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埋在她锁骨处啃咬, 低低地, 嗓音沙哑, “没穿……那件小衣。”
她内里穿着旧式前胸一排密扣, 束住胸乳, 套上外衣, 胸前平坦, 没有沟壑,他咬了一下她雪白的脖颈,低低地声音, “别穿它。”影响发育。
“跟你没关系。”她羞愤道。
“有。”他语气坚决。
像是为了确定这句话,他用嘴把她衣领往下拉,在她锁骨处恨恨地啃了一口, 留下印记, 她一疼,抽了一口气, 被他按住起不来, 用脚踢他, “放我下去。”
温热略粗粝的手从她亵衣里退出来, 为她整理好衣衫, 他把她按到自己怀里,“不许别人碰你, 记住了吗?”
她的头被按抵在他胸膛,听见咚咚咚急促强有力地心跳, 他下颚抵在她头顶, 紧箍住她,拉住缰绳,慢慢掉转马头,往回走。
耳边似乎听见有女声喊,林沉畹一急,拼命挣扎,“放我下去。”
陈道笙勒住马,被她从马背上小心放到地上,然后,自己跳下马。
林沉畹脚一着地,像躲瘟神似的撒腿就跑,听见前方四姐的叫声,“六妹。”
她没辨东西,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四小姐林秀暖的声音越来越近,焦灼连声呼叫,“六妹。”
她身后跟着杨丽娜、云缨和云缨的侄女,匡为衡倒是没着急,他眼看着陈道笙的马追六小姐去了,六小姐多半是安全的。
四小姐林秀暖看见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朝她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六妹,你吓死我了。”
云缨几个人围过来,“六小姐没事吧!”
陈道笙从后面走过来,四小姐林秀暖放开妹妹,朝陈道笙感激地说;“谢谢陈二爷,今天如果不是陈二爷,我妹妹她…….”
林秀暖着实吓得不轻,如果六妹今天有事,回府如何交代。
大家看林沉畹没事,都松了一口气,杨丽娜问:“刚才为何有枪声?”
匡为衡说;“这里离林督军的马场很近,我听枪声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林沉畹的小脸立时白了,前世伯父的死,留给她的印象深刻,对林家影响极大,一夕之间,林家一败涂地。
陈道笙一直盯着她,看她小脸煞白,知道她想到什么,安慰地说;“没事,如果有事不能就几声枪响。”
经过这一场变故,大家都没心情玩,打道回府。
督军府的汽车坐不下,四小姐林秀暖坐匡为衡的汽车,林秀暖跟已经上车的陈道笙说;“谢谢陈爷今天救了我妹妹。”
“些须小事,不足挂齿。”
陈道笙看着前头督军府的汽车里,林沉畹靠车门坐着,头略低垂,似乎有无限心事。
匡为衡跟陈道笙告别,载着四小姐走了。
督军府大门打开,汽车直接开进府门,三个人下车,等四小姐林秀暖,一会,林秀暖迈步进了府门,云缨小声说;“今天的事回去别吱声,她们知道了,以后就出不来了。”
走进客厅,三姨太跟云缨的嫂子说话,云缨的嫂子问;“回来了,玩的好吗?”
几个人已经商量好,异口同声,“好。”
三姨太薛曼琴问;“在外面吃饭了吗?”
四小姐林秀暖说;“没吃。”
匡为衡说请大家吃饭,当时因为林沉畹出事了,大家没有胃口,饭也没吃。
林沉畹问;“伯父回来了吗?”
三姨太说;“督军没回府。”
那几声枪响,前世伯父是四年后受伤,后来枪伤发作而死,这一世许多事情变了,伯父每次出行都有大批戍卫严密保护,她从家乡桐里回来,能感觉到局势紧张,她为伯父担心。
佣人进来回,“三姨太,晚宴准备好了。”
新年两顿饭,早饭吃得晚,晚饭早开。
三姨太薛曼琴看看外面的天,天阴沉似乎要下雨,叫宋副官,“这两天过新年,督军这个钟点该回府了。”
宋副官说:“刚才西郊马场来电话,听说好像西郊马场出了点事,具体不太清楚。”
三姨太薛曼琴倒没想那么多,新年各家吃团圆饭,三姨太说;“还是等等督军。”
云缨的嫂子等女儿回来,母女告辞一起回家去了。
三少爷林庭铭过来看看,问:“什么时候开饭?”
