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小巷行人寂寂,大多是酒吧里的醉汉和出来抽烟调情的男女。
大家叁叁两两的站着,有的靠墙,有的靠着昏黄的路灯,影影绰绰,都看不太清。
荆夏环顾四周,埋头走出一段距离,闪进小巷旁边的一个死角。
迈兰已经等在那里。
灯光很暗,几乎都落在死角外。荆夏一出现就被迈兰擒住手臂推到墙上,高大的身躯一蔽,从后面几乎看不见荆夏的人。
只是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热气氤氲,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暧昧。
荆夏只得赶快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微型u盘,塞给迈兰道:“相关信息都在这里……”
话没说完,一只略烫的手探过来,没有去接她手里的u盘,而是抓住了她的腕子。
荆夏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跌进了他的怀里。
呼出的气息散在鼻息,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迈兰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
荆夏抬头看他,不禁皱起了眉。
“你喝醉了?”她问,有点难以置信。
作为负责跟她对接的fbi探员,执行任务期间喝醉酒,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两人合作里的第一次。
迈兰没有回答她,一双湖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静静攫住荆夏,让她无处可避。
“你跟他睡过了?”
这个问题无疑是一块巨石,砸得荆夏有些懵,抬头撞上他摄人的视线。
她其实一直隐约知道迈兰对她的感情。
两人十岁相识,在同一间孤儿院。
彼时因为迈兰清秀的长相,常受到同院孩子的欺负。
荆夏一直都记得那个被叁四个大孩子堵在墙角的男孩,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实在漂亮。
只要他看向她,荆夏就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软了心,然后莫名其妙地管闲事。
她救过他一次,当然把自己也弄得很狼狈。
可是自那以后,迈兰就变成了她的“小尾巴”,会借着被老师喜欢的便利,偷偷维护她。
这种维护一直持续到他被一个白人医生家庭领养。
也许是因为小孩子特有的嫉妒心,迈兰走的那天荆夏躲了起来。
他给她留了新的地址,但荆夏却从没有去找过他。
再见面,就是在玛塔的葬礼上了。
仇恨太重,压得她喘不过气。那个时候的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去回应他的感情。
两人都各自沉默,荆夏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迈兰见她这样也明白过来,握住荆夏腕子的手猛地收紧,捏得她冷嘶了一声。
“为什么……”迈兰红着眼看她,表情崩溃。
荆夏避开他的目光,只平静道:“事情走到那一步,我只是做了不得不做的事。”
“是吗?”他俯身追着她的眼神问,“他强迫你的?”
荆夏垂眸,没有说话。
“那就不是强迫了,”迈兰苦笑,“你是愿意的。”
荆夏不想再跟他纠缠,把手里的u盘塞给他,转身就走。
迈兰把住她的腰,把人猝不及防地一带,荆夏又被他抵回了墙角。
她被他这样醉醺醺的纠缠搅得恼怒,试着挣扎,却被一只大掌擒住了下巴。
迈兰俯身过来,笑着哽咽道:“那你愿意跟我睡嘛?在这里,就在这里。”
说完不等荆夏反应,另一只手已经从她裙子的下摆探入。
男人的掌心火热,轻抚过她微凉的大腿,带起全身的颤栗。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荆夏怔在原地。
以她对迈兰的了解,他从来都不是个乱来的性子。两人认识这么久,他就连一句过火的玩笑都不曾开过。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把她抵在墙角。
“迈兰!”荆夏不想跟他动手,试着让他先冷静下来。
可是男人就像着了魔,在酒精和妒火的驱使下理智全无。大手继续犯进,温热的呼吸在她耳廓和侧颈处流连。
“他是怎么肏你的?”声音氤氲在耳后,撩得人心尖微颤。
“连套都不带……是不是,还直接射进去了?”
“啪!!!”
空寂的街角传来突兀的一记脆响。
迈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混乱的思绪终于清醒了几分。
荆夏甩开他的手,并没有被羞辱后的恼怒,脸色平静道:“他没有强迫过我,我是自愿的。这个任务从你找到我的那天起,我就想过无数种可能会付出的代价。”
迈兰沉默地看她,喉结上下滑动,好像是在强迫自己咽下什么苦涩的东西。
荆夏顿了顿又道:“现在的代价,根本不算最坏。”
“真的么?”迈兰问他,眼眶微红,“他对你来说,真的就只是个任务么?”
“不然呢?”荆夏反问。
迈兰笑了笑,没说话。
像霍楚沉那样的男人,才貌、权势、金钱,什么都有,如果他能全心全意地对待一个人,很难有女人会不动心。
可这些话他最终还是吞了回去,只欲言又止的确认到,“你会爱上他吗?”
