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个书生自报家门,顾鸣愣了愣神,方才意味深长拱手微笑:“久仰久仰,小生顾鸣,金华府郭北县人氏……”
“等等,顾兄这名字有点熟悉……”
许加应思忖片刻,不由抚掌而笑:“想起来了,西厢记是不是你写的?”
“正是小生拙作。”
一听此话,许加应再次拱手:“还真是顾兄,久仰久仰!不瞒顾兄,你写的那本西厢记,小生实在喜欢的紧。”
“西厢记?小生怎么没听说过这本书?”
马匀疑惑地问。
许加应笑道:“可能余杭府没有卖的,不过在金华府名气不小,还编成了折子戏……
马兄,小弟正好带了一本过来,有空借你一阅,保管你会喜欢。”
“如此多谢许兄了。”
“哼!”
突然,一声重重的冷哼传来。
“不过区区一本市井俚语杂记,也配称书?真是笑话!”
一听这不和谐的声音,许加应不由皱眉瞟了过去。
发出冷哼声的乃是一个身着白衫的书生,锦衣华冠,手摇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此人名叫牛华跃,乃金华府名门弟子。
其祖上曾有几人做过官,目前来说,牛家称得上是金华府的巨富之一,家族中经营着酒坊、染坊、茶叶、瓷器等等。
同时,牛家也是出了名的霸道。
但凡一些小商户敢与之竞争,牛家必然想方设法予以阻击。
毕竟牛家财大气粗,又与官府颇有交情。要么直接收购对方的店铺,要么直接打压,直至对方无法经营,主动关张。
也因此,牛家在金华府可谓臭名昭著。
不少小商贩恨之入骨,但又无可奈何,只能仰仗其鼻息在夹缝中求生存。
许家同样也是金华府名门,但却是书香门第世家,家族弟子一律禁止经商。
故而,多年来不时在城郊购置良田,或是在城中购置店铺用于收租,相对来说也算是比较富裕的。
两家同属金华府名门望族,难免会有所往来。
许加应与牛化跃打小就认识,只是二人性格完全不同,至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平日里根本不拜会。
许加应喜欢四方交友,待人热忱,牛化跃则反之,为人孤傲、清高,甚至是刻薄。
除非遇上身份、地位高于他的人,才会堆出一副热情的笑脸。
“牛兄,你不喜欢这本书无所谓,但我们三人在此谈论,你却从旁冷言讥讽,怕是有失读书人的礼仪。”
许加应忍不住冷着脸道。
没料,牛化跃却来劲了,拍扇一拍,故意提高声调喝道:“既然许兄要拿读书人说事,那咱们便来辩上一辩。
既是读书人,自当多读圣贤书,闲来无事写一些市井之语,浪词小调成何体统?
纯属沽名钓誉,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顾鸣本不想理会这号人,结果对方所说的话却有些重,还真拿自己当人上人?
“牛兄,你……”
许加应一脸涨红,正欲辩上几句,顾鸣适时摆了摆手。
随之瞟向牛化跃笑了笑:“这位兄台想必看过小生所写的西厢记?”
结果对方却冷冷一笑:“你太高看自己了,一本不入流的杂记又如何入得本公子的眼?”
“就是,牛公子乃名门望族之后,又岂会看一些地摊货色?”
另一个书生从旁附议,一副忠心耿耿拍马屁的模样。
“哈哈哈!”
顾鸣却出人意料大笑出声。
“敢情牛公子看都没看过,便人云亦云跟着胡诌一通,这便是你所谓的多读圣贤书?
子曰:“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好,说的好!”
许加应与马匀二人当即击掌而笑。
“你……”
牛化跃则气得一脸涨红,想要发飙。
顾鸣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继续道:“再借用牛公子的话来辩,你说小生写的书只是市井俚语,不入流。
试问牛公子,你嘴里讲出来的话是否也属市井俚语?
如果是,那么小生是否可以理解为牛公子同样不入流?”
此话一出,院中一众书生顿时面面相觑。
的确,平日里说话固然有一些书生喜欢之乎者也,但大多数还是用的平常口语交谈。
“你……你这分明就是狡辩!”
牛化跃气急败坏,有些失态。
“你,你竟敢恶言伤人,羞辱牛公子?”
之前那个书生更是来劲,仿佛遇到了杀父仇人一般,瞪大眼睛指着顾鸣怒喝。
顾鸣淡淡回道:“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恒辱之。”
此话一出,当即令一众书生愣了愣,彼此交头接耳。
既然敢来赴考,自然是知道这句名言的。
只是,前面两句读过,后面那一句……是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最后一句是我自己加的。”
顾鸣笑了笑。
这下,牛化跃顿时来劲,大有一副揪住顾鸣把柄的神态,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随意篡改圣贤之言。”
不等顾鸣回话,马匀挺身而出:“牛公子此言差矣!顾兄此话只是引用先贤之言,而非篡改。”
“就是,难不成你做文章时没引用过圣贤之言?”
许加应也附议了一句。
“你们……”牛化跃顿时语塞。
“牛公子,你没有看过这本书最好不要妄下断言……”
许加应又补了一句。
随之看了看院中其他书生,笑了笑道:“不如小生在此给大家吟上两首词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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