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人都没行礼。坐下来，说了些闲话问候过。茶换过之后，沈汐嫦才道：“我跟祖母有话说，你们出去吧。”
众人都退出去，不多时，殿中就只有祖孙俩。
没了旁人，老太太也没客气。
她直接道：“五丫头，你是要拉着固国公府去死吗？”
沈汐嫦一听这话就愣住了：“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
“你怎么敢不跟家里商议就随便乱来？身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怒道。
老太太来之前就想好怎么说了。她何尝不知这是太子妃唯一的出路。
可她要不这么说，能叫太子妃消停点？
“祖母！”沈汐嫦一惊，起身跪下：“我……祖母您不要动气，这事是皇后娘娘的安排。我……我也没法子。如今东宫形势不好，太子殿下几番被陛下斥责，如今更是上朝都不行，我……东宫没有嫡出公子，这怎么能行？我又怀不上，只能出此下策。皇后娘娘早就安顿好了。不会出事的。”
老太太深吸气：“既如此，你就安分守己。为什么还要闹事？”
“祖母？”沈汐嫦不解：“难不成是华阳侯夫人她去说了什么？”
她紧张的看着老太太：“她全说了？还有谁知道？”
老太太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四丫头根本什么都知道。
也根本 没有假的。
“你起来说吧。”老太太疲惫道：“她只是与我说了。”她也没提起苗氏。
“但是你要这样为难她，她难保不跟别人说。”
“我为难她？她杀了我哥哥！”沈汐嫦咬唇：“祖母，四哥是您的孙子，您就不心疼吗？”
“五丫头啊，你说的话，有什么证据？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丫头。她是当朝二品大臣的嫡妻。是一品侯夫人，是二品的诰命。你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要定她的罪吗？”老太太叹气。
“我知道不能，可我总不能不报仇吧？”
“你的报仇是什么？坏了她的名声？还是叫她冲撞了陛下？她要是死了，华阳侯与我们沈家也该结了死仇。她要是不死……”老太太深吸气：“怀祺没了，我怎么不伤心？可如今你们都不是当年的丫头了。你想过后果吗？”
“就算是你不在意沈家，那么太子呢？华阳侯本就站在四皇子那一边。要是你害了他的妻子。你想过后果吗？你还觉得太子处境好？陛下会偏心谁？”
沈汐嫦沉默下来，她做那件事的时候，就是孤注一掷。毕竟废太子并不容易。
只要她沈昳出了事就好，日后还能慢慢改变自己的现状。
可是今日想，怎么不后怕？
人的勇气有时候就一次。比如沈汐嫦，她再没有力气布置一次了。
“你父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那是个不顶事不靠谱的。你哥哥没了，你想过你母亲吗？你要是出了事，她活不活了？”老太太又锤了一下。
沈汐嫦一愣，看老太太：“母亲她……”
“你母亲都指望你。沈家也是一样，指望你。难不成你不好好的，以后反倒是看三丫头了？”老太太故意道。
“祖母，我知道错了。可是……如今沈昳知道这件事怎么办？”沈汐嫦眼泪下来了。
“别哭，她是知道，可要是想说出去就不会跟我说。她是气着了，你这样算计她，她如何不气？她是沈家女，真要是闹出这种事来，她也没好处。你放心，祖母会劝她的。”老太太掏出帕子给她擦脸：“别哭，好好的。”
第0190章 好友相见
老太太出宫的时候，身心俱疲。
好容易从东宫走出去，一上车就一股眩晕。
于妈妈和车里候着的人忙扶着她躺下靠着迎枕。
“老太太，万事没有您身子要紧。您要是垮了，她们更没指望了。”于妈妈忙端着温水喂她。
许久后，马车走了起来。老太太也渐渐缓过来：“罢了，回去吧。”
她没什么好说的。
赵氏出身自然不差。她生父是当年的安溪侯，她是安溪侯府嫡出的幺女。
嫁给沈重也是门当户对，进门就当家。
这几十年下来，自然是风光。
安溪侯府如今是没了，是因降爵，但是如今还是伯爵府。
可沈家的风光一直都在啊。
进宫也从没这么受过气。今日皇后那些话，一句一句都是有用意的。
说她没教养好五丫头，说五丫头鼠目寸光。性格不好，也不容人。
皇后在她面前，其实也算是晚辈，平时她完全不必这么低头。
