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馨走在前面,她身后的钟文采紧紧拉着她的衣角,钟文栩倒是还算镇定地跟在他们俩后面,三个女孩子悄悄地挪动脚步,试图找个稍微不惹人注意的角度,好探听点什么。
一片混乱中,谢兰馨她们三个的动作并不惹人注意,眼看她们就要离开这儿了,便见走在前头的人又倒退着回来了。
“都呆在原地别动!”一个男人冰冷的呵斥声从不远处传来。
三个女孩子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都不敢动了,其他人也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谢兰馨透过人缝看到外头,看到了阳光下的刀光闪过森寒的光芒。
再仔细一看,一群黑衣蒙面人已经把这个地方围住,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兵器,谢兰馨甚至似乎看到有人的兵器上还有血,滴答滴答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小小一滩,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夹杂着屋子里酒席上的酒菜香气,让人恶心欲呕。
谢兰馨禁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趁着那些女眷们在沉默一会儿后,尖叫、哭嚎、奔逃一片慌乱,伸出手拉了一下钟文采和钟文栩,“我们快去找个角落躲好,免得被人当了靶子。”
钟文采和钟文栩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三个女孩子很快找到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位置躲着了。
几乎是一藏好,钟文采的身子酒不停地颤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她颤着声音,害怕地道:“难道咱们又遇上劫匪了?”
去年元宵节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了她。
钟文栩同样声音打颤,却带着几分强作的镇定道:“哪来的劫匪会这般猖狂,大庭广众之下闯到公主府来作乱。”
谢兰馨也害怕得瑟瑟发抖,不过脑子却还保持着清明,“文栩姐说的对,这帮人瞧着训练有素,应该不是劫匪。”
她看到外面因为女眷的不配合,已经有几个被当作杀鸡儆猴,叫那群黑衣人砍倒了,外面的女眷们此时噤若寒蝉,而谢兰馨的眼前是一片血光。
她不敢想,自家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但她还没有丧失理智,她抑制住就到喉咙的惊叫,仔细地想着回想着这件事的前前后后,目光明明灭灭,沉声道:“大概是有人造反了。”
“造反?”
钟文采和钟文栩吃了一惊,差点大叫出声,两人慌忙捂住了嘴巴,免得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钟文采压低了音量,当即就向谢兰馨发问,“谁胆子这么大敢造反?难道是夷安公主?”
她几乎是没多想的,就马上把罪名安在了夷安身上。
钟文栩却不像她,只要觉得谁是坏人,就不管发生什么坏事都安在那人身上:“我想应该不是她吧,夷安公主一直很受皇上尊重,地位权势已经无人能及了,她谋反做什么?又没什么好处,总不可能自己做女王吧?”
自己做女王,这个可能性太小了,那样肯定会遭来许多反对的声音,便是夷安,也不可能镇压下这么多反对的声音。更何况本朝皇帝并没有失德之处。
钟文采却道:“她不是刚把女儿嫁给了楚王世子吗?说不定是想为了他呢?那可是她亲弟弟。”
“这也是,”钟文栩也不由赞同这一点,“只是,楚王不是已经回封地了吗?夷安公主又不掌管兵权,就靠公主府的侍卫,怎么造反?”
“这不是把我们一窝端了么?她肯定是拿我们当人质!”钟文采有无数的理由怀疑,毕竟是在夷安公主府出的事。
谢兰馨自然也是这般想的,她还知道,夷安公主和刘丞相是一派的,他的儿子,当今皇后的父亲,掌管着守卫宫廷的禁军,兵部尚书则是他的女婿,而韩太师,虽然表现出来与他不合,可毕竟也是他儿子的岳丈,谁知道私底下两人是不是一伙呢?
韩太师可是掌握了朝廷兵马大权的。
还有就像钟文采说的,夷安的同胞弟弟、她女儿的夫家楚王,和当今皇上相比,显然那边的亲缘更近一些。
只是谢兰馨也不能肯定地说,造反的就肯定是夷安。
毕竟刘丞相、韩太师和楚王好像没什么交情,在当下,他们已经位居高位了,除非是想自己当皇帝,不然,根本没有必要再扶持一个皇帝。
“不管是谁造反,我们这么瞎猜也猜不到,而且就算我们知道是谁造反,如今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想个法子脱身比较好。”谢兰馨觉得关于谁造反的事儿可以慢点再寻思。
钟文采和钟文栩都点头:“不过,我们几个怎么才能脱身?”
