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华进去的时候,李贵人正扯着安贵人的发髻,如市井里的泼妇,在对她又大又踢。她父亲是武人,她自然有些身手。
安贵人打不过她,但是起初也在反抗,只是听到太监说熹妃娘娘回来了,便立马放弃了反抗,任由李贵人欺侮自己。
二人的宫女也早已扭打成一团,她们的太监已经被小余儿制,被五花大绑了跪在一边儿。
妍华冷着脸进去,也没出声制止,只是让灵犀沏了几杯茶过来,她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就如在看一出戏。
待李贵人意识到熹妃已经回来了之后,赶紧讪讪地松了手,慌忙跪了下去。
妍华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杯茶,才指了指旁边的茶水道:“起来,去喝点茶水歇息歇息,再继续。本宫还没瞧够呢,你们怎得就停了?”
她面上喜怒难辨,饶是如此,谁也知道熹妃生气了。
“娘娘恕罪!请娘娘为嫔妾住持公道!”安贵人抢先开了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颇为楚楚可怜。她的发髻早就乱了,歪歪斜斜地挂在脑门上,有些滑稽。
妍华没有吭声,只淡淡地瞧了李贵人一样。
李贵人被她抢了先,自是不肯坐以待毙,忙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请娘娘做主!安姐姐冤枉嫔妾害得刘常在小产,实在冤枉啊!求娘娘明断是非!”
妍华还是没说话,只冷哼了几声。芍药忙又给她重新沏了一杯茶,还端了一盘去年新做的桃肉蜜饯来给她尝。
“娘娘,嫔妾冤枉。嫔妾何曾如此说过李妹妹?可李妹妹压根不肯听嫔妾解释,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还……还暗指娘娘年老色衰,霸占着皇上不让她为延续皇脉……嫔妾……嫔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会与她对峙的……”
“哼!李贵人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灵犀气得不轻,横眉冷对,咬牙切齿。
“灵犀!”芍药将她往后拉了拉,不允她插嘴。
妍华也不说话,只低头用杯盖拨了拨尚且浮在茶水上的茶叶,缓缓地扯了个笑。
李贵人哪里容得下被安贵人如此诬陷,忙磕了几个头,急声道:“求娘娘公断!嫔妾不敢说这样的话,娘娘素来公正,定不能相信这样的胡诌之言!”
“哼!照你这么说,娘娘信了便是不公正了?你敢这么说,却不敢承认,又算得什么?”安贵人此时已经稳下了心神,只不冷不热地嗤笑了一声,眼角挑着一抹极难让人察觉的得意。
“你!”
李贵人气得面红耳赤,伸手就想打她,被安贵人抬手拂了去:“娘娘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你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李贵人说不过她,只好往四处看了看,待看到刘常在过来了之后,忙向她求救:“妹妹,妹妹救我,妹妹快说句公道话!”
跪在一旁的刘常在,面色尴尬地看了妍华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也不知道这两位姐姐竟是闹成了这样,倒是要叫她这个受害者来给她们还清白了,她还真的不知该如何说。不管帮谁,她都要得罪其中一人不是。
“哎,本宫有些头疼,你扶本宫进去歇会儿。”妍华指了指刘常在。
刘常在一喜,忙应了一声:“嗳!”
待没了旁人的时候,妍华才问刘常在究竟出了何事。
“嫔妾也不知,只是李姐姐的宫女前去储秀宫让嫔妾过来帮忙还李姐姐一个清白,所以……嫔妾就过来了。”
而那郭贵人,是受了安贵人的宫女之邀,前来帮忙说话的。
这时候,刘常在的宫女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怯怯地连磕了几个头:“娘娘恕罪,这……都是奴婢……引起的……”
原来,伺候刘常在的这个宫女觉着刘常在吃了一个哑巴亏,明明被害得小产了,心里难受不说,还得包庇那罪魁祸首,所以心里不痛快,见到李贵人的宫女时,便骂了几句。
李贵人的宫女也不服气,回骂了几句,还说是安贵人绊了李贵人一脚,李贵人才会一个没站稳推了刘常在,要怪也该怪安贵人才是。
偏生这话不知被在场的那个宫女传去了安贵人的耳里,她的宫女自然而然也参与了这场口水战。
李贵人本就是个烈性子,被人说得那么不堪,她自然很生气,直接找上门去与安贵人对峙去了。结果事情就发展成了如此一副不可收拾的样子。
妍华看向刘常在:“当真是李氏推了你?”
