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人一脸茫然,赫连卿剑眉一收,试探的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女人盯了他一会,难受的轻轻的摆了摆头,“不认识,你是谁?”
赫连卿不解的看着她,半天才又问道:“那你自己呢?你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我自己?”女人呢喃一声,清秀苍白的脸上随后现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我是谁?我是谁?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赫连卿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没再多说,立即站了起来,转身出门叫了医生来。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一脸严肃的将他拉到了门外,“赫连先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苏小姐很可能是失忆了。”
“失忆?”赫连卿惊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往里面看一眼,又把医生拉到了更远处才道:“具体什么情况,仔细说说。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抬手扶了扶眼睛,“从她目前的表现形式来看就是这样,她可能失去了记忆。这在脑部受伤的患者中也不算少见。有的患者只是失去一部分记忆,有的是全部。有的呢,过段时间就会好,有的却会持续很长时间,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这都要看个体情况。个体情况不同,结果也有很大的不同。”
听了这些,赫连卿陷入了沉默,在这沉默里,他之前暗沉纠结的脸色竟然一点点的化开了。
过了一会他才又问道:“那她现在有危险吗?会不会影响其他的方面?”
“那倒不会。”医生道:“我刚检查了一下,苏小姐她除了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之外身体方面并无大碍,腿上的伤要养一阵子,脑部的伤等下再做个ct看看。应该问题也不大。”
“那就好。”赫连卿点点头,又问了一些护理方面的注意事项,才转回病房。
刚坐到床边,苏末就立即问他:“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痛苦的了。这一点,苏末能感觉到。
但是对于赫连卿来说,她的失忆,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原本他准备的那些说辞,他做好心理准备将要面对的情况,现在都不会再发生了了。
他要做的只是重塑她的记忆。这个就好比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任意他想写的句子那么简单。
赫连卿的眼眸中不由的爬上一抹喜悦。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眸色一转又是一副担忧的神情面对床上的女人。
“梦梦,你真的想不起我来了?”
“梦梦?”苏末一脸疑惑。
赫连卿点头,给了她一个极为肯定的回答:“是的。你叫洛梦。你……是我的妻子。二个月前,我们出了车祸。当时你没什么事。我受了伤,你还给我签了手术通知单。可是等我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你却昏倒了。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梦梦,现在你记起来了吗?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他伸手捉住了苏末的手,拉过来按在他的胸口上,“这里,你记得吗?车祸中,我的肋骨断了,需要手术,当时是你签的单子。没想到签完了你就昏倒了。医生说你伤了脑子,很可能会一睡不醒。梦梦,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多害怕失去你。幸好……幸好……”
赫连卿动情的重复着幸好二个字,苏末却只觉得她的手被攥的生疼。
“放……放开……”她虚弱的喊了一声。
赫连卿回神,慌忙松开她,“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找医生来再给你瞧瞧?”
苏末皱眉,缓缓的把手收回来贴在身上,“没事。就是头昏。”
说完,她停了一下,目光暗了暗:“可是你说的,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你说,我是你……是你妻子?”
