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盈不由得点点头:“对,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有了韩盈的肯定,常宜心里有些高兴,她想着后面话的意思,目光逐渐移到了安几上,那里还铺着翻车的设计图,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原因,娄行的缩小版工具至今还没有送过来,好在如今有图,常宜也相信它能够做出来并加以使用。
  也就是说,医曹做了很多针对江悍,或者说方丘游侠的准备,即便江悍现在不会死,未来也逃不过。
  而看着看着,常宜猛然发现一件事情。
  其实有了这张图,韩盈完全不用来这一趟,设药材生意局来诓骗江悍,并将自己送入险境,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
  齐锦!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她的性命,以及……将翻车的功劳,落到她的头上,成为大多数农人站到她这边的‘义’。
  常宜张了张口,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腾的站起身,直接抱住了韩盈。
  “哎哎?”韩盈有些发懵,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抱上了?
  常宜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医曹,你要是不走该有多好啊。”
  原来是自己一个人撑着太累了啊。
  韩盈明悟过来,她伸手搂过对方,拍着对方的后背,边安抚,边鼓励道:“宛安还有你的学妹们呢,她们也离不开我,常宜,你已经是做医曹的人了,还是得自己撑起来。”
  “嗯。”
  常宜没有起来,倒是顺着韩盈的话继续了下去:“这次杀不了江悍没关系,我会继续派人查齐锦在哪儿,只要能找到她,无论生死,都能至他于死地。”
  韩盈继续拍着常宜的后背安抚,没有说话。
  她说县令有能力杀了江悍,但‘有能力’不代表对方能做成,县令能调动兵卒,也难以保证信息不会泄露,江悍很有逃脱报复,而药材生意局也不是毫无风险的计谋,前面的谈话已经提到了这点,这次的伏杀,在方丘县的游侠眼中看来,是‘出师不义’的。
  这就代表着,在刺杀成功,齐锦没有被找到的初期,常宜和剩下的两个女医便处于危险中,很有可能被犯病的游侠当做扬名的方式来个反谋杀,而倘若江悍逃脱,后果则会更加危险。
  糟糕的是,这些需要常宜一个人承担,处理。
  “苦了你了。”韩盈长叹:“让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和压力。”
  “不苦。”
  常宜主动挣脱韩盈的怀抱,关于这点,她看的很透彻:“医曹来此,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事情都是相互的,她承担救齐锦风险的同时,韩盈也承担了救她的风险,她不能只享受韩盈的救助而放弃齐锦,
  更何况,虽然此行有风险,但胜算同样不小,她身边有宛安游侠和方丘反对游侠的官吏保护,还有她一路诊治过来的民心支持,以及后续的计划,怎么胜不了江悍?
  “这不算什么,来,我在给你说说伏杀之后怎么操纵舆论,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成符合义的话术,一会儿我就得走了,得赶紧把这些事情给你说清楚……”
  想要出师有名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要降低一点底线,拿未来的证据也好、直接找不那么直接的证据也罢,都能将自己放在受害者反击的位置上,有这么个名头,就能阻止大部分游侠的行动。
  可惜此举防不了那些本质是想踩着常宜扬名,又或者有利益冲突,打着‘义’的名号来复仇的游侠,不过这些人只是极少的部分,有宛安游侠护着,又在医属内,常宜和其她女医应该是比较安全的,现在最危险的,还是生死未知的齐锦。
  就不知道齐锦现在如何了。
  而被韩盈念叨的齐锦,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她躺在阴暗湿冷的地窖中,裸露出来的右小腿用衣服撕成的布条缠着,隐约透露血迹,有个头发全白的老媪小心翼翼的将药汁喂到她的口中,而后摸了摸她还是发烫的额头,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在这么烧下去,人可是能活活烧死的……
  正当老媪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大喊大叫的声音:
  “细!老婆子!你们都死哪儿去了!快出来给乃公煮酒肉来!”
  紧接着,便是各种砸东西的声音。
  老媪一惊,生怕自己儿子发现这地窖入口,好在儿媳及时出现,制止了对方:
  “谢顺你在干什么?全弄乱了我怎么收拾?阿母现在去丘上不在家,我这就给你煮肉就是了!”
  一声极重的巴掌声从上方传了过来,老媪听到自己儿子恶狠狠的吼道:
  “谁让你敢这么对乃公说话?滚!”
  这已经是家里的保留项目,谢顺每次在江悍那里受气,都会回家发泄,细已经习惯了,她忍下这巴掌,沉默的去给谢顺煮肉,而谢顺也不再臭烘烘牲畜棚里呆着,而是招呼着兄弟在院内喝酒划拳。
  细煮好肉,又将酒坛子办了出来,任由他们喝到烂醉,这才回到牲畜棚,搬开稻草和木板之类的遮盖物,将婆婆拉了出来。
  老媪看了眼她脸上的巴掌印,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儿媳细从墙洞中推了出去。
  她绕了个圈,提着小筐子回家,听到动静的谢顺睁开睡眼蒙眬的眼,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看着筐内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药种,又开始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