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畹眼睛盯着银幕, 刚进包厢时, 感觉很凉快, 这会好像风被挡住, 没有风, 有点热, 她抬头看风扇, 一抬头差点撞到陈道笙怀里,原来风扇吹过来的风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朝他脸上看了一眼,包厢没开灯, 借着银幕划过来亮色,看见陈道笙沉黑的眼底透着亮光。
林沉畹嘴里嚼着糖果,瞪了他一眼, 陈道笙抓心挠肝的难受, 只能看着,不能碰, 实在是对正常男人一种最大的折磨, 他本意是怕她因为方崇文的事难过, 哄她开心, 找了她的两个要好的同学, 出来看电影,惹她不高兴, 就违背初衷了。
在她的警告下,陈道笙往后撤了撤, 林沉畹转过头看电影。
三个女孩横排坐, 唐昀玉坐中间,汪寒雪和林沉畹坐两边,嘴里都嚼着零食,唐昀玉怀里还抱着一大包挂霜花生,汪寒雪手上捧着一包桃酥。
三个女生专心看电影,忘了身后的陈道笙。
陈道笙忍了半天,看林沉畹注意力集中眼睛朝下方,盯着银幕,他俯身靠近她,一股淡淡的清香索饶在他鼻端,他小心拿起她一缕秀发,嗅了下,微潮的发丝如夏季雨后清爽。
电影进入关键性的地方,林沉畹忘了嘴里的糖果,身体往前探,头发却被拉住,她回头,看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头发把玩,白了他一眼,真烦人,让不让人看电影了。
陈道笙赔笑松开手,没话找话,“你的头发都齐腰长了。”
等林沉畹转过头看电影时,影院的灯亮了,电影中场休息。
唐昀玉和汪寒雪这才活动一下身体,陈道笙殷勤地问:“你们还想吃什么?”
唐昀玉说:“这热天最想吃冰糕。”
林沉畹说;“一会电影散场,我们出去买冰糕吃。”
陈道笙接话茬说;“不用等散场吃,我现在叫人去买。”
不到十分钟,陈道笙手下的两个保镖领着一个卖冰糕的男人进了包厢,男人提了一桶冰糕。
楚行风对卖冰糕的男人说;“三位小姐要吃冰糕,你快给她们盛冰糕。”
男人赔笑,“我这就给小姐们盛冰糕。”
他用小铜勺挖出一块奶白色的冰糕,盛到瓷杯里,三个人接过瓷杯,饶有兴致地品咂起来。
陈道笙对卖冰糕的男人说:“全包了,连桶都留下。”
这一大桶冰糕,三个女生撑破肚皮也吃不完,夏季天热,包厢门上挂着半截门帘,林沉畹看陈道笙的保镖站在包厢门口,风扇也吹不着,对陈道笙说;“这一通冰糕,我们吃不了,浪费了,分给他们吃,省得糟践了。”
门外的保镖一人一只玻璃杯,盛雪糕吃,楚行风人块大,屋里的两台风扇朝中三个女生吹,他热得直抖衬衣。
看大家吃冰糕,对陈道笙说;“大哥吃不吃,我给大哥盛一杯?”
