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粗粗的看,会觉得不明就里,难抓重点。
可是,一旦弄清楚了陈王的目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条理也清楚了。
陈王想要什么?
叶文初和沈翼讨论过,陈王并不想打出去,从他弄死“儿子”将刘兆平推出去就能看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明白从广南东路打到京城,甚至占据半个大周,都不是容易的事。
他没有能力,更没有财力。
天下太平,政局稳定百姓也不会愿意和他一起折腾,更没有人愿意卖命跟他去造反,所以,打出广南东路不是陈王的追求。
他要什么呢?
他想要偏安一隅,圈地自立,他想和京城的政权彻底割裂划清界限。
广南东路是他的,是他世代子孙的,朝廷不要干涉就可以了。
所以,他才有这样的布局,民意和支持才是他要的。没有这些后,他既不能对外继续无辜,也不能对内扮演救世主。
叶文初和沈翼并肩而立,等着陈王说话。
陈王并没有回答沈翼的话,而是突然起身,走到高台边上。
汪公公也非常合适宜地上来扶着他。
陈王便瞬时憔悴了一些。
“今天的事,大家说的对,确实有一些意外,本王听一听叶四小姐辩解的,确实有些道理,这事儿就算了。”
陈王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前面的事。
“但有些话,趁着大家在,也是要说清楚的。”陈王道,“二十一年前,我到广南东路,没有经过任何选择,我留在了从化。”
“我和这里,和整个广南东路都有缘分。我来的时候,这里的百姓食不果腹,你们中年纪大一些的长辈,一定还记得。如今,我要离开了,也没有别的想法,仅仅是放不下你们。”
“怕你们过得不好。”
陈王说着,眼眶红了,泪水积蓄在眼里。
叶文初和沈翼对视,她拐了拐他的胳膊,他心照不宣地挑了挑眉。
陈王继续在说话。
他说十九年前,他带王府的侍卫和家丁一起去给百姓开荒,十六年前,他免税了三年,紧接着他开始收复海盗……
他一桩桩数着他带所有百姓发家致富的经过。
汪公公泣不成声。
下面不少人也在哭。有些人在演,有些人是真情实感,不管怎么样,百姓对陈王是不恨的。
“王爷!”汪公公跪在了陈王的腿边,“奴婢都舍不得离开,何况是王爷您呢,这里是因为有王爷您,才是广南东路,如果没有您,什么都不是啊。”
汪公公说着,接着有百十人跟着他跪下了,附和汪公公的话。
其他人也被感染了情绪,跟着跪下来。
陈王道:“都起来吧,缘分尽了,往后你们都好好的。”
他说着,忽然转过来对沈翼道:“沈大人,往后的从化和广南东路,就交给你了,请你好好待大家。”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不可迁两万人来啊。”
这是所有百姓关心的重点。
他一说,所有人都看向沈翼。
不等沈翼说完,汪公公大声道:“绝不可以!两万人一来百姓的生活就毁了。”
他激动,语调拔高非常尖锐。
“多少良田,是曾经的荒地,那都是王爷带着大家,一锄头一锄头的开垦的,这一条条繁华的街道,是王爷和大家一块砖一块砖的砌起来,那船来船往的码头,也是这二十年,一条一条增加的。”
“就算是叶家,都是我们王爷扶持壮大的。因为有王爷庇佑,才让大家不被海盗欺压。”
“你们决不能辜负自己,辜负王爷,一定要保护好家园。”
汪公公哭得极其悲恸。
陈王踉跄着坐在椅子上,非常不舍和无力。
有人哭着喊道:“王爷别走!我们不能让王爷离开广南东路。”
“对!王爷对我们好,我们就要保护王爷,不能让王爷回京城送死。我们要一起保护他!”
这些话是真心的,削藩离百姓很远、朝廷离百姓很远,但陈王很近,他做的事说的话他们看得见听得到。
削藩有什么好处,那是将来大家看不到,但削藩的弊端,此刻大家就“看到了”。
“不能削藩!”
“对,不能削藩,我们要保护王爷,我们全东路的百姓,一起合力写万民伞请愿。”
大家看着陈王心痛,外面传了很久了,像陈王这样的外封王爷,一旦回京,就会被圈禁,余生都只能在一个园子里住着,大门都不能出去。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连他们普通百姓都不如。
“沈大人。”有人和沈翼道,“我们王爷不会有什么谋逆之心,您能不能写信回去告诉圣上,或者什么大官?让他们不要削藩了?”
很多人点头。
叶文初觉得,这么多年陈王推人挡前面还是有功效的,百姓说起他,便是不知功的也绝说不出他有什么过。
陈王是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陈王在某些方面是成功的。
“你们怎么就知道他没有谋逆心?”人群里,有人唱反调,“还让沈大人写信,沈大人也只是奉命办事。他是来削藩的,又不是来调查民意的,你们说话真是没脑子。”
说着话的几个人,穿着书院的衣服,是读书人。
在那群学子里,陈王居然看到了姚子邑。
姚子邑没说话,但回避陈王的眼神。
“怎么不能写?让王爷回去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怕谋逆?朝廷不好控制?”
“只要告诉朝廷,王爷没有谋逆之心,沈大人再做个担保……就算不成,也可以试试,总归,这世上的事,都是谈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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