“我们三个一块儿想想办法,总能逃出去的。”谢兰馨语气坚定,心里却有些没底。
钟文采忧心忡忡道:“我看没那么简单,现在外面守着那么多拿着兵器的黑衣人,怎么躲过他们的眼睛逃跑啊?而且就算从这里脱身,偌大的公主府,我们又怎么逃出去呢?我们又是鸟儿,能插上翅膀飞走……”
谢兰馨也知道钟文采说的是对的,可现在她一点儿不想再听丧气话,不由得阻止她说下去:“哎,四表姐,你别那么悲观啊!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钟文采哭丧着脸,嘟嚷道:“刚才看到外面那些人刀子上的血迹,我现在吓都快吓死了,没吓晕过去已经很好了,现在脑子早就糊成一锅粥了,还哪里想的出办法来。我还担心我娘他们,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次夷安公主的宴会,除了少数一些时候外,向来人多,一两个厅堂根本摆不下席面,因而人多是分散在各个小园子安置的,这处宴席招待的是谢兰馨她们这样的女孩子,还有一些年轻的小媳妇,如王氏等与夷安同辈乃至更老资格的贵妇人,则在附近另一个小园子里。想来那边的情形也不会比这边更好。
钟文栩也同样忧心道:“还有我爹他们……”
女眷这边总是要比男人那边安全一些的。男客们安排得就更远了。
“我也跟你们一样担心啊,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有逃出去,才能知道咱们爹娘的安危啊!”谢兰馨说着还安慰道,“再说了,我们几个担心也没用,舅舅他们经的事儿多,一定比我们有办法。”
谢安歌今天照旧没来,至于钟湘,谢兰馨相信娘一定会有办法的,毕竟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这么多年,又那么聪明。
钟文栩还是满脸担心:“源伯父会武艺,恐怕能自保,可我爹却是个文弱书生,性子又耿直。”
她就担心爹的脾气上来,和那些人冲突起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倒是对娘比较放心一些,她娘是武将之女,也有自保之力。只要不和人硬拼,总能安全的。
谢兰馨便道:“鸿舅舅肯定和大舅舅在一处,大舅舅会照应他的,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钟文采也道:“是啊,我爹肯定不会不管鸿叔叔的。”
钟文栩这才一扫刚才的颓丧之色:“嗯,希望他们都平安吧。”
谢兰馨道:“所以啊,现在,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再想办法打探爹娘的情况。”
钟文栩看着谢兰馨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底牌似的,企盼地望向她,道:“阿凝,我记得这座府邸,你小时候不是在这儿住过好几年的吗?你想想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地方?”
钟文采闻言也一脸期待:“阿凝,你还记到密道在哪儿不?”
这话说的,好像真有密道似的。
谢兰馨苦着脸,强笑道:“你们两个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在这儿的时候,那才多大啊,就算真有什么密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哎……”
钟文栩和钟文采都一脸失落,脸上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了下去。
谢兰馨好笑道:“不过就算没有密道,也不一定没有办法逃出去啊。咱们先好好观察一下。”
钟文采便应道:“嗯,阿凝,那我们两个可就全看你了。”
上次她和阿凝被绑匪抓走,也是全靠了阿凝,才能安全脱险呢!虽然期间的经历不足为外人道,那也已经很厉害了。
喂,她可是她们两位的表妹哎,两位表姐这么信任她真的好吗?
一时间,谢兰馨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她们呆的这个园子,谢兰馨并不陌生,虽然她对六岁以前的记忆已经不多,但回京以后,毕竟也赴过夷安公主府的许多宴会,这个园子招待过她们这些年轻的女孩子许多次。
谢兰馨透过缝隙处往外打量着外头的情形,一边细细地回想这个园子的布置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时候,外头已经平静下来了,那些黑衣人吓住她们后,便离着她们不远不近地守着,尽管外头不少人已经开始低声说话,他们也没有再大声呵斥,只是目光不住地在逡巡着她们,防备着有人脱逃。
谢兰馨明显地感觉,这一处的人少了有一二十个,除了被杀的,估计也有像她们这样一发现不对就躲起来的,毕竟是园子,能躲的地方多。
照理,如果要以她们为人质,那对她们也应该有所了解,特别是如果主谋和夷安有关的话,那么应该有在场人员的名单,那么应该按着名单一一点人。但现在看起来好像这些黑衣人并不在意人少了,也不在意在场的谁是谁,并没有盘问在场的人的意思。
谢兰馨不知道他们是不知道这里本来的人数,还是觉得少了几个人也无所谓,但这情势明显对她们还是有好处的,不然他们一一点了人,然后搜查,她们的藏身之处又不隐秘,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谢兰馨相信,他们不会是人手不够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这儿的人分量不重,所以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谢兰馨想到这儿并没有二品以上高官的家眷。
哦,像钟文采、钟文栩这样的,也是少数。
谢兰馨不由有了点信心,这样,想要脱逃,也就容易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