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眉宇间生出踌躇的朱纯臣,欲言又止道:“……臣是忠诚于陛下,忠诚于大明社稷的,我等勋戚亦是这样。
  只是朝中的……”
  崇祯皇帝赐予英国公一脉,一门两封爵的荣耀,要说朱纯臣这些在京勋戚群体,一个个不眼红的话,那纯粹是扯淡。
  只是再怎么眼红,再怎么心动,那又能怎样呢?
  毕竟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一直被文官群体死死压制,也就是随着京卫都督府的创立,才稍稍有了些松动。
  “只是什么?”
  崇祯皇帝继续修着指甲,不为所动道:“是好处没给到位,导致朝中的某些文官,一直死盯着你们不放?
  算算时辰,骆养性所领的锦衣卫,祖大寿所领的神枢营,孙祖寿所领的忠勇军,对以李家为首的贪婪之辈,展开相应的抓捕。”
  朱纯臣凌乱了。
  心神大动。
  天子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前者是表达对他们的不满,后者泛指的又是哪些人?
  竟叫锦衣卫、神枢营、忠勇军全都出动了。
  等等!
  李家!?
  莫不是已故宁远伯的宗族!?
  “哒~”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小刀,所发出的声响,叫朱纯臣身躯微颤,下意识抬起头来,见天子平静的看着自己,忙低下了脑袋。
  “不知道是哪个李家吗?”
  崇祯皇帝神情淡漠,手指敲击着龙案,发出‘哒,哒’的声响,开口道:“朕给你提个醒,已故宁远伯李成梁的李家。”
  朱纯臣低头不言,他根本就猜不透,崇祯皇帝对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目的。
  “以李如桢为首的李氏各房子弟,觉得他们的父辈,为我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便可以尽享荣耀。”
  崇祯皇帝看着朱纯臣,继续说道:“利用父辈经营的人脉,在私底下做尽违法乱纪之事,乃至是对抗国朝,对抗朕这个大明天子,也觉得不会出现什么坏事。
  成国公,你觉得对待这些人,朕该怎么处置他们呢?
  或者,朕换一个说辞,不能为朕分忧的勋戚,面对文官,只会唯唯诺诺的勋戚,朕该不该要呢?”
  “陛下!臣等与李家不同啊!”朱纯臣心里一颤,忙拱手道:“臣等是绝对忠诚于陛下,忠诚于皇明社稷的。
  臣等的祖辈,皆是授金书铁券,与李成梁所敕伯爵,是不同的,臣等世代……”
  尽管不清楚崇祯皇帝所讲这些,跟处置李如桢这帮家伙,究竟有什么内在联系,但该表明的态度,朱纯臣必须要表明。
  李成梁的宁远伯,并非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他这一代敕封,下一代就没了。
  可像朱纯臣所承袭的成国公爵,还有在京的那帮勋戚,皆是世代承袭,与国同休的存在啊。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朝中的某些大臣,抨击英国公,抨击一门两封爵之事,你们这些勋戚,为何都不出面呢?”
  崇祯皇帝盯着朱纯臣,冷冷道:“连内部团结,你们都做不到,叫朕日后如何重用你们,如何将一些荣耀,也赐在你们身上?”
  “这……”
  朱纯臣傻眼了,他没想到崇祯皇帝会说这些,难道这是在表明一种态度,英国公为国朝尽忠,能得到的荣耀,只要他们也这样尽忠,那也能得到相应的荣耀吗?
  看着朱纯臣脸上变幻的神态,崇祯皇帝的嘴角,闪过一抹轻笑,看来他想谋划的政治目的,是达成了。
  就朱纯臣这帮特殊的勋戚群体,想要一言不合就除爵,那是不行的,这是在动摇大明的国本。
  真要不立出相应的名号,便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大明迟早是要出大动荡的,但若是能叫他们动起来,并在与文官群体抗衡的过程中,翘起尾巴,这不才给崇祯皇帝相应的机会?
  甲申之乱前后,哪些勋戚是忠诚于大明,哪些勋戚是背叛了大明,崇祯皇帝的心里都很清楚。
  像朱纯臣这帮卖主求荣的勋戚,崇祯皇帝迟早是要一一剪除掉的,像忠诚于大明的那帮勋戚,崇祯皇帝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去调教,去引导,叫他们一步步于朝堂中崛起,继而成为制衡朝堂的重要一环。
  “多余的废话,朕不说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盯着朱纯臣说道:“等骆养性他们,将所抓捕的一众硕鼠,全部缉拿归案后。
  朕要你代表朕,以京卫都督府左都督之名,前去顺天府衙旁听,协助顺天府尹孙传庭,尽快办成此案。
  另外英国公一脉之事,朕不希望再看到其他风波,该怎样力挺,那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臣领旨!”
  朱纯臣忙拱手应道。
  针对逮捕进顺天府大牢的人,崇祯皇帝就准备让孙传庭、朱纯臣督办,尽快将相应的案情定下。
  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向外朝的那帮大臣,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被逮捕进诏狱的李如桢等一众人,崇祯皇帝并不打算叫骆养性督办,甚至不打算叫锦衣卫督办。
  一个袁案就够锦衣卫忙活的了。
  李如桢这个家伙,背后必然跟辽东将门有所牵扯,在没有镇压关宁军的绝对强军前,崇祯皇帝没打算进行审问,所以他要将其从诏狱移送到大内行厂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