刘常在有些为难地看了她的宫女一眼:“娘娘,李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嫔妾虽然没有瞧见姐姐是如何没站稳的,可她与嫔妾一直矫情很好,不会有心害嫔妾的。”
“哼,你拿她当好姐姐,她却未必将你当好妹妹啊。”妍华冷笑了一声,看着纯真的刘常在,一时感慨万分……
外头,跪在地上的两个贵人此事冷静了下来,才知道事情对她们二人不利。安贵人凑近李贵人咬耳窃语:“哼!别忘了,当时你可是默认了的。你以为娘娘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你以为刘常在当真不怨你?别太天真了,你明明也不希望她生下那个孩子。”
李贵人恨恨地瞪着她:“你方才诬陷我的时候,也不见得留余地。眼下又想威胁我?哼!”
李氏确实说过熹妃已经年老色衰,不该再霸占着皇上之类的话,却是私下里说的。她不知安贵人何时听闻了那几句话,却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下说出来害她!
她也想明白了,她才不愿意与安贵人这样的人为伍,从此以后有多远离多远。以她家的身世,何愁将来没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安贵人的爹不过是五品官员,哪里能与她爹爹比?
“哼!你别忘了,推她的人终究是你。”安贵人气极反笑,只觉得这李贵人愚蠢至极,是她自己瞎了眼,竟然想拉拢这样一个人。
李贵人挑了挑眉,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以为,凭我的家世,娘娘能重罚我?况且,我又不是故意的,若不是你绊了我,我当真以为我会去推刘妹妹?她可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姐妹,再怎么也比你这个贱人强!她可不会害我!”
妍华与刘常在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盏茶的工夫。
刘常在坚持说,是李贵人不小心才会推了她,不愿意追究谁的责任。那宫女被刘常在使了几个眼色后,也不再坚持说是两位贵人故意害她家主子了。
既然受害者不愿意追究,妍华自是无从判罪。
但是刘常在小产的事情她可以不追究,这二人跑来景仁宫大吵大闹的事情,她却是一定要追究的。真是没规没距,没大没小!
“你们今日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本宫就是想轻饶你们也轻饶不得。倘若不追究,别个宫里头的人定会说本宫偏袒,以后动不动便如此闹哄哄地跑来景仁宫吵本宫安宁。”妍华慢悠悠地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微露紧张之色,便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罚她们。
“你们可知,你们如此胡闹,又害得刘常在小产,本宫是可以让你们降位分的?”
二人一听这话,俱是一震,全都惊恐地抬起头来。
她们才做贵人做了多久啊,当真要将她们位分吗?
“求娘娘宽恕!嫔妾知错了,再也不会如此了!”又是安贵人率先开了口,她吓得脸色都白了。自从晋了位分后,她便有些飘飘然。凭她爹爹的背景,她以前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贵人。她本来以为讨好了熹妃后,她日后会越发飞黄腾达,没想到美梦这么快就要幻灭了吗?
她此时才真的后悔,悔自己不该比小她几岁的李贵人闹成这样。可当时是在被李贵人气得不行,她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再说,明明是李贵人先动的手啊!
“娘娘,嫔妾错了,求娘娘开恩!”李贵人方才还自信满满,认为熹妃教训她几句便会了结了此事,没成想,熹妃竟然想借此削她贵人的位分?果然是个小人!
饶是她心里又恨又恼,嘴里却不得不软下来。
灵犀瞧得得意,觉着她看不顺眼的这两个贵人应该赶紧降到最底层去,免得她们耀武扬威。不就是一个贵人吗?平日里简直是拿鼻孔看人的,拽什么拽。
“娘娘,李贵人的父亲是正二品的镶黄旗护军统领。”芍药怕妍华当真一气之下罚得太过严厉,到时候便会让皇上为难了。
妍华听了她的悄声提醒,微微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本宫念及你们平素知规守矩,这次便不降你们位分了,不过,”妍华看到李贵人面露喜色,便又看向了安贵人,她也稍稍松了口气,“本宫说了不可轻饶,所以……”
妍华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前几日瞧到养心殿里的棋子上沾了点儿污垢,你们二人便将宫里头所有的棋子都拿去清洗一遍吧,得让小余儿检查干净了才可。有一粒不干净便去领一板子,十粒不干净便领十板子。需得你们亲自动手,若是让本宫知道你们让他人代劳,哼~”
二人闻言一愣,李贵人心里窃喜,只道这个处罚很轻,可以接受。只有安贵人白了脸,紫禁城里的棋子棋子一两副?只怕数数起来,几千枚都不止吧。况且,这是处罚,那些个宫人定会将那些棋子都弄得很脏再交给她们清洗,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清洗完?
“你们洗棋子儿的时候便好生反思吧,这段日子里本宫会让敬事房除了你们的绿头牌,不得侍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