三姨太薛曼琴说:“闲饥难忍,等你父亲回家一起吃饭。”平常大家聚不到一起,过新年百姓人家也要吃个团圆饭。
“我大哥呢?”
“跟你大嫂先回屋了。”
客厅里电话铃声响了,四小姐林秀暖坐在沙发上,离电话机近,随手拿起电话,是大太太从北平打来的,路途远电话机里有杂音,林秀暖听见说三天后到家,大太太袁正芬在娘家过了新年,便返程回家。
放下电话,三姨太那厢听见,问:“太太说几时的火车?”
林秀暖说:“太太说晚上的火车。”
三太太薛曼琴说;“太太这次回娘家住的时日不短,早该回来了。”
大太太回来,她卸下身上一部分担子,管家的差事不清闲,还要照料府里的少爷和未出阁的小姐,一大家子人哪里操心不到都不行。
一个钟头过去,三姨太薛曼琴看看钟表,“大家都饿了,别等了。”告诉佣人开饭。
新年的菜肴丰盛,今天都回家团聚,林家的两位少爷难得在家里吃饭,两位少爷和姨太太小姐们都喝了一点洋酒,林沉畹有心事,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味道,勉强吃了半碗饭,放下碗筷,小楠说:“小姐今天吃得比往常少。”
“我今天不饿。”
宋副官说西郊马场出事,出了什么事,那几声枪响,她心神不宁,走出客厅,迎头遇见宋副官,问:“宋副官,我伯父还没回府吗?”
宋副官说;“没回来,督军大概是处理事情绊住了。”
宋副官忙别的事去了,林沉畹在廊檐下来回走,焦灼地望着西郊方向,他伯父平常练枪法在校场,马场传来枪声显然不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或被前世吓怕了。
四姨太杨慧珠从客厅出来,看见她在廊檐下来回走,“六小姐,你在这来回溜达做什么?”
林沉畹站住,“晚饭吃多了,怕停食,在门口走走。”
她又来回走了两圈,听见府里佣人高喊,“督军回府了。”
林云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林沉畹提着的心才落下。
林督军走上台阶,看见侄女站在屋檐下,和蔼地问:“小畹,大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屋,站在外面做什么?”
出来时候久了,身体冷,手脚都冷冰冰的,看见伯父瞬间,身子一下暖和过来,脱口而出,“我担心伯父天晚没回家。”
林云鸿和蔼地摸着她的头,“小畹,还是你惦记伯父。”
伯父林云鸿说话嗓音底气十足,看样子没什么事,林云鸿跨过门槛,走进客厅,林沉畹这才放心地往房中走。
经过大哥的住的屋子,听见屋里很大声地争吵,林沉畹站住,犹豫着要不要去劝劝,又想小俩口吵架不方便管,想走,听见屋里吵架声更大了。
她疑惑是不是瑾卿的事败露了,大嫂受到了刺激,不然大嫂平常冷点,但从不大声说话,像这样激烈的争吵,大哥和大嫂还没有发生过,府里的房屋都连着,一有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大嫂是个爱面子的人,断不能撒泼无理,让人看笑话。
林沉畹犹豫半天,终是不放心,走到窗根下,听里面的动静,便想如果吵得太激烈,进屋劝劝。
大少奶奶冷桂枝嗓音很高,尖利刺耳,“林庭申,谁让你管我们家的事?你为什么不同我商量,私自做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冷家的事?你把我妹妹骗到那种下作地方,你按的是什么心?”
大少爷林庭申想来是怒极,吼声很大,“算我贱行不行?我不该管你们家的事,我没有资格,你们冷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在外头提起我都嫌丢人。”
打仗无好口,气急了,什么伤人的话都说。
“我们家怎么给你丢人了?怎么提起来让你在外头抬不起来?”
大少奶奶的嗓音比刚才降了几度,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大少爷林庭申冷哼了一声,“怎么丢人你还不知道?你父亲吸鸦片,到处欠钱,天天都有上门逼债的,闹到我这里就好几起,我自己掏腰包摆平了,说出来我都嫌丢人,还什么满清贵族,体面都不要了,你以为你们姊妹还是什么高贵的公主小姐,你爹差点把你妹妹卖给别人做小老婆……..”
