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卫将军询问的屠彪,很快意识到他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在解释过具体情况后,又总结道:
  “宋医师教导我们的急救,于一些伤势上当真是极为有用,如熊季这样的伤,过往稍不注意,人就可能没了,现在却能救回来,只是不能挪动上,还是有些,有些……”
  还是有些没用。
  这评价屠彪怎么都说不出来,虽然实际情况的确是在上林苑足够安全,屠彪才会这么放心的把熊季留在原地,放在战场上,还是等同于放弃了对方性命,但现在不是战场上啊,今日熊季可是真抢回一条命来,若没宋医师教导的这些,他可就真的死了。
  战场上用不到,那是战场上的事情,现在能用上,能救命,那就是好东西,宋医师就是他的大恩人!
  这个情况和当初韩尚院说的一样,卫青也没有多少失望,其实军医能起到最大作用是步兵,他们携带辎重,粮草车除了运粮,正好可以携带伤员,甚至步兵很多战役都是长时间驻守,那更有利于士兵的恢复,不过,即便对他们来说再用处不大,能救回来一条命也比没有好,只是——
  为何屠彪一个都伯前去学急救?长水校尉又为何未将此事报上来?
  “听你这么说,卫将军营中不平之事甚多啊。”
  京医院内,听宋琳讲自己经历的韩盈挑了挑眉。
  其实不管是任何地方,这种老欺新,强欺弱的情况都会普遍存在,军队由于其特殊的属性会更强一些,毕竟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矛盾和冲突自然会呈几何倍的增加,其它行业会弱于军队,但不可能没有,女医群体也不例外,韩盈现在还没有听到,完全是因为尚院的‘都邮’还不够抽出来人手设立,等开始查的时候,臭虫恐怕也少不了。
  宋琳也清楚这个道理,她道:
  “以我的经历来说,只在生活上有些许不平,无人敢在军功上动手脚,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就是做到了公平,再看这样的欺压,便觉着越发不顺眼起来,毕竟……影响的可是人命啊。”
  “你啊,就为难我吧。”
  别人家军营的事情,韩盈插手算什么,脸大吗?别闹了,若非自己遇到了困境主动向外界寻求帮助,谁愿意有个人过来给自己指指点点?
  成年人基本要务就是不要好为人师,更何况,从随军军医改成边疆战备医院开始,卫青对韩盈尚院职位存在的重要性便没那么高了,汉国那么大,到处都有驻军,何必为了那一点效果多嘴惹卫青不悦?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其它驻军上,多扩大一些需求才是政客的基本素养,只是无论是韩盈还是宋琳,她们都没办法做到这点,毕竟——
  那可是人命啊。
  不是说医生见多死亡也会麻木冷血么?
  韩盈轻叹,却还是答应道:
  “若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向卫将军提一提此事的。”
  有了韩尚院的口头许诺,宋琳的心理负担无疑也少了一些,实话说,她不是多大爱无私的人,只不过愿意在顾己的同时惠及一点他人,不然,她直接自己直接找卫将军说此事了,这可比找韩尚院效果更有用,毕竟韩尚院可没说她一定会提,一定会办成此事,不说,无非是宋琳不想承担得罪人的后果而已。
  虽然这样的良心不多,但好歹还是有的,总比真没良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者好些,比起那些不以欺压他人为耻,反而视为乐事的恶徒好无数倍,若这世间能有一半像她这样的人,那早就要天下大治了。
  好不容易放一次假,宋琳自然没有那么早回去,直到第三日午时她才骑马赶回营地,刚一回帐,好家伙,乌压压一大片人正等着她,为首的屠彪一看到了她出现,更是直接迎了上来。
  “宋医师,您可算来了,求您赶紧看看我这些兄弟吧,他们受伤开始高烧了!”
  “什么?”
  宋琳面色一变,她翻身下马,直接就往多出来的帐走,边走边问道:
  “快说是什么情况!”
  “是我交代不清楚,没说伤口要保持洁净,有人不注意就给弄上了泥灰,熊季更糟,过来拉他们回来的车看太过颠簸,拿绑腿的包扎的伤口,这……我,唉!”
  木车不抗震,路况又差,人躺着将伤口震崩裂极为正常,拉人的兵卒为他包扎完全是出于好心,可惜好心办了坏事,而除了屠彪手下的人,还有一些类似的情况的其他士兵,这让宋琳很是头疼。
  她挨个看了帐中人已经开始渗出液体的伤口,又用放在额头上手试过体温,叹气道:
  “已经感染了,不能就这么干熬,这样,我开药,屠彪你去选几个人跑一趟城里,算了,还是我再跑一趟吧。”
  白药(土制畜用土霉素)对抗感染有着极好的效果,但运输、使用要求极高,她必须得亲自跑一趟,看过试药单才能确定开多少剂量的药。
  看宋琳这么重视,屠彪自然要随行,跟随至京医院的他看宋琳不断签名留档,过了五道‘关卡’,方才拿出由权贵才能专用的瓷器药瓶后,整个人腿都开始发软。
  看守这么严格,还用瓷器装呈,这药得珍贵成什么样子啊!
  看屠彪的模样,宋琳不由得安慰道:
  “放心,药不贵,也不用你们付钱,重点是这瓷瓶,损坏赔起来要大出血,丢了那就要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