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美一折腾,刘沁的婚纱晚了两个星期交货。
好在对方不太龟毛,只在细节上做了一些改动,沈乔紧赶慢赶重做了一件,赶在对方结婚前一个月把婚纱送到。
刘沁早就不生气了,试穿了一下美得不行,在试衣间里来回地转圈,恨不得明天就办婚礼。
看她这样,沈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刘沁试了衣服后觉得满意,当场就要拿走。沈乔正给她拉拉链,听得外面小米进来紧张兮兮地道:“乔姐,我觉得那些泼墨汁的又来了?”
沈乔一愣:“什么情况?”
“刚刚我去外面倒垃圾,看到有个男的在附近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又要搞破坏啊?”
沈乔觉得不会。上次的事情已经摆平了,她那个不争气的爹再怎么浑蛋,也不至于一套把戏搞两回。
再说这还大白天呢,谁会挑这个时间做案。
“搞不好只是路人,你别太紧张了。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大白天戴帽子穿风衣还系围巾,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这么一说倒有点像曾文博。
曾经不好的记忆瞬间涌出。但曾文博在牢里,应该出不来才对。
沈乔自我宽心,叫小米通知大家留意一下,注意自身安全。
那边刘沁已经把衣服脱了,换了自己的裙子正琢磨怎么把这个大家伙收起来带回家。
她安慰沈乔:“青天白日的怕什么,你要怕给莫淮安打电话,叫他保护你。”
“哪儿跟哪儿啊,我们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哦。”
说到这里刘沁眨巴两下眼睛,凑到沈乔耳朵边:“跟你说件事儿,我姐婚礼那天,有人撞到严晓婷跟个男人在小屋里乱搞。你说那人会是谁?”
这事儿沈乔都快忘了。
“莫淮安?”
“一开始我也怀疑是他,但后来算算时间不对。严晓婷乱搞的时候莫淮安跟我们那家口子喝酒呢,没时间啊。再说了,他也瞧不上姓严的,假装知识分子内里污糟。不过那男的是谁我们都挺好奇的。”
沈乔这才知道,自己错怪莫淮安了。
想想也是,他也不是那么猴急的人。倒是严晓婷错看她了,媒体上炒作得跟仙女似的,私底下生活竟是这么乱。
她配合地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包里手机响,她接起来一听是徐芸芳打来的。对方说这会儿有点事走不开,麻烦沈乔去接一下孩子。
“阿姨在家烤蛋糕走不开,你能帮我接她一下吗?接了直接送回家就好,阿姨会看着她的。”
沈乔没拒绝,正好和刘沁一道出门。
出了店门两人各自取车,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刘沁开出一段停下来买奶茶,突然想到莫淮安,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觉得你还是关心一下比较好。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有恶意。我听说沈乔从前叫人绑架过,你是男人你要上上心啊。”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
“你别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万一出点事哭都来不及。听她说去帮朋友接孩子,在临门路那边。你知道那地方吗?”
莫淮安还是不说话。刘沁有点不高兴,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居然直接把电话挂了。
“油盐不进,活该单身一辈子。”
那边沈乔没料到刘沁这么八卦,除了吃喝玩乐还喜欢给人做媒。
她赶到的时候有点晚,来接孩子的家长把幼儿园两边的街道全占了,她找不着停车位,绕了几圈才在一条巷子里勉强找到个位子。
下车后走了一大段路,赶在轻轻做完值日前找到了她。
轻轻一见是她有那么点不高兴。
“怎么,不喜欢阿姨啊?”
“不是,妈妈怎么不来?”
“她有事儿。”
“她怎么总有事儿。她最近好忙哦,都有一个礼拜没来接我了。”
“你妈她要挣钱。”
“你不也挣钱嘛,你还有空来接我呢。”
沈乔叫孩子问得语塞,只能拿过她的书包开始问学校里的事情转移话题。好在孩子总是容易分心,在沈乔承诺给她买冰激凌后,轻轻终于不纠结了。
两个人手牵手往巷子里走,沈乔隐约觉得似乎有人跟着她们,可一回头什么也见不着。
她想一定是小米的话起了暗示作用,加上曾文博的事情,让她现在成了惊弓之鸟。
进了巷子看到自己停在那里的车,沈乔顿时松一口气。
她掏出钥匙解锁,走到副驾驶准备开门,突然从侧镜里看到身后一个身影闪过,吓得她立马转头。
轻轻已经尖叫起来。
那是个男人,手里拿着把刀,冲着沈乔的脸就划了下来。
沈乔一手拉着轻轻,下意识抬了另一只手去挡。手里还有轻轻的书包,刀光闪过眼前时,她只觉得一阵剧痛,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溅得她脸和书包上都是。
那人划了她一刀还不肯收手,抬手把沈乔打翻在地,又重重把轻轻推到车上,对着躺在地上的沈乔又是一刀刺下。
沈乔来不及反抗,绝望间闭上眼睛,觉得自己今天肯定完了。
但刀意外的没有刺中她,混乱间她听到那人似乎叫了一声,随即又是“咚”得一声响,再然后便是短暂的安静。
有人过来扶她,她忍着疼睁开眼睛坐起来,茫然地盯着莫淮安的脸看。
“看什么,伤了哪里?”