陈道笙心火旺,“你给我也盛一杯。”
楚行风给陈道笙盛了一杯,自己盛了一杯吃。
陈道笙几口雪糕下肚,身子的燥热消了些。
唐昀玉最先吃完,拿着小空杯,“我还要来一杯,太舒服了。”
林沉畹吃第二杯时,陈道笙拦住,“凉东西,不能多吃,多吃肚子疼。”
林沉畹看着冒着丝丝凉气的冰糕,嘴馋,“我就来一小勺。”
说是来一小勺,她在桶里挖了一大勺,得意地说:“我每次吃比这多,从来没肚子疼过。”
楚行风看看大哥,大哥朝姓林的小女生笑,这笑容真他妈好看,他都看呆了。
汪寒雪拿小勺吃雪糕,“夏天在包厢里看电影真舒服”
“过两天换新片子,我还请你们看电影。”陈道笙说。
“陈先生是不是有求于我们?”唐昀玉眨眼笑着说。
陈道笙微笑不答。
电影散场,陈道笙等一行人出来,陈道笙吩咐楚行风,“不用跟着。”
楚行风看着老板亲自开车载着三个女生走了,咧嘴直笑。
三个女生坐在车后排,唐昀玉说;“林沉畹,一个假期你总不出门,在家都呆傻了,我在家闷得慌,早就想找你出来看电影,陈先生要请我们看电影,秦谷芬没在家,亏了。”
汪寒雪说;“秦谷芬看电影带着批判的眼光看,她最受不了电影里浪漫的情调。”
“你们说秦谷芬将来要嫁什么样的丈夫?秦谷芬不受压迫,秦谷芬的丈夫要受她压迫。”唐昀玉边说边乐不可支。
汪寒雪趴在前座椅背,问陈道笙,“陈先生怎么看,你愿意找一个女权主义者,跟她一起生活,受她压迫吗?”
林沉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好笑,陈道笙如果找个秦谷芬那样的女权主义者,不可思议。
前面开车的陈道笙回答了这个刁钻的问题,“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喜欢她的全部,怎么会在乎她是不是女权主义者。”
“那陈先生您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唐昀玉感兴趣地问。
陈道笙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沉畹,林沉畹赶紧低下头,你千万别提我,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陈先生果然语出惊人,“我喜欢林小姐这样的女性。”
汪寒雪兴奋地推着她,“林沉畹听到没有,陈先生喜欢你。”
林沉畹嗔怪地翻了她一眼,陈先生说喜欢这样的女性,你把最后几个字忽略。
唐昀玉隔着汪寒雪,探过半个身子,促狭地说:“我就知道陈先生找我们出来看电影,是为了约你出来,为了掩人耳目,我们俩愿意被你们利用一下。”
汪寒雪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听说方崇文家出事,他跟陈蓉好了,陈先生这么好的条件,你可不能总端着。”
林沉畹实在忍不住,绷脸纠正,“陈先生说喜欢这样的女性,不是喜欢我,像我这样旧式的女子多了,你们俩也太天真了,陈先生一句客气话,给你个棒槌认作针。”
“我喜欢林小姐这样的女性,就是喜欢林小姐本人,我想追求林小姐。”
林沉畹的目光在背后恨不得把他的天蓝色衬衣戳出一个洞。
唐昀玉和汪寒雪起哄,“林沉畹,你非要人家陈先生明说,陈先生说要追求你,你给人一次机会,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
“两位小姐你们是林沉畹的好同学,你们同意我追求林沉畹吗?”
“我们同意你追求林沉畹。”
两人异口同声表态。
林沉畹斜眼看着二人,就为了一场电影,出卖朋友。
林沉畹看着前面驾驶位置坐着的男人,谁给你的自信追我,“请问陈先生你追过多少女生?”
陈道笙一秒没停顿,“你是第一个。”
旁边唐昀玉和汪寒雪的目光艳羡地望着她,人家陈先生一个女生没追过,太单纯了,太清白了。
“陈先生,有女生喜欢过你吗?追你吗?”汪寒雪好奇心起。
陈校董已经在两个女生哪里自动晋位到陈先生。
车里的人都等陈先生的回答。
“陈先生拒绝回答,那就是有了?”汪寒雪笑着说。
半天,陈道笙低声说;“曾经有个很好的女生喜欢我,可惜我没把握住。”
“陈先生,那你喜欢那个女生吗?”
林沉畹望向窗外,这段路有两盏街灯坏了,黑暗掩盖了她脸上的表情。
“喜欢。”好久,陈道笙才吐出这两个字。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分开?”
唐昀玉替陈先生感到遗憾。
“她死了。”
车子突然顿了一下,好像马路上什么东西垫了一下车轮。
两个女生不胜唏嘘。
唐昀玉突然有些醒悟,说:“林沉畹像你喜欢的那个女生?”