“是,你是我妻子。”赫连卿坚定道。
“我的名字叫洛梦?”苏末呢喃一声。
赫连卿又点了点头,“是的。你叫洛梦。你是我妻子。”
他的话落音,苏末好长时间都没有吭声。她盯着赫连卿的脸看了一会,突然又觉得那种眩晕感越来越重,最后她闭上了眼睛,“我累了,让我先休息一会。”
“好。”赫连卿立即应道,替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轻轻关上门,他才打了个电话出去。没一会,季辰就赶了过来。
“季辰,现在有件事很紧急,你马上去办。”
“是,卿少您说。”
赫连卿目光沉沉,往乳白的病房门上看了一眼,才转向他道:“上次我出车祸时苏末给我签的那张单子在b市我的家里。你去取一下,带到这里来。让这个医院的按照上面的内容重新做一份。另外,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模仿上面的笔迹,把苏末二个字换掉。换成……洛梦。”
她的梦里从来只有凌墨轩一人,而现在,她的梦该落下了。从今以后,她的梦里应该只有他赫连卿一个人。
赫连卿看着季辰,唇边不自觉的又勾出了一丝得意的淡笑。
他的笑容感染了季辰,季辰忙应道:“我知道了。卿少,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赫连卿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要快。她已经醒了,我跟她说了一些,看她好像有些不信的样子。必须尽快让她消除疑虑。医生说她失忆了,这是个好机会。”
“是,卿少。”
“行了,你赶紧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赫连卿催促道。季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疾步离开。
接下里的一个礼拜,赫连卿哪也没去一直在医院里陪着苏末。
苏末的情况渐渐转好,腿虽然还是不能动,但是情况已经稳定,医生说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精神上也不从,刚醒来时候那种时常会有的昏眩感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她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脑子里现在剩下的东西,都是赫连卿这几天给她灌输的。包括一些她出事前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都是他说的。
对于赫连卿说的这些事情,她的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不是说她怀疑什么,只是觉得她与这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之间似乎缺乏了一种亲密感。
这段时间赫连卿对她很好,照顾的无微不至。端水喂饭的事情都是他做。但是让她自己都觉得讶异的是,每次赫连卿的手碰触到她的时候,那种肌肤与肌肤的碰触感,总让她心一震,然后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就会往旁边闪一下,避免与他碰触。
就像现在,本来他们今天可以出院了。收拾好了之后,因为她的腿不能动,所以赫连卿过来扶她。
这个动作没什么,却没想到,赫连卿的手扶上她的肩膀时,那种排斥的感觉又一次排山倒海一样的袭来。
苏末猛然一侧身,避开了赫连卿的手。赫连卿愣了一下,目光不解又带着一丝不悦的看着她。
“梦梦,你……你到现在还这么排斥我?”
苏末心中是排斥,赫连卿心里却是挫败。
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女人,他用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去重塑她的记忆,去讨好她,对她示好。
可是,换来的依然是她的排斥?甚至连碰触,她都不想让他碰触。
这是为什么?她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赫连卿的手依旧僵持在半空中,苏末看了看他的手,神色黯淡,“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可能还不太习惯吧。我觉得你好陌生。”
“我陌生?”赫连卿瞪大眼睛,不甘心的又追了一句:“我是你丈夫,有过那么多次亲密接触,你竟然说我陌生?”
她说他陌生,那谁对她来说是不陌生的?凌墨轩吗?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凌墨轩,是凌墨轩来碰触她,她还会不会觉得陌生?
莫名的怒气袭上心头,赫连卿那手突然执拗的抓了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
“梦梦,你是我的。你听到没有?你是我的。”
苏末吓了一跳,肩上吃痛,她条件反射似的甩了一下,“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眼前苍白的小脸突然皱的这么紧,脸上又写满了痛楚和恐惧。
赫连卿回神,慌忙松了手,神色懊恼道:“对不起。我失态了。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说完,赫连卿就走了。离开病房会后,他直奔医生办公室而来。
进门,他便忍不住怒气似的冲到医生跟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对我还是一副防备的样子?你不是说她失忆了吗?为什么她不相信我?”
医生被他这幅暴怒的样子吓的不轻,定了定神才回道:“赫连先生。你这些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人的情感这种东西谁也说不清。就好像我们有时候会在大街上看到某个人就会生出讨厌的感觉。这是很微妙的,无法用医学解释。”
“你是说她讨厌我?”赫连卿咬牙切齿的问道。
医生有些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打个比方。赫连先生,你不能强人所难。这种事情还要慢慢来。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太过于急躁只会吓到她,毕竟她是一个失去记忆的患者。她现在这个阶段对任何的人和事物都会有警惕心。因为她的脑子里很空白,不知道这些事情和人会不会伤害她。你明白吗?”
他解释了这些,赫连卿听着,过了一会才神色稍稍缓和,“这么说这是她的正常反应,不是只针对我?”
“应该是这样。”医生点头,这让赫连卿心里平衡不少。
从医生这边回来,赫连卿捏了捏这二天一直装在他口袋里的那张单据。
季辰这件事做的确实又快又好,他那么交代之后,第四天他就把一张处理过的新单据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二天赫连卿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拿出来给苏末看才好。今天,他觉得时机到了。
他们就要回家了。那是他专门为她准备的地方。他要让她在进那个门之前,心里完全认可她现在的新身份。
沉思了一阵,他捏着这张纸,推开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