“就这里。”
沈乔举起右手,看得触目惊心。手腕上一道极深的口子正往外喷血,可见那人用力之深,简直是有深仇大恨。
疼痛感越来越强,她终于忍不住哆嗦起双唇来。
莫淮安托着那只,冲沈乔道:“忍着点。”
说完摸出块手绢给她包扎。沈乔哪里忍得住,疼得“嗷”“嗷”直叫,满头满脑的冷汗。
包完后莫淮安抱起她上车,叫过还在哭泣的轻轻:“找点东西,衣服脱下来也行,给你沈阿姨按住伤口,按住了听到没有?”
轻轻立马收声,用力点点头,钻进后排挤到沈乔身边,开始满世界找止血的东西。
莫淮安的一条手绢根本不够,几秒就给染透了。
大量的失血让沈乔意识模糊,她觉得身子发冷,耳朵里嗡嗡直响,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记得初时安静后来嘈杂,再然后便困得两眼一闭,扭头睡了过去。
莫淮安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很快沈乔被推进手术室,他在外头陪轻轻。
这期间他试图联系轻轻的妈妈徐芸芳,但问轻轻要了号码却打不通。
想起今儿个简志恒中午就离开了公司,于是给他打。
“徐芸芳是不是在你这儿?”
他打电话的时候故意避开了孩子,可没办法离得太远,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孩子的耳朵里,轻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乔的手术做了几个小时,中间徐芸芳匆匆赶来问了情况,然后把孩子带走。
简志恒也来了,自我检讨跟莫淮安道歉。
“有点头疼提早回家休息了。”
“还有兴致玩,证明死不了。”
“不好意思淮安,沈乔怎么样?”
莫淮安看他一眼不说话,脸色不算好看。
“这次是我错,下次不会了。”
“你要嫌弃人家有孩子就找个没孩子的,要不就叫人自己尽点义务,做好自己的本分。”
简志恒很少见莫淮安这么跟自己发脾气,当下也觉得有些无趣。心知一时半会儿说不到一块儿,只能悻悻然走了。
莫淮安通知了倪霈,对方很快赶来。事情又传到沈母耳朵里,不到半天功夫,沈乔身边的好友就全知道了。
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还昏睡着,朋友们过来看了一圈都先走了。倪霈抽空送沈母回家,在医院大厅碰到来探病的康泽。
对方和他打招呼,倪霈却当没看见。
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来献殷勤。他越看这人越觉得讨厌。
康泽宽慰了沈母几句,目送他们离开,然后上了楼上病房。
天色已然大暗,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沈乔脸色苍白躺在那里,像一朵枯萎的花。
他有点自责,他虽然喜欢沈乔,但在她身上明显用心不够。
家里一摊子杂事叫他分/身乏术,谈个恋爱都有心无力。有时候他还挺羡慕董正青,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浑蛋。
他在那儿陪了沈乔一个多小时,对方才悠悠醒转。
醒来后的沈乔有点迷糊,手部因为麻药的关系不太疼,就是渴得厉害。
康泽把床摇起来给她喂水,又和她说了手术的事儿:“很成功,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沈乔回忆起那伤口,觉得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疤肯定要留一条,万一伤到肌腱,可能会影响使用功能。
这可是她的右手,她赖以生存的右手。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掉下泪来。
康泽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你别太悲观,医生都说了会好的。何况还有我,这里要治不好就去别的地方治,还可以出国去治。你这不算重伤,别灰心。”
“我担心以后会影响画图。”
“没关系,有我在,就算你不会画图又怎么样。沈乔,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别担心。”
沈乔从来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脆弱。那一刻,她极其依恋康泽的胸膛和他的气息。
于是她想,她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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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沈乔几乎一夜未眠。
她最担心自己的手。伤哪里都可以,怎么偏偏伤了右手呢。如果真的出问题,她以后要怎么生活?