荆夏沉默片刻,笃定到,“不会。”
说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迈兰道:“我在霍楚沉的书房里装了窃听器,这是频道。”
迈兰走过来接过纸条,想去牵她的手,可最后那只大掌还是落到了她略有些单薄的肩。
“你照顾好自己。”
开口还是那句说过无数次的苍白安慰。
荆夏点头,将手伸进外套的口袋。
指尖传来冷硬的触感,她摸到衣兜里的手机。里面有她早上从钢琴上提取的指纹照片,她应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交给迈兰的。
可是心中辗转,手指在微凉的屏幕上反复摩挲,渐渐的起了层水雾。
迈兰带上兜帽,跟荆夏简单告别。
仅仅是一息的犹豫,那个高大的背影就已经在路灯下渐行渐远。
心里有无数杂乱的声音滚过,荆夏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迟疑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会爱上他吗?”
“不会。”
不会……
心中轰然,像是害怕这两字只是她自欺欺人的麻醉,荆夏握紧手机,朝迈兰离开的方向追出去。
“不是说陪温晚晚听音乐?”
脚下一顿,荆夏听见男人熟悉的声音。
霍楚沉走过来,看了看她刚才张望的方向。只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带着兜帽,依稀能辨认出是个男人。
“怎么了?”他伸手揽过荆夏的腰,目光落在她残留着意外的眉宇。
“没事,”荆夏怕他起疑,赶紧回答到,“我出来抽支烟。”
“那个人是谁?”霍楚沉眸色沉了沉,转头再次看向那个早已不见人影的方向。
“那个人?”荆夏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哦!借着问路想搭讪的。”
霍楚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醋王的劲又上来,立刻要让两个保镖追出去。
荆夏拉住他,看了看迈兰离开的方向,直到确定已经看不见人,才松口气道:“别追了,你还担心我能让他占了便宜?”
说完故作惊讶地看向霍楚沉,挑起眉毛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面前的男人的眼神突然有些飘忽,但仍旧面不改色地回她到,“刚好路过。”
荆夏蹙了蹙眉。
她又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对霍老板这种控制占有欲都过分强烈的男人,常玩的把戏她还是能看个七七八八。
她默不作声地瞟了一眼身后两个抬头望天的保镖,转头对霍楚沉说:“回去吧,温小姐一个人,万一不安全。”
话音刚落,荆夏就看见smoke的后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穿着西裤和白衬衣的男人大步迈出来,肩上扛着个吱哇乱叫的红衣女人。
女人长发散乱,上身罩着见男人的西装,一双脚赤着,白晃晃地在夜灯下毫无章法地踢打。
而男人一只手拎着她的高跟鞋,一只手将人摁住。脸颊一侧的金属镜框,在灯红酒绿的背景下格外惹眼。
“哦,”身边的男人语气平淡,故意凑过来,“不用担心温晚晚了,今晚应该有人帮你照顾她。”
“……”荆夏语塞,听霍楚沉这语气,倒是对自己“未婚妻”的风流韵事看得开得很。
“那走吧。”
她拢了拢头发,自顾自地走了,丝毫没察觉到身后霍老板那只想牵她,却又扑了空的手。
两个保镖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跳,都很有默契地装起了鹌鹑。
荆夏的车被保镖开走,两人上了霍楚沉的劳斯莱斯。
车门打开,她很识趣地就往后座钻,被霍楚沉冷着脸给提溜去了副驾。
霍老板今天貌似心情很好,竟然亲自给荆夏当起了司机,礼宾服务一条龙。
他一只手臂撑着靠背,另一只手帮她把安全带拉过来扣好。
“嗯?”手一顿,霍楚沉指着荆夏外套上空着的一块地方问,“你的扣子呢?”
荆夏一怔,讷讷地看过去。
只见外套上一排扣子,独独缺了最下面的那一颗,可是她完全想不起是在哪里丢的,只能摇头。
霍楚沉喜欢看她这样懵懵的神情,像个简单的小女孩,不禁偷偷扬起嘴角,倾身过去更多。
“喀哒”一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在逼仄的空气里弥漫开。荆夏抬头看见他线条流畅的喉结,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她昨晚留下的吻痕……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漫起各种难言且复杂的情绪,荆夏移开目光,不知不觉烦闷起来,一路上都只装睡,没怎么跟霍楚沉说话。
而奇怪的是,霍楚沉今天也像是藏着心事,见她睡着,也只是沉默的开车。
直到飞速上升的电梯停在哈德逊大厦顶层,门扉向两侧滑开,廊亭里的声控灯次第亮起。
荆夏愣住,看着脚下铺满的玫瑰和桌子上那个蛋糕失了神。
“生日快乐。”
霍楚沉俯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原来早上他偷偷在烤箱里烤的东西,就是这个蛋糕。
可是她的身份是假的。
自然霍楚沉以为的生日也是假的。
荆夏一时怔在原地,直到霍楚沉揽过她的腰,带她走到蛋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