大少奶奶大概是受了打击,哆哆嗦嗦地嚷着,“你胡说,我们家没你说得不堪。”
林庭申冷笑两声,“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家那点破家当,早被你爹倒腾空了,亲戚见面都躲着你们冷家的人,我给你妹妹介绍夜总会唱歌,我还是好心,不然她那天被你爹卖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别整天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林庭申的声音透出嘲讽,“格格,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林庭申,你……你混账……”大奶奶喊了一声,气得说不出话。
只听房门嘭地一声响,大少爷林庭申摔门出去了。
夫妻吵架话都说到这份上,太伤人了,气头上,彼此没留一点余地。
林沉畹这时不能进屋劝大嫂,大嫂是个爱面子的人,如果娘家这些龌龊被人听了去,她比死都难受。
她怕人看见,赶紧离开。
回到房中,小楠燃了煤气炉,把卧房烘热,放下被褥,她准了许妈两天假,许妈回家去了。
她拿出小说手稿,已经定稿,抄录一遍即可,她把稿纸放平,工工整整抄好,怕折了,小心收好,三天后交稿。
陈道笙回陈公馆,走进客厅,陈蓉在客厅里等他,迎上前,“哥,你回来了。”
陈道笙嗯了一声,朝楼梯方向走,一个老妈子问;“二爷,吃饭了吗?我去传饭。”
“吃了。”
陈道笙脚步未停下,看他快走到楼梯口,陈蓉说;“哥,白妤薇这两天一直哭,哥,你去哄哄她。”
陈道笙的脚步顿了下,没有说话,继续往楼梯上走。
陈蓉追了过去,“哥,你知道白妤薇对你的痴心,你难道对她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哥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她哭得死去活来的,这两天饭也不吃,眼睛都哭肿了。”
陈道笙往楼上走的脚步慢了半拍,少倾,又加快脚步上楼,陈蓉在身后喊;“哥,你看看她去吧!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是去看看她,她就好了。”
陈道笙的身影消失在楼上。
陈蓉跺脚,自言自语,“男人心狠起来,真是无情。”
周妈说;“小姐,二爷不是无情之人,我想二爷有什么苦衷,不方便去看白小姐。”
“有什么苦衷,不方便的?”陈蓉冷笑。
新年假期结束,林沉畹天不亮看了几次表,怕上学起晚了,睡不着,索性早早起身,洗脸梳头,到饭厅吃饭。
饭厅里,三姨太薛曼琴和五姨太何春芳,意外三哥林庭铭也在,大概过年被三姨太拘在家里,这两天晚上没出门,大奶奶冷桂枝照例穿戴整齐,坐在饭桌前。
三姨太薛曼琴看见她,打声招呼,“六小姐今儿上学,起这么早?”
“今天上学。”
林沉畹坐在三姨太旁边,正对着大少奶奶冷桂枝,女佣给小姐拿了一杯牛乳,林沉畹这个年纪正长身体,早起喝一杯牛乳。
她喝了一口牛乳,抬头瞄了冷大奶奶一眼,冷大奶奶气色不好,大概晚间没休息好,有一搭无一搭吃着粥,半天也没吃几口。
五姨太何春芳挨着冷大奶奶坐,看她吃饭像咽药似的,好心地问;“大奶奶那里不舒服吗?我看你无精打采的,是这两天没睡好觉?”
冷大奶奶脸色变了变,她跟林庭申大吵了一架,以为府里人都知道,背地里笑话她,低着头,用小勺划拉碗里的粥,没说话。
五姨太何春芳知道她的性子,一笑,没计较。
督军府的汽车送两位小姐上学,副官程东林负责安排督军出行琐事,另派任务是每日接送两位小姐上下学,林沉畹已经跟程副官熟了,她惦记昨天马场的事,问;“程副官,前天西郊马场为何响了几枪。”
程东林回头,“六小姐怎么知道西郊打枪?”
“我们去匡议员的马场玩,匡家的马场紧邻伯父的马场,枪声响听得很清楚。”
程东林跟两位小姐混熟了,不是外人,说;“前天马场附近有可疑之人活动,督军的卫戍发现开了几枪,逃走了。”
育德中学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校园里走,还有半个钟头上课,时间还早,早来的同学不多,五小姐林秀琼看见同班同学,跟同学一起走,林沉畹下汽车,刚走进校门,方崇文从后面喊她,“畹妹妹。”
林沉畹停住脚步,回头等他一起走,方崇文快走几步赶上来,跟她并肩一起往教学楼里走。
“崇文哥,你二姐说介绍英文家庭教师,有信了吗?”