事业刚刚起步,正处于上升期,原本前途一片美好。
她不想再回到从前去赚一个月三千五的日子了。
辗转反侧半天决定第二天一早就找医生问清楚。
第二件事是跟康泽的关系。
经过这件事情,她终于决定和康泽在一起。她不够强悍,遇事的时候希望有个人能在身边陪着,哪怕出不了主意听她发发牢骚也好。
康泽符合一个男朋友该有的所有特质,她应该知足才是。
而且康泽今天过来还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下个星期我就调去总公司了。比原来更能施展手脚,唯一可惜的是你不在身边帮我。”
“我对房地产一窍不通,去了也只能做个打杂的。”
想了想她忍不住问:“倪霏去吗?”
“她不去。”
“她不是你助理吗?”
“她是华兴的总经理助理。我走后会有新的总经理过来,她还当她的助理,跟以前没有分别。”
这是个令人高兴的事儿。既然跟康泽在一起,她就不希望倪霏再插在中间。
只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再好的事情也叫她无法高兴。
好容易熬到天亮见了医生,得到的答案依旧叫人无法安心。
按医生的话说现在还不能做出最终判断,毕竟她这回伤得很重,可能会构成轻度伤残。等外伤好了后需要做复健。
“可能不会影响生活,但某些手指头会不如从前灵活。也可能某些特定动作无法完成。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乔愈加落寞,趁着病房没人的时候落了几滴泪。等妈妈来弟弟来时就又装着没事人似的,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沈母是经不得事情的人,女儿这一年接二连三出事让她心脏极其受不了。当时就抹着眼泪劝她:“小乔啊,店不要开了,回家算了,妈妈不要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沈乔就笑:“妈,这次的事情跟开店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都听小霈说了,说是你们店里那个谁的男朋友干的。”
沈乔这才想起跟倪霈打听具体情况。
倪霈也是从莫淮安那里得到的消息。昨天莫淮安赶到的时候场面混乱,一时没顾得上那人。
那人叫他打翻后挣扎着跑了,事后警方去了现场走访,也根据最近沈乔的人际关系做了排查,目前锁定的犯罪嫌疑人是小美的男朋友汉强。
“莫哥说了,前几天在唐宁酒店他就觉得有人在跟踪你,所以当时特意送你上车。没想到这人居然光天化日下敢出手,简直胆大包天。”
沈乔心想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回头得去烧烧香才是。
但这种事情敌在暗我在明,防得了一回防不了二回。
好歹小命保住了,她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刘沁听说了这事过来看她,一脸抱歉道:“都怪我,那天太冲动了,逼得你辞了那个女的。要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儿。”
“和你没关系,她本来就有问题,就算没有那天的事情我们估计也得请她走人。所以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儿,等你好了我介绍客户给你。”
刘沁豪气地拍拍沈乔的肩膀,开始跟她聊婚礼的事情,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乔专注在了这件事儿上,确实暂时忘了那些不愉快。可一静下心来又觉得慌得厉害。
听倪霈说,那个汉强跑了,警方暂时没找到他。如果他丧心病狂跑医院来,她该怎么办?
这种事儿不能想,越想越觉得会成真。
经过这事儿,沈乔胆子变得有点小。血割开皮肤时那种疼痛和害怕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没受过伤害的人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沈乔想找倪霈过来陪自己,想想他在工作就算了。
傍晚的时候康泽来了,坐了很长时间才走。他走的时候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护士来催过好几次。每次都被他迷人的外表所吸引,借机说几句话才走。
沈乔甚至觉得,她们根本就是趁机来看帅哥的吧。
到最后不得不走时,康泽起身吻了她的额头和她道晚安。
这个类似于礼节性的吻叫沈乔十分尴尬,一下子想起了上回在他车里被强吻,最后咬破他嘴唇的事儿。
康泽也是学乖了,吃过一次亏知道循序渐进了。
沈乔一时很感动,就把汉强的事儿给忘了。
康泽走后她随意洗漱了一番,关灯上床睡觉。
因为白天睡了午觉的缘故,这会儿人便有些清醒。她努力数了三百头羊,也没能让自己困起来。
黑暗里,她忍不住又去回忆那恐怖的一幕。
医生说了,再用点劲她的手恐怕就得跟手臂分家了。对方举刀挥向她的一刹那,面目是如此狰狞。初时想不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全都冒了出来。
沈乔有点害怕,从床头柜上摸了把削苹果的小刀,正准备放到枕头底下,居然听到有人在拧门锁。
因为害怕,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睁眼再想看来人时,对方已经进来并关上了门。
病房里漆黑一片,她看不出那人是谁。
探视时间早过,来的肯定不是她的朋友。也不会是护士,因为她们进来不会这么轻手轻脚,通常都手脚麻利,顺手就会把灯打开。
这人是谁?
