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就该是贞庆帝要立太子。
本该如此。
一切都这么下来，就算是一时间有什么不周全也不至于出事。
可是，事情总有意外。
这个意外，出在了云妃身上。
六月初一的夜里，云妃求见陛下。
贞庆帝本来不想见的，可邹余说云妃娘娘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贞庆帝想了许久后，还是叫她进来了。
云妃也老了很多，她跪在贞庆帝病榻前：“陛下，您老了。”
贞庆帝看着她，看着这个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你也一样。”
云妃笑了笑：“臣妾今日来，是有话跟陛下说。”
“既然来了，就说吧。”
云妃就这么坐下来了，坐在地上：“臣妾瘦了许多，跪着膝盖疼。”
贞庆帝没说什么，只是等着她要说的话。
“陛下知道吗，当年的郭氏，是被皇后，哦，当年还是太子妃的凤氏害了。是她估计支开侍卫，叫郭氏与先帝独处。也是她传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叫陛下怀玉郭氏的身孕。”
贞庆帝不说话。
云妃轻笑：“看来陛下是知道的。那不知陛下知不知道先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贞庆帝蹙眉：“你说清楚。”
“是。臣妾愚笨，一向不懂的这些朝中的事。可先太子死的时候，都说是琮儿做的。臣妾就怀疑了。然后就一直派人调查，这一查就查出诸多蹊跷。又牵扯了郭氏，可行宫里的人，分明是皇后的安排。她早就开始安排了。”
“当年，先太子被陛下您嫌弃排斥。他自己也蠢，做的事，说的话，都是容易叫人误会的。凤皇后是为了保住她凤氏一脉，才下了狠手杀了先太子。顺带可以嫁祸琮儿。”
“反正沈汐嫦怀孕了，只是臣妾不懂，皇后竟然胆子那么大。万一沈氏生的是女儿呢？”
“先太子，是死在自己生母手里的。”
贞庆帝看着云妃，许久没说话。
他一直没有这么想过，那些想不通的，没法圆上的东西，一瞬间好像都圆上了。
难怪，难怪当时的先太子那么震惊。
他不是震惊于自己会被刺杀，而是原本不该如此的。
贞庆帝脑子里乱成一团，千头万绪一个也没抓住，伸出手不知要抓谁。
被邹余握住：“陛下！”
贞庆帝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猛然一口血喷出来，人也往前栽倒在了邹余怀里。
“传御医！来人！”
云妃大惊失色，站起身：“陛下！”
“来人，将云妃拿下，娘娘，陛下醒来之前，你哪都不能去了。”邹余皱眉。
云妃没说话，没挣扎，只是怔怔的看着贞庆帝。
他何时老成那样了？
宫中的太监是丑时一刻来敲响了华阳王府的大门的。
朱成到了正院，阮英招被叫醒：“王爷，宫中急召。”
沈昳睁眼：“出事了？”
“回夫人，还不知道呢。来的是御前的赵有康，还有两个侍卫。”
阮英招嗯了一声：“别怕，你好好睡，我去看看。”
沈昳应了一声还是起来陪他更衣。
临走阮英招拉着沈昳的手：“别怕，信我。我留下侍卫在府里的。”
沈昳点头：“我没怕，你冷静些去吧。”
阮英招抱抱她才走了。
到了前院，赵有康忙不迭道：“给王爷请安，王爷快进宫。”
阮英招什么都没问，就带几个人直奔皇宫。
骑马去的，难免各处惊动。
主子们起不来，还有看门的。各家府邸都知道宫中深夜急召华阳王，不知是好还是坏。
紫宸宫中，灯火通明。
阮英招进去就见外头呆坐着的云妃。
“云妃娘娘安。”
云妃只是点了个头，什么都没说。
里头，贞庆帝见他来了招手：“招儿来。”
阮英招走过去：“给陛下请安。”
“招儿，朕问你，先太子当年，是不是皇后做的？”
阮英招一愣，也不防备他问这个。结合云妃在外，大概心里有数了。
云妃未必会知道，但是四皇子肯定追查很久了。他们母子有猜疑也可能。
如今到了这一步，云妃故意说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回陛下，臣并无证据，只是当年就有些疑惑。这件事内里实在蹊跷。当初拷问那边的人，也是疑点重重。后来……”
第0337章 承担
后来时间长了，这事也就这么搁置了。
“你说，是皇后？还是云氏胡言？”贞庆帝问。
“陛下，臣不知。但是都有可能，云妃娘娘如今也不如以前，心中生了恨意也未可知。至于皇后娘娘，陛下应该比臣更了解。臣对皇后娘娘，并不了解。”
贞庆帝冷笑：“朕当然了解！当然了解。”
“那就是个毒妇。”
他说急了，整个人就开始急喘，呼吸都困难。
阮英招大惊，忙给他顺气。
邹余又叫来御医，一番紧急施救。
这一通折腾，就到了上朝的时候，贞庆帝绝不可能上朝了。
“招儿你去传话，今日不上朝了。”
阮英招应了一声就去了。
去了大臣们早朝前聚集的地方，就有人看见他，上前问候。
阮英招道：“陛下有口谕，今日早朝取消。”
忙有人上前询问为何。
阮英招只是一句无可奉告，就转身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转头问裕王：“裕王殿下，您可知道这是怎么了？”
裕王摇摇头：“不知。”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又有人去问肃国公。
询问一圈，谁也不知怎么了。
固国公沈重站在人群里，看着阮英招远走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如同翻滚的岩浆怎么都压不住。
他站不住了，对着身侧人道：“既然今日没有早朝，就早些散了吧。我这几日身子也不舒服，先回去歇会再去当差。”
说着就走了，也不管谁叫他。
沈青夷跟着也走了。
上了马车，沈青夷才道：“父亲，您没事吧？”
慎重深吸气：“陛下如今太过信重华阳王了。”
“这……再信重，他也只是宗亲。只是陛下如今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东宫嫡孙，陛下……真的不愿意的话，咱们怎么办？”沈青夷也是愁。
“陛下看来是不会立东宫皇孙了。”
固国公叹气：“骑虎难下啊。”
“这……若是陛下执意如此，我们该如何是好？若是陛下执意要立八皇子，如今又这般看重华阳王，只怕是东宫也难了。”沈青夷道。
固国公深吸一口气：“再看看吧。”
是这么说，可他终究觉得，东宫确实难了。
贞庆帝这回是真的很不好。
那一口血，是激怒之下吐出来的，却也吐出大半精气神。
大夏天，他冷的直哆嗦。
人也浑浑噩噩，根本起不来身。
阮英招一直都在紫宸宫，期间皇后过来了，不过也一直在外没见着陛下。
皇后蹙眉，心里不知想什么。
而随着御医的进出，也知道皇帝此时的状态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