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贼招了一部分,然事态要比预想中的严重。”
  王承恩微微欠身,皱眉道:“皇爷……李家可能暗通建虏,甚至与八大贼,还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当前内厂这边,对扣押的李贼等,正在加紧进行审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撬开李贼他们的嘴。
  针对李家的查抄,一直都是在秘密的进行,仅时下的查抄才不及半数,记档的银子、田产、珠宝古董等,就超过四百万两银子。
  至于可能存在的隐藏家产,李贼他们还没有招出,奴婢会……”
  “没成想在天子脚下的京城,还潜藏着个家贼硕鼠啊!”
  崇祯皇帝神情冷然,打断道:“方正化他们回来之前,内厂要把案子办好,当前的朝局动荡,所以没人有心思和精力,将事情放在李如桢他们身上。
  不过等到朝局明朗以后,那就又不一样了,朕不想在此事上被动,王伴伴应该清楚怎么做吧?”
  “皇爷放心,奴婢定办好此事。”
  大明国朝的财政收入,受上下摆烂、吏治腐败的环境影响,财政赤字是累年递增,这造成一种假象行为。
  大明治下极度的缺银子。
  可事实上果真是这样吗?
  受贸易顺差的整体影响,纵使大明多数是明令禁止下海,然东南沿海地带的各方利益群体,勋戚、权贵、官绅、地主、海商等,都是无视这些政策的,一直在偷偷的对外进行贸易,每年都有不少白银流入。
  这一代,一代,又一代,仅凭瓷器、丝绸、茶叶这三类海外追捧之物,谁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银子,流入到了大明。
  ‘这李家都能积攒这么多家财,只怕八大晋商那边,情况就变得更不一样吧。’吩咐完差事的崇祯皇帝,神情凝重的暗道。
  ‘扎根山西,背靠张家口堡,以钱财开路,借大明行经济制裁便利,秘密从事走私销赃贸易。
  纵使行贿要花费不少银子,就八大晋商的家底,也绝对比时下的内帑厚实的多,这大明开眼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啊。’
  虽说崇祯皇帝不愿承认,大明摆烂的程度,远比自己预想的要严重,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啊。
  一个个表面哭穷,可实际上却富得流油。
  这到底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堕落呢?
  文武失衡的政治生态,伴随时间的推移,导致诸多弊政和毒瘤形成,这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是皇权被削弱的体现。
  类似明末出现的事情,若是敢搁到明初,仅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都必然会杀个血流成河,剥皮填草都是轻的。
  点天灯,凌迟,车裂,腰斩……那都能变着花样使出来。
  回到乾清宫这边,崇祯皇帝收拾好心情,既然摆烂已成事实,那他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的拨正。
  切忌心急。
  切忌贪多。
  大明现存的弊政和毒瘤,颇有盘根错节之势,将各方势力牵扯其中,似快刀斩乱麻之举,已然是不适合当前国情了。
  连震慑各方势力的强军,都还没有真正的练出来,就大搞变革,大杀贪官污吏,搞的人人自危,那大明的皇帝,还是尽早换一位的好。
  “皇爷,这是司礼监所收奏疏,其中周枢辅亦呈递的有。”在崇祯皇帝回到东暖阁,早就恭候多时的韩赞周,就捧着一摞奏疏,禀明给自家皇爷。
  “朕就不看了,即刻移送到内阁去吧。”崇祯皇帝开口道:“叫韩爌他们,尽快拟定票拟,呈递到司礼监这边。”
  “喏!”
  看来周延儒已联系到朝中官员,将自己先前所定责任制,以奏疏的形式,准备展开相应的攻势了。
  暂稳期所组的内阁,是以守旧派出身的大臣为主,若想赋予他们相对多的权柄,来辅佐自己处理朝政,那责任制就必须明确下来。
  就大明现阶段摆烂的情况,倘若连责任制和追责制,崇祯皇帝都不能定下来,就算搞的事情再多,国营经济体发展的再好,那也架不住大明贪官的祸祸。
  用责任制和追责制,来充当填充窟窿的填充物,是崇祯皇帝逆风翻盘的一项重要政治措施。
  第十八章 内阁的压力
  “这周延儒是什么意思!”
  成基命紧皱眉头,指着那摞奏疏,沉声道:“什么责任制,还有那追责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大明先前何曾有过这一举措!
  他这个军机处大臣的手,所伸的未免有些太长了吧,别以为找来些言官御史,自己躲在后面,就没人觉察到了。”
  成基命那难掩愤怒的声音,回荡在这文华殿内,韩爌、温体仁、周道登这帮内阁大臣,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对司礼监移送的奏疏,尤其是里面的内容,叫韩爌、温体仁这些阁臣,所想都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尤其是对温体仁。
  作为曾经在军机处任职,时常见到崇祯皇帝,又奉旨意办过差事,这味道,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谓责任制也好。
  所谓追责制也罢。
  或许是以周延儒的口吻所明,但真正的构想者,绝对不是周延儒。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陛下要此议的票拟。”
  温体仁看了眼成基命,对韩爌说道:“韩元辅,此事关系重大,尤其还牵扯到科道,就当前这种朝局,本辅觉得,内阁不能简单对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