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谨离开没多久之后,谢兰馨回头就去找了钟湘,并把从顾谨那里听来的消息告知了钟湘。
钟湘听完之后,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这段时间只关注内宅,虽然听说外头有了些流言蜚语,却也没想到,居然情势已经这般危急了。
“委屈你了阿凝,要受那种人的牵累。”
谢兰馨见娘自责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娘,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们也不知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钟湘感叹道:“是啊,当初谁也想不到她会变成这样。在玉溪乡下的时候,她也是个好孩子,你掉入冰窟那次,她和她娘还主动煮好姜汤给大家喝呢!”要不是那样,自己也不会对谢月牙另眼想看。
“娘你不是总跟我说,人是会变的。我想他们可能是过惯了好的生活,而且一直觉得自家前程似锦,现在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回到乡下,估计也受了不少气吧。”谢兰馨心平气和地道。
她与谢月牙再多的恩怨纠葛,都已经是过去,如今的她不会再把谢月牙当成是自家人了,既然谢月牙做出这样自甘堕落的事,自己只有把她当做陌生人来处理了。
钟湘摇头道:“也是,她们这样的人不需要我们的同情,月牙那丫头现在就想着不劳而获,过阔太太的生活呢!雀儿一样是乡下来的,她就算来了京城,也没依附咱们家的打算,反倒自己开铺子养活一家人,这就是差别。”
谢兰馨点头,这话她也份外赞同,更觉得雀儿能有这份心性很是难得:“娘,我们眼下还是先要消除谢月牙带来的这坏影响才是。”
钟湘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因而她马上又乘车去宁国府,去告知这件事。
谢兰馨则在家里等娘的消息,旁的事儿也没心思做,等到一听说钟湘回来了,就立刻上前,去问:“娘,外祖母那边怎么说?”
“你这丫头倒是心急。”钟湘看着她,倒没责怪之意,还把他们即将采取的措施告知了她:
“这事儿道了今天的地步,想要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力把影响降到最低。”
钟湘说话时,有掩不住的愤怒:“反正高门大户里,哪家没有几个不争气的子弟,子栓那身子骨,本来也不可能走仕途,妻子也娶了,名声差点便差点吧。”
消除影响的第一步,便是经由种种途径,告诉大家一个“事实真相”。
当然,这个真相是半真半假的,既要迎合普通人的心理,也要扭转一些负面的形象,让大家把这个事儿当做普通的风流韵事,而不牵扯太广。
否认这件事不是宁国府的公子做的,这不会叫人相信,普通的市井百姓,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高门大户里的种种流言。
否认的话,不会叫他们相信的,哪怕这件事真不是钟子栓做的。
因而,宁国府散出去的最新版的流言,就是宁国府二房的病秧子,恋慕上一个漂亮的平民女子,养做外宅,结果事发,家里人要棒打鸳鸯,那钟二爷就病倒了,于是事情就僵着了。
便有人问:“不是说那钟二爷喜欢的是什么谢家小姐吗?就是那个出了三个探花的谢家?”
马上便有人反驳他:“怎么可能,翰林谢家是何等清贵的人家,如果真是翰林谢家的千金,哪会这么不知廉耻?”
“就是,就是,那谢夫人还是宁国府的姑奶奶呢,两家的儿女若是有情,大可以正大光明的联姻,哪里需要偷偷摸摸的。”
“说不定是爹娘不同意呢,不是说那钟二爷身子骨不好吗?”
“嘿,做父母的哪里拗得过儿女啊,何况两家有亲的,拒绝起来也不好意思吧。”
“就是,听说翰林谢家可只有一个闺女呢,年纪也不大,哪里会做这种事。”
“嗐,你们别想了,这有什么啊,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想要自抬身价才和翰林谢家攀关系。”
“我想也是,这才合理嘛。”
“现在这世道,青楼里的那些姑娘,还要编个什么家事呢,这算什么啊。”
“可怜谢家的名声!”
“我见过谢家的大小两位探花郎,可俊朗啦!”