陈道笙嗯了一声,温柔声音说;“我从现在开始正式追求林沉畹。”
“陈先生,你的选择没有错,林沉畹很优秀。”
汪寒雪推销好同学。
“我知道。”陈道笙简短又笃定地说。
林沉畹已经不能在同学面前装作跟陈先生不熟,更不能装哑巴了,“我不喜欢你的追求方式?”
“请问林小姐喜欢什么方式?”陈道笙认真地问。
问我喜欢什么方式吗?林沉畹挑眉,“我比较喜欢暗恋的方式。”
“请问林小姐,什么是暗恋?”陈道笙问。
“暗恋就是不去打扰她,心里想她却不告诉她,彼此保持距离,平常表现出不在乎,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后视镜里,陈道笙唇角划开好看的弧线,“暗恋不符合我的性格。”
唐昀玉说;“一个大男生搞暗恋,多没出息。”
汪寒雪说;“你说的暗恋,没有结果,自己苦了自己。”
林沉畹突然发现汽车不是开往唐昀玉家的方向,也不是通往汪寒雪家的路,更不是去萧山的道路,问陈道笙:“要去哪里?”
陈道笙平稳地开着车,“中南路晚上很繁华,哪里小吃多,带你们去一饱口福。”
又体贴地问唐昀玉和汪寒雪,“唐同学和汪同学回家晚没事吧?”
唐昀玉和汪寒雪瞅瞅林沉畹,“我们放暑假了,可以回家晚一点。”
汽车停在中南路西街口,陈道笙绅士风度为三个女生开门,三个女生走在前面,唐昀玉跟汪寒雪一左一右挎着林沉畹,小声嘀咕,劝说她接受陈先生的追求。
林沉畹实在忍不住,“好了,你们俩,一张电影票就收买了。”
汪寒雪赶紧解释,“林沉畹,我们几个人的友谊,那里是区区一张电影票就能收买的,陈先生各方面的条件都好,你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后悔死了。”
唐昀玉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难过,那天我看见方崇文班级的同学,说她们同学出来聚餐,陈蓉跟方崇文一起去的,陈蓉炫耀俩人好上了……..”
方崇文跟陈蓉好了,跟我跟陈先生是两码事,这也不是比赛。
林沉畹低头,“崇文哥也是迫不得已”
中南路西街口进去就是一条小吃街,街道两旁摊位上方都吊着电灯,刺眼的雪亮,民国人爱吃,街头小吃摊,天南地北,各种民族风味的美食,担子挑的豆腐花,馄钝,还有卖年糕的,大饼、肉末烧饼,几家老字号饭庄的羊眼儿包子,糖火烧等。
陈道笙跟在三个女生身后,好脾气地说;“你们只管吃,我来付钱。”
三个女生站在卖肉末烧饼的小吃摊前,一人要了一个烧饼,一边走一边啃吃。
林沉畹爱吃甜食,看见前面一家饭庄门口立着广告牌,写着奶油炸糕,手一指,“我想吃炸糕。”
“我去给三位小姐买。”
陈道笙朝饭庄走去,一会出来,手里捧着几片荷叶,荷叶里是油纸包的奶油炸糕。
林沉畹着急去接,陈道笙说了声,“烫手。”
林沉畹的手已经碰到滚热的年糕,手被烫了一下,立刻缩回来,唐昀玉把他手上连荷叶接了过去。
陈道笙赶紧抓起她的手,“烫坏了没有?”
急忙把她拉到道边摊位的吊灯底下,握着她的手细看,林沉畹的指尖纤细柔白,“疼不疼?”
“不疼,不疼。”
林沉畹把手往回缩,陈道笙不松开,她手腕上的绿玉镯晃动,雪白的手臂一抹绿影,分外诱人,他忍不住摸她手臂,清凉无汗,“冷不冷?”
