围所有蠢蠢欲动的猎人都将从自己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的恐惧感,远比此时身上的疼痛感更能让他感受到清醒。
  它的状态本就不算好,这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周遭所有人撕碎分食的恐惧感,更是让它在活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中都倍感煎熬。
  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或许直接被其他修士一剑捅死反而来得更加快活。
  没撑多久,这头刚才还强撑着高傲的玄鸟最终屈服。
  “住手,我认输,我……我答应了。”玄鸟透过刀剑的间隙看向人群之外,终于撑不住这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压力。
  “我愿意你们结契,结主仆契约。”它咬牙说出软弱的话语表示自己的屈服。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沈宁的恐惧太深,而阙星澜麻木站在人群之外的样子看着有几分像是和沈宁平起平坐的样子,它看向阙星澜,几乎是鼓起勇气地出声道:“但我……但我只和他结契!”
  话刚说完,像是担心自己之后又会因为这个不算合适的选择遭遇额外的痛苦。
  也不敢等沈宁出声说些什么话,当即强撑着自己身上最后那点气力,咬牙朝着阙星澜的方向振翅直直冲了过去。
  第17章 驯服灵兽
  垂死的玄鸟直直地朝着阙星澜的方向冲了过去,仿佛那个沉默着站在人群之外、什么也没做的阙星澜便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活路。
  原本围拢在玄鸟身边的这些修士估计也没想到,它到了这会儿居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他们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双眼只能捕捉到一线从眼前划过的残影,眼睁睁地看着它穿过人群的空隙飞向阙星澜。
  因为没看过这段小说原文,沈宁倒是不大清楚按照原剧情发展,眼前这一人一灵兽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结契。
  不过通常小说里主角契约灵兽大多也就是那两个套路,要么武力打服,要么靠情感与人格魅力的征服。
  ……就以他在刚才对它的观察来说,死到临头还不忘试探他沈宁的底线,眼前的这只玄鸟在其中恐怕就属于是后者。
  而现在,在原本剧情中途出现意外后,出于对沈宁的恐惧,如今的玄鸟惊慌失措间,仍以符合逻辑的思维下意识地选择了原本的主角。
  尽管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可在阴差阳错间,这场混乱最后的结局似乎依旧没有多少变化。
  沈宁冷淡地想,也难怪阙星澜之前连来一趟后山敷衍演戏都懒得,只是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扭头找上他,看来这里面恐怕也不单单是为了找到述说内心真实所想选择坦诚的机会,或许也有阙星澜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强行契约的原因在里面。
  就好比先前传承遗迹内那个从未被打开的宝匣,以及那柄在宝匣打开后自己朝着主角的方向飞过去的灵剑……也不知道当时阙星澜为了能等到他到场,期间废了多少心思手段来回打断只差临门一脚的探索进度。
  ……如今这会自主行动还有修为的灵兽可和那柄需要主人祭炼的灵剑不一样,真要是让对方冲到阙星澜面前,在修为的压制下说不定还真能被强行契约成功。
  什么都不用做就会主动送上来的机缘,甚至在手下机缘之后连带着一起送上来的好名声。
  沈宁几乎都能想象到事成之后,这件事将成为门派上下修士的新谈资——“因为恶毒而不被玄鸟选择的反派”以及“站在边上因为心地善良而被主动选择的主角”,好的越好坏的也越坏,一切都将一直走在正轨上。
  倒还真是好算计。
  只可惜,反派本人这会儿也正好在场,甚至不吝于因为和这个意外额外多花些时间掺和一脚。
  此时离阙星澜最近的就是沈宁。
  眼见何庆一干人因为这个意外面露错愕,就是反应过来了好似也追不上这只玄鸟的速度,沈宁没怎么犹豫,见状直接抽出灵剑,直直地朝着对方的方向掷了过去。
  他不能确保这柄长剑的器中灵能完美被他使用,合他心意拦下玄鸟。
  但这问题不大,他本来就没指望这柄灵剑能在天道的规则下替他做成什么。
