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天越城,格外的沸腾。舒咣玒児
东大街的广场上挂满了各色的旗帜,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人头寥寥,不仅仅没了往日里逛街嬉闹的人儿,就连店铺里的掌柜急巴巴的在催促上门的一个客人,“公子,这东西你看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这里要关门了?”
正在选东西的客人不明白这京城里的店铺是怎么了,竟然连生意都不做,眼巴巴的要赶客人走,心里有着不悦,但更多的还是疑问,脸色略难看的问道:“京城里的人还真是好大的架子,连做生意都赶着客人出去,有钱都不赚。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来买东西看一看都不行吗!”
掌柜性子好,和气的脸上有些焦急,眼睛不时的往东大街广场上飘,忍住心里的不耐,用多年做生意培养出来的好脾气道:“看公子你是刚来京城吧?公子一身贵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是看公子刚才说话,我就知道,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说着,指着东大街广场那继续道:“公子若是逛了东大街这边,就知道今天很多店铺不开门,都是因为那里……”
掌柜说话客气和蔼,客人听了也舒服多了,“可不是嘛,我一路走过来进了几家店铺,都是一副赶客出门的样子,能不有气吗?”他顿了顿,朝着掌柜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怎么了,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今天是沐岚郡主比武招亲的日子啊,大家都去看热闹了,连陛下都来了……”掌柜一面说,一面指挥伙计关门,“沐岚郡主啊,平南王唯一的女儿,一定要去看看,听说,连辰州那边……”
十里长风刮过难得清冷的东大街,无声无息的到了尽头,那原本清清静静的地方,一下子人头涌动,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叫好声开始充斥在人的耳朵,随着越来越近广场,声音也越来越大,一**袭来好似夏天的热浪,引得人不得不去注意那扑过来壮烈的,激动的,兴奋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穿棕色长袍的中年人,一掠飞上中间高筑的台子,对着刚把上一个人踢走的男子道:“在下徐州雷豹,特来领教!”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最高的楼阁上就有人传来“噗哧”的笑声,两只奢靡华美的凤眸悠悠一转,嘴角的笑意凝成一股戏谑的弧度,斜睨着坐在楼台上的红衣女子,声调悠扬,“我说沐姑姑,你这比武大会确实幽默啊,这年纪,我看平南王也跟他差不多吧。”
御凤檀的视线不断落在那中年人沧桑的眼角,胡渣拉渣的下巴,还有那带着几缕发白的发丝上,每一样都透着沧桑啊。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唇角,“我招亲还是你招亲,年纪不是问题,高矮不是距离,身份不是借口,只要他最后能站在这台上,今天的擂主就是谁。”
这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喜怒,没有情绪,御凤檀还是发现她的眸子蕴着一团黑色,浓烈的像是化不开的沉郁——
嗯,他摸了摸光滑精致的下巴,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是因为什么呢?他挑起一边修眉,朝着坐在身旁的女子悄悄靠过去,眸子里的戏谑顿时被一股温柔取代,带着一种自然又和谐的宠溺,轻声道:“我们过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方宝玉?”
