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官,今天状态还算稳定。”
卡曼措辞谦逊,声音却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克劳德拿起成绩册录下他的成绩后,艾栗在克劳德身后低下头,看见静静站在克劳德身前一双黑色的马靴,长裤收进靴内,衬出男生腿部的劲瘦感。
露在外面的呆毛抖了抖,仿佛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上面。
顿了片刻,艾栗听见对方道:“出院了,身体怎么样?”
……?
啊,是在和她对话吗?
艾栗茫然,心想,他大概只是出于同学情谊,才会说出这寒暄似的话吧?
于是艾栗踌躇着探出脑袋,礼貌道:“谢谢您的关心,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呃,就是还需要静养几天,所以暂时还没来上课。”
卡曼看着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垂眸颔首。
“无碍便好。”他忽然说,“你陷入昏迷很长时间,看来神经上并没有留下后遗症。”
“是,我也觉得非常幸运。”
除了身体萎缩外——就连这也是由于她和这个世界的艾栗互换身体的缘故,其他方面艾栗健康得很,脑子还像高三备考时一样好用。
“……”
艾栗想让这来关心她的陌生同级放心,却看到对方莫名淡下来的神色。
艾栗疑惑:……?
奇怪,她说错话了?
“以后有困惑的地方可以找我,”他看她一眼,颔首,“下次见,艾栗同学。”
艾栗飞快抛下心里那丝疑惑,双眼亮起来:“谢谢您。”她回忆起医生告诉过她的名字,“缪莱尔少爷!”
原来alpha中不止有那种看到她就想撸撸摸摸她的家伙,也是有温柔的人啊。
缪莱尔走后,教官笑呵呵摸了摸她的脑袋,提了一句:“怎么和卡曼家的小家伙交谈得那么客气。”
艾栗没想太多:“他看上去是很注重礼节的大少爷吧,我也得有点礼貌才行。
毕竟又不熟嘛……
克劳德哈哈一笑:“也是。”
“我还以为之前你和他……算了,你们小家伙有自己的社交方式,老师不多说了。”
艾栗心里想:不说交上朋友了,只要她别不小心惹到这位卡曼少爷就好。
她以前生活在制度完全不同的和平国家,谁知道这世界的天龙人少爷逆鳞在那块地方呢?她是平民,没办法承受他们的报复的……
结果在后来的相处中,艾栗的担心变成了完全无用的东西。
看上去冰冷又不好接近的缪莱尔少爷,一直在若有若无地关照着她,无论是理论课,还是将要被红毛狗暴打的时候,他都及时出手帮助了她。
越发和缪莱尔少爷接触,艾栗就越领会他藏在冷淡表象下的温柔,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也不是没有疑惑。
……缪莱尔少爷对她这么好,为什么?
她值得他这样做吗?
可以说,在军校挣扎求生了那么长时间,除了缪莱尔外,就连列奥都无法带给她这种全盘将行交托出去的感受;如果她有能力回报对方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缪莱尔少爷……
“缪……”
意识昏昏沉沉坠入温柔的池塘,艾栗全身心如同飘在盈满冰雪气息的云朵上。
她蹙眉,被不断的,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啄吻弄得躬腰呜咽起来,耳边传来溪水的流动声,为、为什么呢?怎么听到这般清晰晃伏的水声。
好像因为睡得太久,喉咙干涸,水分都从身体里流失掉了……
第二天,艾栗头顶乱毛地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找到水壶,想要喝水。
“艾栗,在找什么?”
“……”艾栗抿了一下并没有起干皮的唇瓣,沙哑而困惑地说:“水……口好渴。”
闻言,制服齐整,黑发蓝眼的卡曼少爷蹲下来,从背包里翻出水壶,递给她。
艾栗睡了一觉还是好困,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接过,缪莱尔看她抱不稳水壶,轻叹一声,将她的肩膀扶到怀里,单手拿稳水壶凑到她唇边。
艾栗困倦地抿住水壶口,补充水分。
卡曼少爷已经穿戴整齐,身前的纽扣咯得只穿衬衣的她有些痛,喝完水后,缪莱尔捡起地上的制服,把瘫成一团还想睡的懒猫抱起来,拍拍肩让她张臂,随后俯身为她系上纽扣。
艾栗半眯绿眸,垂着头,下巴一点一点,差点站着又睡过去。
缪莱尔身上那股鲜明的冰雪气息激着她,都没能让她变得清醒。
少年将制服领口束起时,艾栗激灵了一下,缪莱尔看她晃晃脑袋,接着奇怪地摸摸颈后的动作:“怎么了?”
艾栗愣了一下,看着缪莱尔,又摸了摸自己那块传来奇怪酸痒感的肌肤:“没什么,就是感觉。”
“呃,可能是……?”