借着看手,吃人豆腐,林沉畹用力甩开他,“都说没事了。”
陈道笙突然口干,手掌下的触感柔软滑腻,他直直地盯着她。
林沉畹警觉,看一眼唐昀玉和汪寒雪两人站在不远处分吃奶油炸糕,这两个吃货,见到好吃的不管不顾的。
她走过去,汪寒雪把一包没动的炸糕递给她,“你手没事吧?”
林沉畹接过,“没事。”刚才干什么了,才想起问。
唐昀玉朝陈道笙眨眨眼,分明看见他俩的行为,朝陈道笙鼓励暗昧地笑了。
三个人边吃边往前走,陈道笙跟在林沉畹的身后。
前面有一家店铺,灯火辉煌,店铺的玻璃窗里摆着几个穿纱裙的洋娃娃,这家店里都是正宗的西洋货。
三个女生趴在橱窗看,唐昀玉说;“你们看洋娃娃的眼睛真大。”
“纱料的裙子很好看。”
陈道笙平常从不逛街,难得有闲工夫陪着三个小女生,看这三个女生趴在店铺橱窗往里看,他凑到林沉畹旁边,往橱窗里看,其中有一个洋娃娃,窄小脸,白皙的肤色,眼睛像黑琉璃珠子,唇色粉红泛着珠光。
他瞅瞅林沉畹,看上去有三分相像,他迈步走进店铺,一会出来,手里拿着三个洋娃娃。
把瞅着像林沉畹的那个洋娃娃交给她,“送你的。”
把另外两个洋娃娃分送唐昀玉和汪寒雪,两人接过,“谢谢陈先生。”
汪寒雪摸着洋娃娃身上的裙子,“真纱料做的,你看她身上穿着衣裳真精致,里面还穿着胸衣。”
林沉畹看着手里的洋娃娃,摸她的嘴,橡胶做的,很逼真,陈道笙在她耳边说;“你看这个洋娃娃是不是很像你?”
她今天穿着纱裙,只不过她的裙子短,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和一截雪白的小腿。
“你眼神不好,才不像我?”
林沉畹转身对唐昀玉和汪寒雪说;“我们回去吧!太晚,我家里要问的。”
几个人走到街口,陈道笙的汽车停在那里,三个女生挤在后座。
唐昀玉和汪寒雪抱着洋娃娃,两个小女生今天玩得很开心。
汽车驶出繁华街道,陈道笙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发现前面的汽车都折了回来,马路上有人喊;“前面封锁,过不去了。”
陈道笙的汽车慢下来,骑自行车的人和行人也都往回返,有个人好心告诉,“警察拦住了,不让经过,原路返回。”
汽车两面车窗开着,林沉畹听见,不由紧张,警察出动,把一条街道封锁,发生什么大事?
陈道笙的汽车开到被封锁的街口,停下,陈道笙跳下车,一个警察头目认识陈道笙,恭敬地一哈腰,“陈二爷,对不住,上峰命令,不许通行。”
陈道笙看一眼这一带街道两旁都是民宅,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督军的一个副官,是某局二处的人,图谋不轨,身份暴露后,隐匿在此处,林督军派人来抓他时,他负隅顽抗,有几个同伙,都被我们消灭了。”
林沉畹站在陈道笙身后,看见警察从一幢楼房里抬出几具尸首,身子微微发抖。
陈道笙回头看见,路灯下,林沉畹脸色煞白站在那里,像木雕泥塑一般,
陈道笙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别怕,没事。”
林沉畹抖着身体,喃喃地说:“他们是要暗杀我伯父吗?”