可今日，她这一把年纪，被皇后说成这样，她还只能赔笑。
怎么不气？
至于太子妃，又是将这么大一个雷顶在头上。她说是皇后的意思，可皇后是为了太子。
不出事一切都好，一旦出了事，皇后只怕把一切都推给太子妃。
真有那一日，太子妃能承担什么？结果都要沈家来承担的。
老太太焉能不气不急？
她偏还得安抚太子妃……
“回去请国公爷来吧。”她只说了这一句，就闭上眼躺着了。
不管老太太多煎熬，沈昳听闻老太太进宫后，心情极好。
“您说，太子妃要是把所有的事都跟老太太说了。她可会为难您？”繁星担忧。
毕竟繁星很清楚，老太太怎么也是偏心五姑娘的。
“为难我什么？又不能把我杀了。如今这秘密就在这里，皇后不可能放弃叫东宫有嫡子。沈汐嫦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叫她能站稳的机会。老太太心里就算是再担心，也做不了主。她们如今急死也没用。只能盼着我不说出去。看着吧，过几日，就该有人来请我回去了。”
沈昳轻笑。
“真是痛快，可惜您如今不能说。不然就看着他们倒霉去。”繁星哼道。
“现在说可不好，真吓着了皇后，处置了人。不就没了机会？等孩子生出来，坐实了这件事以后。这种事，将来也不必我说。有的是人想要知道。我总要叫沈汐嫦明白，就算是做了太子妃也没用。距离那个后位差一步就是差一步。这一步，可能就是天堑。”
沈昳伸手捏繁星的脸：“所以不要急。”
繁星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嗯！”
沈昳起身在屋子里活动：“天冷，我又想吃肉。晚上叫膳房好好做，炖个猪蹄子？想着那个软烂的口感，啧，想吃。多做一个，给祝妈妈端一个去。她也爱吃。”
“哎。奴婢一会就去嘱咐。”繁星道。
“夫人。”门口丫头叫了一声。
“进来。”
秋分进来请安后道：“夫人，楚将军与夫人回京了。”
沈昳一笑：“刚进城？”
“正是呢，这会子，楚将军进宫了。夫人去了临王府。”秋分道。
“好，你派人去将我预备的东西送去楚将军府上，跟府上人说，等过几日他们安顿好了，我就去看望。”沈昳道。
“哎，奴婢知道了。”
楚黎出宫也不会直接回府，还得去拜见岳父一家，所以他们夫妇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听闻了家里的事，阮環叹气：“一别经年，如今回来，观望的多，这第一时间送来东西的，竟是华阳侯夫人。”
他们其实能理解，华阳侯反倒没送，不然也是叫人猜忌。
“那是她与你的私交，总是好的。”楚黎不站队，但是也要感谢这几年华阳侯两口子给他们的各种消息。
人离得远，总要一些朋友的。
阮環点点头，也实在累了，先带着孩子休息，什么事也要明日再说了。
她们是初二回来的，沈昳见着她们的时候，是初七了。
终于是有了空，沈昳上门拜见。
“環姐姐，一别多年，当真想你。”
“妹妹可好？”两姐妹见面，也是真切高兴。
“好，至少日子就这么过。是姐姐你受苦了。这两年在东北苦寒，不好过吧？”其实不好过的都不是地方，而是人心。
只是这就不要提起了。
“总算回来了，都好了。快，把小公子抱来给华阳侯夫人看看。”阮環笑着拉着沈昳的手：“我在你后头成婚，倒是生了孩子，你怎么还没动静呢？”
沈昳轻笑：“我是不急，过一两年吧。如今生也不是好事。”
阮環听着，也就懂了，点点头：“你说的是。”
不多时，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娃娃就被抱出来。
沈昳不会抱孩子，还是阮環指点她怎么抱着舒服，才抱住：“哎哟，又小又软的，真好看。”
“你有福，叫这孩子多沾染一点你的福气。”阮環道。
沈昳一愣：“姐姐糊涂了，我怎么算有福的？”
“说有福也不对，但你……我希望这孩子以后有你这份担当和心性。”阮環叹口气，摸摸孩子的小手。
沈昳明白了。
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王府千金如今深知岁月无情。
楚家和临王府都不好过，这孩子又怎么好过？
沈昳笑了笑：“会的。”
“算了，怎么说这个。你我这么久没见，快给我说说你们家。我偶尔听闻京城里的事，也是说你华阳侯夫人自己顶门户还什么都不差。真是厉害极了。”阮環笑起来。
孩子被奶娘抱走，沈昳笑着与她闲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