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轸直接将聂信带上了三楼,一路上看到的观澜阁中的情景,让聂信咋舌不已。观澜阁里客人从来就不会太多,除了某些特殊时间,观澜阁向来是冷清的。一楼还寻常,只是装修精致,桌椅摆设很有气度而已,二楼的装修已经用上了相当数量的修行界特有的材料,云曜石铺设地板,怎么都是大手笔了。墙面上挂着的一幅幅植物纹样的玉雕,实际上都漾着一圈圈的灵力,起着净化环境、安抚来客心绪的作用,这可比丝竹音乐有效多了。
“对不住,真不是故意要摆谱。三楼才是我常来的地方,要是在下面接待你,反而是我失礼了。”看到聂信在走上三楼的时候略有些迟疑,张翼轸连忙解释道。
“不,没事的。”看着张翼轸态度诚恳,聂信连忙说。各人有各人的路数,聂信倒也不会因为人家出身富贵、地位尊崇而有什么心结。
“观澜阁的老板是九因堂的人,九因堂执掌华夏修行界大概有七百多年了。在雁荡坊市,观澜阁就是官府了,有什么问题要居中调停,把老板喊出来就行。不过,修行界好久没什么大事了。”张翼轸笑着介绍道。
“这倒是有趣。”聂信淡淡地说。和张翼轸一同坐在靠窗的小包间里,聂信看了看窗外,雁荡坊市仍然冷清着。修行界向来如此,尤其是这类交易场所,上午总是没什么人。并不是因为修行者们也要睡懒觉——可能全世界睡懒觉最少的就是这帮人了,有一部分甚至极少睡觉。但修行者对晨课看得极重,不把晨课做完,很少有人愿意出门。聂信现在修行还浅,而他所练习的清心诀又是出了名的简单,晨课倒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但对广大修行者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其实,真是觉得难以置信,这样都能碰上差不多年纪的修行者。你昨天开车的时候,没用什么法术么?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灵力啊。”张翼轸显得有些热切。
“没有,我只是给卡宴加了青云符而已。”聂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赛车的时候给车子减重,可是极为严重的作弊行为。
张翼轸嘿然一笑,说:“难怪没看出来,但即使如此,这技术还是神乎其技啊。你说你开出租?真的么?”现在,确定了聂信是个修行者,那他之前说的所有的话,仿佛都有需要重新核实了。
“是啊,这事情有什么好乱说的。”聂信说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当然没什么不对,”张翼轸笑着:“能有你这样一个同道,还真是很有意思啊。”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聂信的制符上,现在,张翼轸可对聂信所能创制的新的符咒越发感兴趣了。全国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坊市,专营符咒的着实不少,每年都有几十种新的符咒,或者是经过一些修改的老符咒诞生。但真正能够留在人们心里的,没有多少。符咒是修行的入门基础之一,却又是极为广博艰深的,易学难精。而孟先生这样的制符大师却又在这方面投入了太多时间和精力,以至于修行层次可能会上不去,也无法领悟威力更大、要求更高的符咒,如此种种,让制符人才这些年越发稀缺了起来。
经过聂信的讲解,张翼轸很快就明白了这“五鬼搬运符”,也就是现在的灵移符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张翼轸并没有取那一大盒子符咒,现在还寄存在孟先生的店里,这下就问聂信要了一张来。
“黄裱纸是上品,朱砂也不错,笔法只能算下品中等,但符书笔画均一,下笔利落。嗯?”张翼轸将符咒握在手里一振,略微体会了一下符咒对周围的定位,随即嗖地一声在原地消失,又在对面的座位上出现了。张翼轸神情如一,好像他从来就在那张椅子上坐着似的。但聂信暗自惊心,这张翼轸修为层次虽然和自己差不多,但对法术的掌握精微,远在自己之上。哪怕是自己对灵移符了如指掌,要做那么准确精细的位置转移,都未必见得有那么轻松。这个看起来玩着赛车的纨绔子弟,着实有几分道行。
“聂信,这灵移符,我回头会向孟先生那里订购五十卷。如果不出意料,家族里让大家试用之后,应该会作为常备采购的符咒之一了。这次能认识兄台,还能见识到这样的好东西,着实是意外之喜啊。”张翼轸笑着说。他拍了拍手,叫进了一个堂倌,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显得很是兴奋。
“多谢多谢,这样一来,大概也能解我燃眉之急。最近委实是穷得要死。”聂信晒然一笑,也并不介意暴露自己穷鬼的身份。
“唉?这是怎么说的?令师何先生可是很有钱的啊?不管是世俗钱款还是灵石之类的,应该都不少吧?”张翼轸挤了挤眼睛。
“师父的东西是师父的东西,”聂信笑了笑,说:“大老爷们一个,有手有脚,好歹也算是有些手艺了,难道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么?”
张翼轸苦笑着说:“你这么说,岂不是让我显得很败家么?你有这份心气是好,可修行到后面,可真不是一个人自己拼命能攒够各种需要的。”
聂信笑了笑,说:“知道啊,可又能如何?修行这回事,现在进境的确是很快,可以后呢?我修炼的是清心诀,算是贻笑大方的品种吧。到底以后能修炼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值得那么多稀有的材料、药材和器具,我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再说了,我就是这种别扭的性子,师父拿我没办法,你劝我也不会有用的。自己挣不出来,那就不练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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