  沈宁看着视网膜上划过的那一重黑色残影,看着它在短暂凝滞后恢复正常,神情看着依旧还是那副镇静的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当你和我这位外门师弟结下契约后,我就会顺便因此而放过你?”依旧是那个带着恶劣笑意的声音,平静的声线听着无端显出几分阴狠。
  沈宁一边朝着阙星澜的方向去,一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你还真是脑子不拎清,现在还没想明白。”
  “你逃不掉的。就算你真的和他结下契约,就算你和他性命相连,我也会亲手活剐了你。”
  “不信你便尽管试试!”状似笃信的语气下,狰狞的意味自此肆意而生。
  沈宁冷静地想,既然对他生出的恐惧反而让这只玄鸟慌不择路地选择了阙星澜,那他同样也能利用这一点短暂地制住对方。
  而对方看着好像也确实像是把他的话全听进去了的样子。
  眼见那玄鸟本还算得上是流畅的动作有瞬间的僵直,沈宁趁此机会快步上前,看准机会直接一脚踹折了对方勉强还能活动的翅膀。
  鲜血在这一瞬见从伤口泼洒而下,使得沈宁身上那件白色的紫阳宗校服都跟着避无可避地沾上了血色,甚至于连侧脸都跟着染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血点。
  可能是本人也有点嫌脏刻意往边上避了避,真要说起来沈宁身上看着其实算不得太糟糕,那点艳红落到了沈宁脸上反而像是一颗不大不小的朱砂痣。
  抛却旁的不说,沈宁其实还算适合红色。
  在他格外自然、好似理所应当的神色间,那点落在他身上的血色有那一瞬间甚至看着有些像是衣服上原本的纹样。而映衬着那抹红,使得那双因其主人秉性而显得凛冽的狐狸眼,都显出了几分它本该有的艳色。
  只可惜此时恐怕没人敢欣赏这株正开得绝艳的花。
  明明是带着些许笑意的样子,这放在其他人脸上无比柔和的神情,放到了沈宁脸上却显得有些水土不服,叫人不敢越矩悄悄看他的脸色,只怕对上沈宁的视线。
  沈宁随手拔出落在不远处的长剑。
  他甚至能感觉到剑的嗡鸣,好似这柄剑还在为自己的刚才的失利而感到羞愧惊惶。
  沈宁没理会这柄剑的多愁善感,随手挽了个剑花,漫步靠近了玄鸟。
  沈宁冷声道:“现在确实该好好和你算账了,我刚刚给你随意选择的机会了么?!”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理解成,你对我的无声的反抗了?”
  沈宁没说欺瞒他的代价几何,也没说他之后会怎么做,但这片空洞同时也给了所有人更大的想象空间。
  玄鸟自诩资质出色,就是当初把他打成这幅样子的大能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能收服他作为灵宠。
  这是危险,也同样能作为它闯荡修真界的底气。
  但面对着如今眼前的沈宁,它却失去了这点不知是好是坏的依仗。
  沈宁没说之后会怎么对付他,话语中似乎仍留有无限的余地,但它看着此时沈宁的反应,能想到的唯有一种比一种更加凄惨的死法。
  “我,我错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玄鸟下意识想为自己开脱,说着蹩脚的谎话,“我其实没想和他结契约,我就是看他不合群,不听你的话,所以觉得有些生气。”
  “对,我就是觉得有些生气,所以才这样的。”
  沈宁似笑非笑:“你确定?”
  “当然,我肯定只想和你结契约啊,毕竟你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强的修士。”它开始不擅长的追捧,开始反省自己刚才那一刻怎么这么不理智,居然做出了这样荒唐的选择。
  “可我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愿意和我签主仆契约的样子啊?”沈宁微微偏头上下打量着对方,似乎同样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感受着那在自己身上上下逡巡的视线,玄鸟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些浑身发冷。
  但它还是强撑着做出讨好的样子,语气僵硬地说出了那在片刻之前被他无比排斥的事物:“怎么会,主人……我很乐意。”
  毕竟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它怎么敢不乐意?
  而沈宁至此也像是终于开始觉得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