脚步有点沉,鞋跟重重地敲在地面上,不像是女人发出的声音。
女人的细高跟不是这种感觉。
她本能地觉得那是个男人。
汉强那张不甚清晰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沈乔一哆嗦。
她被子下拿刀的手,不自觉地就捏紧了。
那人走路速度不快,甚至很慢,半天才踱到沈乔床头。
当他伸出手的时候,沈乔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恐怖片凶杀片之类的画面,快速而血腥,鲜血像是瞬间把她包围,吓得她来不及思考更多,直接把那把小刀挥了过来。
黑影里,对方轻轻“呲”了一声。沈乔觉得自己刺中他了。
她连滚带爬从另一面下床,慌乱间碰到了伤口,疼得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
地上很凉,冻得她一哆嗦,正准备爬起来,对方“啪”一声开了最亮的那个灯。
“你干什么?”
沈乔一脸茫然地望着莫淮安,那一刻她突然很想骂一串长长的脏话。
手腕越来越疼,刚刚那一下肯定又伤着了。她甚至觉得血管都爆了,全身的血液都顺着这个伤口正往外涌。
她有点委屈,又不敢抱怨,可怜兮兮地望着对方。
那样子像在说:你丫的还不过来帮我一把?
莫淮安觉得以前真是小看了这女人,借病装疯的本来一流。
他走过来冲沈乔伸手,对方就把刀一起递了过来。莫淮安有点恼怒,夺过那把刀一下扔进角落里。
然后他一用力,扯着沈乔的左胳膊把她拉了起来,随即伸手打横抱起她,直接扔回床上。
真是扔回去的,摔得沈乔屁股疼,真后悔刚才没一刀划在他脸上。
只是想到那一刀,她又有点抱歉。
“我没伤着你吧?”
莫淮安把手递到她面前,叫她自己看那长而狰狞的伤口。
沈乔愣了,没想到自己还真得手了。莫淮安的右手背上叫她割开一个三公分左右的口子,血正往外冒。
她赶紧摁铃叫护士,却被对方阻止。
“不用了。”
“得处理一下,会感染的。”
“你帮我弄。”
“我自己还伤着呢。”
“没看出来,下手这么狠,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不知道是你来,我还以为……”
莫淮安知道她的心思,主动安慰她:“行了,别烦了。那人这会儿在牢里,没空管你。”
沈乔眼前一亮:“警察抓着他了?”
“嗯。”
莫淮安的回答有点敷衍,但沈乔没听出端倪来,兀自在那儿高兴。
提了半天的心总算能归位了。
“是他自作主张,跟小美没关系吧?”
莫淮安伸手敲敲沈乔的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些。那女的要没撺掇,那男的能做这么蠢的事儿?这天底有些女人能忽悠得男人为她们生为她们死。还有一些则是特别蠢,到嘴的肉都叼不住。”
沈乔本能觉得他在骂自己,但又觉得不像,正纠结呢,莫淮安又开始“讨债”。
“处理一下,你的责任。”
沈乔知道他的性格,没再勉强他叫护士,带了他去洗手间冲伤口。
“这刀是新的,倪霈刚买的,一个水果也没切过,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嗯。”
“我先给你简单弄一下,也不知道对不对。你要觉得不舒服还是看医生得好。反正人就在医院里。”
“嗯。”
“我给你找点纱布包包?”
“嗯。”
沈乔觉得自己像面对一台复读机,还是坏了的那种。
她自己还伤着呢,竟要像老妈子似的侍候他,真是太不公平了。什么时候能让他给自己低一回头呢?
想想他的性子,沈乔觉得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她劝自己,还是尽早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莫淮安就是头野马,这个世上能驯服他的女人,或许还没生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