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道长长的昏暗长廊，两壁镶嵌的碧火珠发出绿幽幽的光，好似幽灵鬼火。
飒飒：……函虚前辈的偏好真是格外不同。
神识探过一番，没察觉到什么不对，飒飒牵着伏苍迅速向前。
鬼鬼叨叨的长廊一侧，很快出现一扇金色大门；推开大门，光亮倾斜而出，照亮了这一片长廊。
明珠华彩，画栋雕梁。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是论道殿没错，殿堂之上的匾额也明明白白地书着“论道殿”三字。
飒飒眨眨眼，这论道殿修得比麒麟峰的主殿还要……爆发，叫什么论道殿，炫富殿差不多。
她偏偏头看向伏苍：“你觉得……是幻象吗？”她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伏苍从墙壁上掰下一块秘金，捏了捏，再放上去，道：“不是。”
飒飒挑挑眉，富贵之地，坐而论道？这位函虚前辈有点意思。
神识一扫，发现这里除了各种宝贝再没有其他，飒飒牵着伏苍退出了论道殿。
君子爱财，也不好不经过主人家同意随意取。
尽管函虚道君可能已经消逝。
两人继续顺着长长的昏暗长廊前行。
半个时辰后，长廊两侧分别分出两道岔道。
“往中间走？”伏苍牵着飒飒的手，偏过头，含笑道。
飒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之前在霜华城遇到的元婴期修士给过飒飒一张地图。
但那地图上是修士用神识拓印，并不包含地宫的全部格局，只有他自己到达过的部分。
其中就包括藏书阁。
那里，是那元婴修士取得《和合书》的地方，飒飒估摸着，函虚道君留给她的东西，很有可能在藏书阁。
飒飒决定先去那里。
去藏书阁的路上十分平静，别说危险，连修士也没见到一个。
想来也是，按照灵树秘境空间板块错综复杂的程度，能进入地宫者凤毛麟角。据本源木说，现在地宫里就俩人——一个是飒飒四师兄，一个是飒飒五师兄。
他们都进来两年多了，现在也还在地宫之中。
飒飒估计他们早就到了地宫深处，自己和伏苍一时半会儿赶不上。
推开长廊一侧代表藏书阁的青色大门，入眼大片大片的书架，架子上放着各种卷轴和玉符，其上笼罩禁制的光芒，光芒之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灵力字迹。
“轻灵功，身法，等级：鸡肋，一千上品灵石。”
“水龙吟，功法，等级：差不多，两万上品灵石。”
飒飒这才明白，藏书阁角落里蹲着的、与藏书阁环境不太协调的、貔貅雕塑形状的法器是做什么用的。
她随手拿了一个价值十个上品灵石、被评价为“垃圾”的卷轴，行至貔貅跟前，取了十个上品灵石，令其悬浮在貔貅法器跟前。
那“貔貅”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嘴巴蓦地张大，将灵石吸到肚中。与此同时，卷轴上的光芒缓缓消退。原先取得卷轴的书架之上，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卷轴。
飒飒有些好奇这垃圾卷轴的功能，神念探入卷轴。
火球增益术，能让搓出的火球变得更大更圆。备注：威力没有提升，但是更吓人了。
果然是垃圾。
飒飒随意将卷轴塞入空间戒，神念在书架上飞快地扫过，扫到熟悉的《和合书》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为它……不需要花灵石，是藏书阁内所有藏书中，唯一不带禁制的。
伏苍也发现了这件事，他微微一愣，亲手取下这功法，递到飒飒手中。
见到卷轴一侧熟悉的小树，飒飒忍不住怔愣一瞬。
铺开卷轴，神识探入，确是飒飒所练《和合书》无疑，只是功法作者的落款，同麒麟传承中留下的“佚名真人”不同，叫做“魔窟主人”。
如此看来，《和合书》的作者确是函虚道君。
联想到函虚本人的经历，飒飒眉毛轻轻拧了拧，合上卷轴。
“你猜到了什么？”伏苍轻声道。
飒飒看向他：“你难道没有猜到。”
飒飒手指微微蜷缩，轻声道：“或许我们想错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将这功法公开？”
伏苍眼睫一动：“或许有特殊的理由。”
“一切只是猜测。”飒飒眉心微微蹙起，“我还没有亲自接触过魔气。”
这么说着，她取出一个内部泛着黑气的玉制小瓶，正要将其打开，被伏苍捉住了手腕。
“这么一小点，我境界再低一点也没问题。”瞧着对方不赞同的眼神，飒飒微微一笑，道。
伏苍拧着眉毛松了手。
飒飒打开玉制小瓶，任由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进入经脉。
魔气顺着经脉，同灵气一起，沿着《和合书》的功法路线运转，于一个周天后，被转化为灵气。
《和合书》真正的效果，不是令五行灵气相互协调，而是以人为鼎，将魔气转化为灵气。
飒飒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练一门功法练到了元婴，也未理解其真正奥义。
这是函虚道君平生最出色的作品，没有标价，是因为无价。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不将这个功法公开？观函虚道君剑道真意，并非见死不救之人。
伏苍凝眉，想起什么似地，捉住一抹魔气，手中同时亮起白色空间光芒和朦胧时间光芒。