“没事,他们都被打死了,你伯父没事。”
前世她伯父是在她嫁人两年后出的事,今生许多事都变了,她伯父现在就遭遇了危险。
林沉畹上了汽车,唐昀玉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说有人要暗杀你伯父林督军。”
汪寒雪扯了扯她,唐昀玉急忙住口,汪寒雪挎着林沉畹,关切地说:“你伯父没事就好,你不用担心了,你伯父是三省督军,一般人近不得身。”
林沉畹默然,若论血缘关系,伯父是这个世上跟她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她视伯父如父亲一样,平常伯父对她的生活学生很关照,前世伯父一死,林家作鸟兽散,琛州城破,她被枪杀而死,重生了,前世的阴影依然影响她,如果前世伯父没死,琛州城安然无恙,她跟陈道笙的婚姻仍然继续。
她看了一眼开车的陈道笙,陈道笙变了,跟前世判若两人,她不明白他为何改变,但重生她不能再走回头路,她已经放下了。
陈道笙先送唐昀玉回家,汽车开到唐公馆门口,唐昀玉跳下车,跟前面的陈道笙说;“今天谢谢陈先生请我们看电影,又送我们洋娃娃,加油!陈先生。”
说完,唐昀玉笑着跑了。
汪寒雪家离唐昀玉家很近,几分钟就到了汪公馆门前,汪寒雪趴在前座副驾驶座靠背,“陈先生,林沉畹心很软的,你一定要努力!”
陈道笙心情愉悦,“改天我再请三位小姐看电影。”
“谢谢陈先生,我们支持你!”汪寒雪说完,跳下车,朝车里招手,“陈先生,我们看好你。”
林沉畹看着汪寒雪进了汪公馆的大门,“一个洋娃娃就彻底收买了。”
汽车掉转车头,转了个弯,陈道笙清朗的声音说;“这怎么能说是收买,是她们认可我这个人,觉得我们般配。”
陈先生我们不是一路人,“陈先生,她们都走了,我们都别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生活很无趣吗?”
汽车急刹车,突然停住,陈道笙打开车里的灯,转过身,灯光照进他黑涔涔的眸,“我已经说了,我要追求你。”
林沉畹严肃地看着他,“好,陈先生,我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我拒绝了你的追求。”
“你可以拒绝,但我有追求你的权利,你现在是未婚小姐,我也没娶亲,没什么不妥。”
林沉畹嗤笑一声,“这跟我从前认识的陈先生不一样。”
“那是你不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你给过我机会让我了解你吗?我们结婚后,一年见几次面?一个桌上吃过几次饭?我们睡过几次?你知道我爱吃什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林沉畹垂头,揪着自己的纱裙。
“我们就不可以重来吗?”
陈道笙的声音里从来没有过的软弱,甚至央求。
林沉畹轻声说;“我不想重来了。”
“我想!”
陈道笙转过头,车灯熄灭,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寂静的夜晚,啪嗒清脆的打火机声,黑暗的车里一点猩红亮光。
林沉畹忍不住,“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陈道笙把刚吸了两口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你还关心我,是吗?”
毕竟有些东西还是难以磨灭的。
她解释说;“我希望你好。”尽管我们已经不可能。
陈道笙发动汽车,两人一路各怀心事,都没说话。
汽车沿着萧山道路蹒跚往上开,刚开出不远,林沉畹看见往督军府半路上沿途都是全副武装的卫戍。
一个卫戍头目拦住汽车检查,从车窗看了一眼里面坐的人,恭谨客气地说;“对不起,陈二爷,我们不知道是您的车。”
陈道笙问;“还是林督军贴身副官的那起事件吗?”