小女孩垂头丧气,最后放弃询问:“算啦,没什么。”
缪莱尔半蹲下来,替她系好下摆最后一颗扣子,佩有战术手套的手掌抚平她制服的皱褶,随后抬眸注视她一眼。
艾栗脸红红地嘟囔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避开他的视线。
起来后一上午艾栗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虽然没影响打靶,可发挥算不上十分优秀。
幸好今天缪莱尔找回状态,克莱因的攻势较之第一天也显得进攻性十足,看起来更疯了,两人配合,硬是补足了她蔫蔫状态造成的空缺。
上午猎杀完最后一头异兽,艾栗头顶冒汗,抱着老婆躲在沙堆后面,略显急促地呼出一口气。
休息片刻,她抱起老婆,从沙堆上滑下去,摇摇晃晃地走进他们。
奇怪……
艾栗看了一眼荒星上方,虽毫无遮掩却并算不得特别热烈的日光,抬手挥了挥颊边不断散发出的热气,汗珠不断从她额角滚落。
今天她总是在流汗,身体内部好像出现一种异样的缺水感。
尤其是……远离缪莱尔和克莱因时还好,一旦靠近他们,艾栗瞬间就好像是被捕获的小动物一样,紧张地缩头耸肩。
雄性躯体喷薄侵占的气味与清冽的雪水混合,形成了一种异样的、在空气中横冲直撞的强烈气味。
这气味熏得艾栗鼻尖通红,过一会儿便要打个喷嚏,她抱着容量足有两升的水壶,一整天跑去小溪接了两回水。
艾栗呆呆地抱坐在火堆边,今天他们捡到了几颗野鸡蛋,正堆在树枝上炙烤。
水壶里的水因她的粗心浸湿唇角,毫无意识地顺着少女的肌肤滴落下来。
“……艾栗。”
艾栗脸颊被火熏得通红,隐约听到有谁这般唤她。
“缪莱尔,少爷?”
艾栗慢了半拍,抬头看向对面的缪莱尔,他坐姿端正,一手翻烤着串起来的鸡蛋,一手递来一方眼熟手帕,“擦一擦衣服。”
“水弄湿了。”
艾栗:……?
顺着缪莱尔的指引,艾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水淋湿的衣物,顿时红起脸接过毛巾,一顿狠狠擦拭。
啊啊啊,今天为什么总是发呆啊!
野鸡蛋终于烤好,缪莱尔手持其中一份起身,艾栗在这时回过神,脸颊通红地扯住他的衣角。
“我、我去吧,缪莱尔少爷。”
“无碍,艾栗。”
艾栗轻轻呼出一口气,脸颊通红地对他笑笑:“没关系,我去一下就回来……我不能让您……”
她的话语有些迟钝,绿眸在火光的照映下泛出水光。
缪莱尔静静注视着她。
“您还是别靠近他比较好。”艾栗听见自己轻咬着气音说道,长睫颤动着,似是下一刻便会落下羞赧的泪水。
“对吗?缪莱尔少爷。”
艾栗低头从缪莱尔手里接过食物,深吸一口气,怂怂地夹着尾巴朝树下待着的克莱因走去。
她其实,不想靠近他……
尤其是今天,视线交接,碰上他眯起的红棕色眼眸时,艾栗呼吸急促起来,心脏怦怦直跳,觉得今日的他有种格外的危险感。
她避开克莱因的注视,抱膝蹲下来,将手里的鸡蛋递给他。
鬣狗制服外套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仅余下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和下摆散开,露出麦色强健的少年身躯,镌着热意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他笑着侧头,尾端翘起的红发沾着汗意,唇边咧出锋利的犬牙。
“你今天看上去格外疲惫,女孩。”他嗓音醇厚地笑了声,抬起佩戴着尾戒的那只手掌,慢慢握紧,将烤品接过去。
他指节发力的一瞬间,艾栗身体前倾,差点随着那男性的力道滑到他的怀里,她赶紧像被烫到一样松开烤串。
“和你在一起时,缪莱尔有好好照顾你吗?”
听见他颇意味深长的询问,艾栗抿唇站起:“这和你没关系吧。”
“我们可是有着共同目标的队友,关心一下,我想并不是出格的事?”
“尤其是当队友的状态影响到小队的进度时,我更有理由过问了,不是吗?”
“事实上,作为主攻手,我今天的确被队伍某些奇异的变化影响,弄得有些狼狈。”
他笑着抬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廓,示意她看向今日肩膀处被甲虫造成的撕裂伤,点到为止地威胁道。
“……”有一瞬间,艾栗不知道他这话暗示的是什么。
少女表情绷得冷冰冰的,粉嫩透红的唇瓣抿成一线,小小的唇珠被碾在那条可爱的缝隙中,被她纠结地来回折磨
“知道了,我去给你换药,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