飒飒就看着这缕黑色被空间力量碾碎，被时间之力蹂.躏，循环往复，渐渐转化成灵气。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片静默的藏书阁内，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灵气魔气，也是如此。很多很多年前，这个世界灵气充裕；渐渐地，被魔气完全覆盖，再过很多年，魔气消退，灵气占据优势；而后，灵气魔气两分天下，以虚空为界，灵气一半，魔气一半。如今，魔气卷土重来。”
飒飒看向角落的貔貅法器，道：“所以现在是要合还是要分？”
“事在人为，事在人为。有人想它合，有人想它分。”
“别故弄玄虚。”飒飒皱眉，“函虚道君创出《和合书》，天地间为何没有和合之道？”
“因为那是法，天地间早存在，并非新创出的道；你瞧，那只小麒麟也能转化魔气，可是创出什么道没有？”
“小友的涤魔剑意，是新生的道，之所以克制魔气，是令其完全消亡，而不是所谓的转化。”貔貅中飞出一道半透明的青年魂魄，轻声道，“以人为炉鼎的转化，与天地的自然转化到底不同，不出几年就会失去效用，几年过后，魔气变回魔气，灵气仍是灵气。”
“小友比我强。”青年面目平凡，却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
他笑盈盈地道出自己的身份。
“在下函虚。”
第116章 、炼制身体
飒飒紧紧抓住伏苍的手，僵在原地。
不久前才把始祖捡回剑宗, 现在又遇到一个天生剑体的前辈？这样下去, 她下次遇到舒和老祖, 也半点不奇怪了。
好一会儿, 她才开口, 道：“那前辈转化的那些魔气在哪里？又为什么不将这功法公开？”
不出意料的话，函虚道君清除魔气的法子, 就是用自己的身体。
青年魂魄深深地叹一口气，道：“魔气啊, 被放到虚空里去了；三年间，我不断来往于灵树秘境和虚空，不仅身体里是灵气，空间法器里也全是灵气。就像——”
就像一个勤劳的垃圾工, 飒飒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形容。
“就像人间那种拉牛车赶货的。”青年魂魄歪歪头, 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比喻。
“至于为什么不将这个功法公开——”他无奈地叹一口气, “因为我发现，炉鼎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这种功法，只有天生剑体能发挥出效用。对于其他人，就是普通的、加强五行灵气协调的功法。”
“你知道天生剑体的不同罢？”若回归天道，他们就是道的一部分, 自然能参与这种转化；如今却要借用功法完成。
飒飒心头一动，如果说灵气魔气是一种天道循环，那么涤魔剑道，是否在打破这种循环？
涤魔剑道已归入天道, 假以时日，必会大成；等到那时，天地间魔气尽皆消失，甚至连魔界都会不存在。
而在自然规律下，灵气会缓慢地转化为魔气，魔气则不断地消失——那么，不论是修真界还是魔界，最后都会变成凡人界。
那么，她所谓的前世，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前世的地球，会不会就是脚下土地的一块碎片？
天道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飒飒被自己的猜想吓得面色煞白。
“你在想什么？”函虚道君眼睁睁地看着后辈在自己面前走神，纳罕道。
“我在想，这方大世界的灵气会不会消亡，变为普通的凡人界。”
飒飒定定神，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然，前世什么的，她并没有提。
函虚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后辈，居然有着圣人的潜质哪？不知道多少万万年的事情，要他们来操心哪？
“或许这就是天地的本意。”函虚愣了一会儿，道，“你看，每次天地间，魔气灵气完全交替的时候，整个世界的生灵都在劫难逃；灵气消失，只是渐渐化为凡人凡兽，说不定还更加繁荣昌盛。”
飒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道：若自己前世所在的地球真是这方天地的碎片的话，那里的人可不是这个世界诸人的后辈。
他们是由草履虫变来的。
但人都长得一样，一个鼻子连个眼，莫非同天道偏好有关？那个时候的天道，还是这个时候的天道吗？
还有，传说中人会飞升到另一个大世界，那另一个大世界的原住民，也是人形吗？
飒飒受困于“我从哪里来”的问题，脑海中还时不时飘过剑宗前辈御剑飞到一群外星人面前的场景，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
函虚见这后辈还是一副深思不属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要真想解决这个问题，不如努力修炼？等修炼到一定地步，知道的事情就多了。能够插手的事情也就越多。”
他还以为飒飒是在为后人操心哪。虽然不认为个人的力量能阻挡天地大势，函虚仍旧开口劝慰。
飒飒愣愣地点头，努力修炼，就能弄清世界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