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廷所面临的艰难处境,需要一场‘维新变法’来解决问题,可是新政的根脉,始终只落在土地上,不以两条腿走路的话,那就是会激化矛盾,形成严峻的内耗趋势。
  崇祯皇帝恰恰是清楚的了解这些,所以谋划的维新变法,是以‘小农经济’、‘工业经济’并行的双向谋改。
  前者要去做的事情,即打击土地兼并、打压官本位、扼制特权思潮、谋改科举制、铲除现存弊政和毒瘤、摊丁入亩、改革盐税、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废除徭役等旧有体系下的新政。
  后者要去做的事情,即坚定不移的走对外开放路线、积极发展原始工业化、明确全新的币制体系、积极开展海外移藩、积极发展造船业、积极推动新税法落实等新兴体系下的新政。
  针对前者所明确的一系列新政,在遭遇到强有力的反扑和掣肘时,崇祯皇帝就会有针对性的落实后者所明确的一系列新政,用空间换时间,用思维换支持,用利益换利益,打出一系列的组合拳,行之有效的引导着大明在维新变法这条康庄大道上,是呈现不断向前迈进的趋势,而非陷入无休止的新政内耗。
  等到‘旧有’和‘新兴’两套体系的新政,能够完美的汇合到一起,那大明就算实现初期复兴阶段,能抛下原先所累加的种种负担和包袱,轻装前行的朝中期崛起阶段迈进,继而实现海陆霸权!
  乾清宫。
  “陛下,天津知州陈延生,向御前所呈递的密奏,阐述天津工商业所存情况和隐患,其实在内务府所辖官办诸厂,也多存在类似的现象。”
  内务府官办处郎中章谨忠,拱手作揖道:“像使用童工参与生产、劳作时间过长、没有最低保障等等,就内务府现有所辖官办诸厂,和地方所筹私营工坊,情况是差不多的。
  归根到底是人手不足,所赚取的利润不够,我内务府所辖官办诸厂,还算好一些,像私营工坊的工厂主,做的事情……”
  崇祯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听着章谨忠所阐述的这些事实,在原始工业化发展的初期阶段,像这等盘剥的情况,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特别是那些新兴的工厂主,为了追求绝对利益,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压榨脱产工人,就算是未成年的童工,那也是毫不留情的去压榨,去剥削。
  资本在野蛮扩张的时期,是不会讲任何人情的,他们就像是无情冷酷的机器,榨取着每一滴能榨取的血液,继而养肥自己。
  “陈延生所提到的那些担忧,国朝也要重视起来。”
  崇祯皇帝收敛心神,看向章谨忠说道:“如果盘剥没有节制,大批脱产群体的权益,不能得到保障,就必然会激化矛盾。
  盛极必衰的道理,不用朕来多说其他,你心里也清楚吧?
  当初积极发展工商业,筹建工坊产业,是国朝想有效解决破产群体,居无定所、没有收入的现实所需,是为避免他们走投无路下,对国朝产生强烈的不满,继而参与到叛乱之下。
  现在旧的问题正在逐步解决,可是新的问题又在生出。
  针对这些新生的问题,你们官办处这边,就应充当好表率作用,先行为国朝摸索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
  大明想要扎实的走好原始工业化,让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火花,能够顺利碰撞出来,就不能只发展私营产业,还必须要大力发展国营产业。
  大明想要摆脱倾覆的名义,走工业经济的总路线,积极地对外开海扩张,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这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可是如何走好这条路,就算是崇祯皇帝也没有太多底气,因为大明面临的境遇,和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一样。
  拥有先知先觉的优势,的确能让崇祯皇帝有参考经验,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大明,就能简单粗暴的用拿来主义,这是不符合当前国情的。
  “工商法,是朕所能想到,可以妥善解决这些问题的良药。”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你们官办处上下,在确保内务府所辖国营工坊,先前所定发展的落实下,要有序修订相应政策。
  例如明确工坊招募群体的年龄,明确劳作时间不超多少时辰,明确最低工钱保障等等,都要逐步的完善起来。
  发展要确保。
  保障要明确。
  虽说这两者之间存在矛盾,存在对立,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朕不希望看到今后的大明,受工厂主群体的盘剥,而导致新形势的叛乱发生。”
  “臣遵旨。”
  章谨忠硬着头皮,拱手作揖道。
  天子所讲明的这些要求,真要是逐步明确下来的话,那必然会触碰到很多人的利益,这并非是件容易办成的事情。
  就算是先行在国营工坊试行,可拿着真金白银的那帮群体,在知晓他们的权益遭受到威胁的话,还要分润给底层的脱产群体,那一个个都是会不高兴的,会很不满的。
  “这件事情朕知道难办,所以不给你们约定期限。”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向章谨忠说道:“但是今后的每一年,官办处在呈递汇总报告时,朕要看到切实的改变。
  不要糊弄朕。
  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别觉得难办,别觉得会得罪人,就避重就轻的做些事情,朕想要的不是这些。”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