卫戍头目看见车后座坐着六小姐,没有外人,方说;“四师里查出有蒋副官一伙的,蓄谋已久,现在三个师里彻底清查,所以现在气氛紧张,督军府加派了人手,以确保督军的安全。
林沉畹听见两人对话,心惊肉跳,难道前世的祸事提前了,伏天暑热,她浑身冰凉。
陈道笙跟卫戍头目说了几句话,卫戍头目指挥放行,陈道笙的汽车开到督军府门前,林沉畹推开车门下车,陈道笙也跟着下车。
夜晚,督军府周围隐约有不少卫戍,林沉畹心事重重,低头默默地往督军府走,
陈道笙在身后说了句,“别想太多,该来的怕也也用,有我,你放心。”
他让她放心什么,放心如果她伯父有事,她还有他可以依靠。
林沉畹走进督军府大门,经过前院,迎面副官程东林走了过来,跟她打招呼,“六小姐出去了。”
林沉畹站住,“程副官。”
程东林停住脚步,“六小姐以后晚上出门注点意,现在外面比较乱。”
“我在路上碰上了,一间公寓里抬出来好几个人,听说是我伯父贴身副官。”
“是,他们策划行刺督军,幸好及早发现,否则,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琛州现在聚集各方势力,军队里也不太平,有人背地里煽动,想把督军撵下台。”
“他们为什么要行刺我伯父?”林沉畹问。
“政治立场不同,各省督军之间争抢地盘,扩大势力范围,督军身上的担子重。”
如此看来,督军都没有好下场。
“六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程东林急急忙忙地走了。
林沉畹经过花园,她不想回屋里,走到花架旁的秋千架上坐着,前世的记忆有点模糊,伯父好像不是中枪,好像汽车被炸了,重伤死了,军队哗变,琛州被攻陷,根本没有时间调查凶手,他伯父的死有很多种可能,没有头绪,她还是要提醒伯父一声。
想到这里,她往六姨太屋里走去,伯父如果回府,除了去太太房中,就是去六姨太屋里。
门上挂着珠帘,林沉畹看见六姨太的侍女端一脸盆衣裳走出来,侍女彩凤看见她,“六小姐,你来找我们姨太太?”
林督军的一个副官从屋里出来,林沉畹知道伯父在。
“我找我伯父。”
侍女彩凤回身掀起珠帘,“六小姐来了。”
六姨太云缨正在给林督军捏肩膀,笑着说了声,“快请六小姐进来。”
林沉畹进里屋,看见伯父坐在椅子里,云缨站在他身后,为他揉肩。
林云鸿和颜悦色地说;“畹儿,来找你六姨娘玩?”
“不,我找伯父。”
林云鸿往前探身,云缨的手拿下去,笑着说;“你们聊,我到四小姐屋里去一趟。”
云缨带着侍女彩凤躲出去了。
林云鸿慈爱地望着她,“畹儿,有什么话跟伯父说,府里和学校里有谁欺负你,你告诉伯父,伯父给你做主,是不是钱不够花,你去账房支一千大洋,就说我说的。”
伯父对她还是很好的,林沉畹小声地说;“伯父,我经常做噩梦,梦见…….”
“梦见什么?”林云鸿身体前倾。
林沉畹胆怯地瞟了伯父一眼,“梦见伯父的汽车被炸了…….”
她眼圈红了,焦急地说;“就像真的发生了一样,我看见伯父的汽车嘭地一声,然后着火了,一个火球,特别可怕。”
这都是她看电影,根据电影镜头胡编的,为了烘托一下紧张气氛,足够引起她伯父的主意。
林云鸿无言地看着眼前,一脸胆怯伤心的侄女。
半晌说:“孩子,伯父是枪林弹雨里爬过来的,伯父不怕死,但是伯父还想活着,保护我三省的百姓过太平日子,孩子,你放心,伯父会注意,伯父不会死的。”
林沉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伯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真正的感动。
从六姨太屋里出来,沿着廊檐下往回走,碰见侍女小楠找来,“小姐,客厅里有你电话。”
“谁来的电话?”林沉畹问。
“好像是你一个姓杜的同学来的电话。”
杜云峰,他怎么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她好像没告诉过他。
林沉畹快步走到客厅,电话在桌上躺着,她拿起电话,“喂!”
“林沉畹,是我!杜云峰。”
他以为她听不出来他的声音。
“杜云峰,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电话?”
“你忘了我表妹是你同学,我是拿了几本珍藏版的书换她告诉我电话号码。”
“杜云峰,你太吃亏了。”
“我明晚的火车要去北平了。”
“暑假还没过完,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我想提前报到,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顺便预习一下大学课程。”
杜同学,你永远都是我的榜样。
“几点的火车,我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