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庆小心接口道:“陛下,可见那下毒之人不单精通医理,且应居于南地。”
蒋银奇拱手作揖:“陛下,依臣浅见,那班贼人既是伺机而动,便是不知何日可得手成事,背后主谋之人自是将那毒物循循予之,只待成事那日,方将毒量加大,又因各人体质有异,故而死亡时日不同。”
元宏望了一眼梁世清,见他亦颔首认同,便对蒋银奇道:“下毒之人定会与他们同行,沿路追查,必要留下活口。”
蒋银奇与刘万庆忙答道:“臣等当不负陛下所托,竭尽全力,将那幕后之人捕获。”
元宏颔首,接过三宝所呈参汤,轻呷几口,道:“大祭司算定告祭之仪为四月十六,如今只余半月之期,朕今日觉身子已无大碍,知会众人,明日便拔营启程吧!”言罢,将盏中参汤饮尽,他对刘万庆道:“你去知会李贵嫔,告知明日阖宫启程,耽误了这些时日,这一路除去夜间休整,沿途各州郡不再做任何停留。你当协助左尚署署丞张延,将这一路所需粮草预备充足。”
刘万庆闻言,忙道:“陛下放心,这一应供给之事臣自当不遗余力。”
又嘱咐了他二人启程之事,方令他们退了出去。
梁世清心内担忧皇帝龙体,本欲出言相劝,却又不敢。此时见他二人离去,梁世清垂首道:“陛下,您虽说伤口几已愈合,可此番伤了内腑,若再车马劳顿,臣恐会伤及陛下元气,不如再多休养几日。”
元宏正了正身子:“告祭之仪乃国之大事,朕早已昭告天下,若因此误事,岂不失信于民,令天下百姓不安?”
梁世清闻元宏之言,便知圣意已决:“陛下乃天下明主,事事以江山社稷为重。臣这便为陛下调制汤药,以护陛下龙体康健。”
因有昌邑林道伏击之事,阖宫车马不及予州境内,元禧便已率军前来迎驾。
王驾之内,元宏与元禧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见元宏面色略显苍白,元禧关切道:“臣那日听闻陛下为救昭仪受了箭伤,这一路又车马劳顿,龙体可还要紧?”
元宏道:“若遇车马颠簸之时还有隐痛,所幸这许多年来朕晨起练剑,身子亦算得健朗,现下里已无大碍。”
元禧颔首道:“陛下龙体康健乃天下万民之福,陛下乃真命天子,得上天眷顾,自可遇难呈祥。”
元宏道:“这几日朕无力查阅奏章,朝中一切可还稳妥?”
元禧忙道:“朝中并无紧要之事,有皇叔协理,陛下大可放心。”
见元宏面露安慰之色,元禧接着道:“陛下,自太子清明行罢祭礼前往洛阳,便陆续有宗亲王族、朝中重臣携家眷跟随太子而来,这些日子陛下您圣驾将临,洛阳各王府、官邸皆张灯结彩,以迎圣驾。”
元宏称意道:“子恂身为太子,乃我大魏储君,他一言一行皆会被世人效仿,故而朕令他早日往洛阳,亦是有此因由。天下人口以汉人为众,钱粮税赋以中原所得居多,朕若不迁都河洛行这汉革之举,恐我大魏江山难以永固。今日知众人如此,朕心甚慰。”
元禧本欲向元宏禀报宗族众人搬迁情况,此时见元宏面有喜色,也不敢扫了他的兴:“先帝血脉嫡支之中,以六妹与驸马都尉最早迁至洛阳,这些日子六妹亦协助各府家眷行安顿归置之事。”
元宏闻言,颇感欣慰:“六妹素来识大体明事理,这行事果断之风,颇有几分与皇祖母相似。”
元禧颔首道:“六妹不单协助众人安顿归置,还在驸马都尉府内设了学堂,请了汉家名士,为宗族子弟讲习汉文。”
元宏不曾想元钰有此一举,闻言自是欢喜十分:“六妹事事与朕心意相通,不枉朕这些年对她疼爱之情。”
元禧笑道:“六妹看似不拘细行,行事却妥帖周至,亦难怪皇祖母与陛下皆偏爱于她。”
皮囊之内盛了参汤,元宏执囊饮下一口,又道:“宗亲八部十姓皆为我大魏皇族根本,如今可已迁至洛阳?”
元禧沉吟片刻:“陛下,八部之内如今只摩门王丘穆陵氏、山阳王步六孤氏与承明侯贺楼氏已阖族迁至洛阳,其余五部皆未有搬迁之意。”
元宏闻言,当即沉下脸来:“我大魏本居幽朔之地,地远俗殊,若不行汉革,那只能像先祖那般畜牧迁徙,涉猎为业,谈何江山一统,成就霸业?这些宗族勋臣,居安而不思危,只顾眼前安逸,却不为江山社稷计长远,乃鼠目寸光之辈。”
元宏本就体内有伤,元禧见他动怒,唯恐他伤了元气,忙宽解道:“陛下,北人恋故,宗族旧贵也许只是难舍故土,等陛下到了洛阳,行罢告祭之礼,政令自由洛阳而出,到那时,他们纵是不愿,倘若还想继续在朝中任职,那必定要迁往洛阳。”
元宏望着元禧,沉默片刻:“朕着你督办宗亲与汉家大族联姻之事,进展如何?”
元禧道:“臣与皇叔商议,欲由臣兄弟六人先行娉室之举,以为宗族表率。”见元宏微微颔首,他又道:“陛下,七弟已及舞象之年,亦该为他择正室嫡妻。臣思忖着,不如在这世家之中为他挑选适龄嫡女以配之。”
元宏道:“当年先帝逊位出家之时由北海太妃近身侍奉,方得七弟。这些年朕开疆拓土,又行朝革,倒是疏忽了七弟婚事,是朕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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