方崇文七月中学毕业后,方家安排他出国,现在已经是一月份,还有半年的时间,着手准备,她要远危险的陈道笙,她手里有部分钱,已经存在洋行里,留待出国时带上。
她刚念中学一年,英文底子薄,聘请英文家庭教师,补习英文,先去法国,法语她没有一点基础,不是一天半天能通的,只能先把英文学好,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方崇文说;“我二姐介绍的那个英文教师有些私事,要等过完年后才能上课。”
林沉畹算了下,等一个月的时间,方崇文安慰她,“畹妹妹,你别着急,你这么聪明,没什么问题,我二姐说了,过完年她回法国,但她可以介绍一个法语老师,教我们,简单的日常用语会一点就行,我姐回法国后,先把学校给我们找好,其它住房生活方面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你姐真好!想得真周到。”林沉畹感激地说。
自马场遇见陈道笙后,她加着小心,放学后哪里都不去,待在督军府里,盼着时间快点过,恨不得一时到七月份。
大太太袁正芬今晚的火车到家,督军林云鸿亲自去火车站接夫人,姨太太少爷小姐们都去接站。
放学铃声响过,林沉畹收拾书包,看了一下书包里那篇文稿,她必须去一趟杂志社送文稿。
林家的汽车送五小姐先回家,她走出校门,步行去杂志社,走了五分钟路程,看见新生活杂志社的小楼。
她进门,她来几次,看门的人认识她,也没问,放她进去,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上二楼。
新生活杂志社屋里,高树增跟一个女编辑正忙着,林沉畹跟女编辑打了声招呼,高树增放下笔,站起来,让座,“放学直接来的?今天放学早。”
林沉畹坐下,“要期考了,自己复习,早出来了。”
从书包里拿出稿子,递给高树增。
那个女编辑到了收工时间,收拾东西,提着包,对高树增说;“高主编我先走了。”
高树增从稿件上抬起头,客气地说了句,“慢走。”
仔细地看完稿子,对她的短篇小说给予肯定,“非常好,尤其是主人公的心里描写很细腻,你前两篇小说在杂志上刊登后,收到读者来信反应很好,尤其是女性读者,问女主人公后来的生活怎么样了?是真事吗?”
“是吗?高主编,我真不敢相信,我一直怕读者不喜欢。”
说话时,高树增看着眼前这张明丽的脸,表情虔诚,竟觉得心头一热,莫名其妙地心变软。
“我今晚特别忙,一会要去见一位知名的作家,这些手稿没有校对完,等约人回来怕要忙到天亮。”高树增说。
“高主编,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林沉畹主动问,高树增给她很大帮助,她没什么回报给人家。
“帮是能帮上,只是林小姐没事吗?不好意思耽误你做功课时间。”高树增客气道。
“我功课在学校做完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高主编你去见人,有什么事交给我。”
本来今晚要去火车站接大伯母,林沉畹心想,督军府人多,自己不去不碍事。
“那太谢谢林小姐了,林小姐把这几篇稿子校对一下,重新帮我誊抄一遍。”
高树增出门后,林沉畹趴在桌上校对,抄写。
两个多钟头后,高树增从外面回来,林沉畹已经把几篇稿子校对抄好,工工整整地摆在桌上。
高树增歉意地说;“林小姐受累了。”
林沉畹站起来,背上书包,“我回家了。”
“天晚了,我送你,林小姐。”
“不用了,高主编,我给家里打电话了,汽车快到了。”
“我跟林小姐一起下楼,林小姐帮我已经把事情做完,我可以收工了。”
高树增检查一遍屋里门窗,细心地锁好门,林沉畹站在门口,心想,高主编一个大男人,心挺细的。
二人一起下楼,林沉畹往督军府挂电话,详细说杂志社地址,离学校不远,司机能找得到。
督军府的汽车没来,高树增陪她站在楼下等,等了五六分钟,林府的汽车来了,林沉畹同高树增告别。
林沉畹到家时,去火车站接大太太的一行人已经到家了,林沉畹进客厅时,发现客厅里气氛紧张,大家都坐着,空气沉闷,没有往日说笑声。
督军伯父没在客厅里,大伯母回家,伯父去接人,这会应该一起回来。
林沉畹看见大太太,亲热地叫了声,“大伯母。”
大太太笑容有点僵硬,“六丫头,你才回家。”
林沉畹看看大家,大家表情严肃,莫名其妙,小声问五小姐林秀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五小姐林秀琼犹自心有余悸,“在火车站接了太太,出站台时,父亲遇到刺客袭击。”
林沉畹的心忽悠一下,脸上瞬间没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