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妈,叫得刘雯有些心神震动,丽丽出了事之后,好久都没听到有人叫妈了,她盯着田勇不转眼地看着。
田柱一看有门,媳妇说的没错,刘雯失去了姑娘,缺的就是孩子,儿子只要会来事,说些好听的就能把她哄住了。
此刻,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谭新兰是最难受的,这个女人当初就抢了自己的丈夫,现在又抢了自己的儿子,她甚至觉得丈夫巴不得把儿子送出去,这样她就好和刘雯继续藕断丝连。
田小暖没有忽略谭新兰眼中闪过的一抹极度怨恨,刘雯没有表态,她希望刘雯不要犯糊涂,别被人叫了几声妈就心软。
“妈,您就收下我这儿子,我替姐姐孝顺您,姐姐在天之灵看到,也会安心上路的。”田勇开了口,这妈叫得越来越顺溜。
“好了,家属可以过来了。”小谢推开门道,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平定心神。
“家属请跟我一起过来。”
“你先起来吧。”刘雯轻声道,田柱拍拍儿子,刘雯没立刻否认,这事情就有门,这时候要好好表现,他让儿子赶紧起来跟上,田大妹搀扶着二妹,大家来到追悼室。
满室铺满了黄白菊花,全都是真花,田丽就躺在这些鲜花的中心,钢琴流淌出悲伤的音乐,旁边儿还有专人摄像。
刘雯看到田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双膝一软差点跪下,田勇眼疾手快地一把搀扶住她,“妈,您当心点,您慢点。”
这一幕让谭新兰越发不是滋味,儿子在她跟前都没这么孝顺体贴,不过为了儿子,她什么苦都忍得下。
刘雯轻轻挣扎了一下,推开了田勇,踉跄着朝田丽走去,田小暖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死去的毕竟是她曾经最好的小伙伴,虽然后面争吵闹翻不再来往,可是曾经那些愉快的记忆,刻在心中。
她搀着母亲走上前,田丽仿佛睡着一般躺在鲜花丛中,脸色红润,更像她以前的样子,而不是吸毒后的青白色。
“丽丽,你怎么丢下妈妈就这样走了啊,丽丽!”刘雯看到姑娘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了,扑到田丽身上,抱着女儿冰冷僵硬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田丽的身上。
田柱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挺难受,这毕竟是他的女儿,谭新兰毫无表情地站在后面,田大妹和田二妹暗暗掉泪。
“丽丽,你一路走好,奶奶也去了,你和奶奶再一起,也不会孤单。”田大妹念着。
“家属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把她好好送走吧。”工作人员贴心的送上纸巾,又冲田柱点点头,那意思让他把刘雯拉开。
“刘雯,你别这样,你这样丽丽会走的不安心的。”田柱伸了伸手,终究不敢下手拽刘雯,只能站在她身边儿劝着。
“丽丽啊,你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呜,你走了你让我怎么活,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啊,我真后悔啊,是我害了你!”刘雯又悲又悔,如果当初她没有把王方弄去美国,女儿也不会成这样,如果当初王方去了美国,她多关心下女儿,而不是放任的满足她所有要求,女儿也不会成这样,都是她害死了女儿。
“妈,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姐会走的不安心的,妈你还有我,以后我孝顺您,我……我给您养老送终。”田勇已经完全适应刘雯儿子的身份。
刘雯仍旧抱着田丽痛哭。
“妈,您保重身体,让姐姐安心地走,这粉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您别给她把衣服扯皱了,您擦擦。”田勇地上纸巾,刘雯听了田勇的话,慢慢松开了手,田勇赶忙搀扶着她,见刘雯没有推开,心中大喜扶着刘雯慢慢走到下面。
“追悼会开始,所有人默哀一分钟。”主持人见家属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进行追悼会仪式。
田勇站在一旁,扶着刘雯好似深怕她晕倒似得,见刘雯擦了眼泪,赶忙接过纸巾,又递上新的,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田大妹和田二妹两人小声抽泣着,抹了把泪,看着大侄女这么年轻躺在上面,她们心里就堵得慌,也觉得愧对田丽,再怎么说也是弟弟的亲姑娘。
仪式一项项进行,追悼会开完了,该推田丽进火炉烧了,要推走田丽的时候,刘雯跟疯了一般扑上去,扯着推车不让工作人员推走,高贵的贵妇形象也一扫而光,死死扯住车子抱着田丽,不肯松手。
“不,不要推走我女儿,不要烧了她,求求你们,我不要我女儿最后只剩下一把灰。”
刘雯近乎奔溃,抓着田丽满脸泪痕,眼中是满满的害怕。
“妈,妈您你别这样,您还有我,我会赔在您身边儿,我一定好好孝顺您,您让姐姐安心走吧。”田勇眼里含着泪,劝着刘雯。
刘雯哭得撕心裂肺,田母抹了把泪,她是做妈的,当初小暖出事,她就是这种心,万念俱灰,可是她好歹还能每天去看到小暖,丽丽要是送进火炉,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田母眼中的悲痛又深了三分。
田小暖轻轻走上前,抓着刘雯不肯松开的手,“阿姨,放手吧,别耽误了丽丽的好时辰。”
刘雯身上的血液一点点凝固,眼前一黑,然后什么就都不知道了,等她睁开眼,所有人都围在身边儿,看她醒了松了口气。
“丽丽?”刘雯的嗓子也哑了,一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刚才是田母死死掐了她的人中,看到她提了口气醒了过来。
“你放心,丽丽送进去了,小勇进去陪着他姐姐,一会儿小勇亲自给他姐姐装骨灰,你放心吧,小勇一定会把丽丽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进去了,刘雯眼中的光彩慢慢熄灭,已经烧掉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终于还是离开了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刘姑娘,你喝点热水,保重身体,丽丽走了我们都难受,但是你也不能不顾着自己的身子。”田二妹递过水,刘雯仍旧呆呆地没有动。
她仿佛一具雕塑,魂魄也随着田丽一起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