“这就难怪了,说不准有人啊刻意要和他们家过不去,抹黑人家呢。”
“说到底,还是钟二爷不争气呢。”
“这也算不了什么吧,男人嘛,见了漂亮女人本来就容易迈不动腿的。”
“呵呵,老汪,你又见到那个漂亮女人了?小心你家婆娘听到了。”
“我家婆娘才不会说我呢,我只是嘴上花花,哪像人家,就是个病秧子,还这么花。”
“嘿嘿,也不知道人家婆娘会不会像有些人的婆娘一样做河东狮吼啊,老汪。”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不是寻常事嘛,人家养得起。”
“哎哎,大家还是少说点吧,都是官家的事!”
各种议论纷纷,谢家的名字少不得在大家嘴里出现。
可是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这样,总比最初,大家一致说是谢家的小姐勾引了宁国府的钟二爷要好听许多。
降低了流言的危害力之后,下一步便是要让这流言消失。
而让一则流言消失的最好办法,当然是新的,更劲爆的流言出现。
京城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当然每天都会有新的流言产生,但真要引人瞩目,却也不是寻常的事儿可以。
其实这钟谢两家的流言,如果没人推波助澜,放任不管,也传不了多久,肯定就会有新的流言取代。但现在,却不能等着新流言了,毕竟虽然京城这么大,各种荒唐的事儿也不少,但谁知道下一则劲爆消息什么时候爆呢。
便只有制造流言。
流言是最伤人的,刚被殃及到的钟湘,对此是深有体会,而谢兰馨也同样能感受到它的威力,她以前还听说过有人受不了流言而自杀的呢。
因此这把刀要刺向谁,却要好好思量。
谢兰馨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娘之后是什么打算?”
钟湘倒是没打算再瞒着谢兰馨,谢兰馨已经13岁了,等及笄之后,离嫁人也就不远了,她可没办法一直在她身边护着她,所以便把自己打算说了:“娘虽然还不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但从顾世子那边的线索来看,这事儿十之八九是跟夷安公主府有关的。”
“娘是打算把新流言的目标定向夷安公主府啊?”
钟湘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嗯,娘就是这么打算的,就算这次的主使者和夷安公主无关,也不算是冤枉好人。”
毕竟和夷安母女的旧怨在那儿,而且从近几次宴会的情形来看,她们还是针对着自家的。
就算是错了,也不算是伤及无辜。
再说了,拿夷安做话头这事儿,钟湘做起来也顺手,毕竟,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夷安那粗大的神经,也不怕她想不开啊。真要是能够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倒要谢天谢地了。钟湘可从来不是什么软心肠的好人。
谢兰馨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夷安公主的做派她是知道的,一直看娘不顺眼。还有那个冯嫣,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远的不说,上次临颍县主举办的赏荷宴会时,那几次小意外,难说和她无关。现在她娘想了这么个法子给自己出气,谢兰馨自然只有拍手称快的。
“娘说得对,她们反正一家都不算什么好人,而且脸皮挺厚的,惯会背后使阴招,咱们这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钟湘笑了笑,道:“对啊,你受的气,娘一直记着呢。”
于是,很快的,市井就流传开了夷安公主的劲爆新闻,还是她和表弟李逸的事儿,这次呢,加上了冯嫣可能不是冯侯爷的种这样的传闻。
夷安公主一家子还在避暑中呢,对于这样的流言当然不能第一时间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已经压过了钟谢两家的风头了。
毕竟,公主的绯闻,比一个钟二爷的桃色新闻要更让人热血沸腾。
夷安公主听说了已经是委婉版本的流言后,那脸色都发青了,摔了不少珍贵的瓷器古董就不用说了,还发落了许多在府里嚼舌头的下人,弄得夷安公主府里风声鹤唳的,人人恨不得做哑巴,再也不说话了。冯嫣不免又想起之前自己“捉奸”的事儿来,觉得脸都丢尽了。冯府如冯侯爷等人自然也都十分难堪,只觉得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便是在夷安面前软了大半辈子的冯侯爷,也难得对夷安发了脾气,当然啦,马上就被夷安压下去了。
夷安公主府的流言,却没有像钟谢两家的流言那么好平息。
一时间,夷安公主府和淮阴侯冯府都是焦头烂额。
而很快地,顾谨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谢安远一家子,果然住在夷安公主名下的一个庄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