云卿正拿了一把石榴子慢慢的吃着,听到他问话,取了石榴子出来放在一旁的玉碟中,眼眸朝着一动不动,端坐在弦帝旁边的沐岚郡主望去,清浅的凤眸里含着一股淡笑,“你都听到了,那日咱们说让他来参加这比武招亲,他说他才不稀罕沐岚姑姑这个……,死都不来,还说到时候看沐岚姑姑肯定是嫁个歪瓜裂枣,歪七扭八,鼻子眼睛长得都不是地方的男人,他才没兴趣来,免得当面嘲笑,又被某个男……咳咳,抓住出气……”
她一边说,余光瞟向沐岚郡主,红衣女子依旧是端坐在位置上,身姿挺直,如同松树笔直,自有一种风悍不动的身姿,看不出任何异常,可云卿自来对细节特别留意,没有错过沐岚郡主那微不可见皱了一皱的眉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看来沐岚郡主也不是无动于衷啊。
夫妻两人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天知,别人不知的眼神,御凤檀轻若春风的笑了一笑,随后抬手从云卿面前的桌上抓了一把剥好的晶莹石榴子,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朝着一处角落抬了抬那白如润玉的下巴。
这一个暗号如此明显,云卿自然是不会错过,她不会以为御凤檀故意跟她秀下巴。既然御凤檀不直接说,反而用动作来提示,那就是不想给旁人知道,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往亲亲相公所指的方向望去,穿过了人群,穿过了那些不断叫嚣的加油声,在一处墙角后,发现了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虽然离的很远,但是那纤长的身形,颜色鲜明的衣裳,以及那张远远看去,就有一种格外熟悉感的面容,都让云卿明白那个人是谁了。
“看到了,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躲在那里,不敢出来呢。”嘴里含着一把石榴子的瑾王贼贼的笑。
云卿低头摸了摸自己膝头裙上不存在的灰尘,“果然是口是心非啊,还是跑过来了,好好的位置不坐,偏偏要跑到那角落里去,看得清吗?”嘴唇动的不厉害,只有身边的人才听得清楚她说什么。
“他坐这里有什么用,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早就被打下去了,还不如躲角落里看看……”武功高强的瑾王毫不留情的批判。
云卿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留意着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此时的方小侯爷,就像御凤檀吐槽的那样,趴在墙角边,透出半边精致漂亮的脸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台上的状况看。身后跟着一个灰衣小帽的仆人,也露出半边脸,站在他的身边,手舞足蹈的解说:
“哎呀,雷豹一个旋风脚踢到的陈书的手臂上,脚如旋风,势不可挡啊,陈书连退两步,看样子这脚踢的不轻啊,要是踢在侯爷你的身上,那起码是要吐上两口鲜血,半个月下不了床啊……”
“哇塞,陈书又是一个天马拳打过去,击中了雷豹的肚子,雷豹弯腰抱肚,要是打在侯爷你的身上,起码要痛的满地打滚,吐血八十口,脸发白啊……”
……
“哟哟,又来一个,陈书果然厉害,一见面就夺命连环脚讲他踢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若是踢……”
突然一个声音插入——
“若是踢在我的身上,那必然让我连退二十步,铁定踢出擂台,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是吧?”
兴奋的仆人还没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家侯爷会这样——”最后两个字戛然而止,因为他转头正好看到他家漂亮的小侯爷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里头正蕴藏着熊熊的怒火瞪着他。
“我当然知道啊,你在我耳朵边一个句式说了五十多遍,我能不知道吗!”方宝玉一下揪住他的耳朵,面上挂满了气愤,“我让你陪我出来看比武,你就一路唧唧歪歪的打击我,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啊!”
仆人讨饶的抓住自己的耳朵,一脸求情,“哎哟,我的小侯爷啊,你既然知道就好啊,这都是夫人交代下来的,让奴才一路好好劝劝你,不要上去打擂台啊,拳脚无言,刀剑无情啊,奴才只不过是一个下人,你让奴才怎么办嘛~”
听到是母亲交代的,方宝玉又狠狠的揪了一下仆人的耳朵,“我说石头,你到底是谁的贴身仆人,怎么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信不信我把你打发出去!”
石头低着头,任方宝玉骂着,心底默默着念叨:当然听夫人的啊,府里管事的是夫人啊,发薪水的是夫人啊,那必须是要听夫人的啊,你开除了我,夫人还可以把我找回来啊……
不过他表面上是洗心革面,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样子,过了一会,方宝玉骂够了,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你说母亲说什么,她说让你看好我,不要上擂台,我怎么可能上擂台,那个是沐岚那个男人婆的比武招亲擂台,你说你家小侯爷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为什么要找那个男人婆啊,绝对不需要啊,你说是不是?”
“是。”石头忙不迭的点头。
方宝玉满意道:“就是嘛,我不过就是过来看看的,毕竟,这个,这个今天京城里的人都到这里来了,我喜欢凑热闹,那是必须要来的啊……你说是不是?”
“是!”石头大声应道,眼看自家主子还要进行自我催眠,迅速的看了一眼台上,夸张大喊,“哎呀,主子,你看,上来的是骠骑大将军的长子啊,武艺高强,难逢敌手啊!”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立即转过头,一看那擂台上的架势,美得男女莫辩的小脸立即发青,“我去,要不要这么厉害,这样我上去还有什么胜算!”
石头默默地看了身边主子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内心咆哮:小侯爷,你才二十岁啊,要不要忘性这么大,你刚才说的话呢,算什么算什么!果然,还是夫人了解你啊!坐立不安什么,打听消息什么,大家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