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上的水渍就是那个时候沾上的,林一羡的耐心被季栾耗尽了,离开前,只留下了冷冰冰的一句:
“看在之前我们做过同学的份上,我不跟你扯别的,就祝你……能赶上明年的清明节吧。”
严谨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林一羡的有所隐瞒,少年纤长羽睫轻轻眨了眨,慢吞吞的应了声:
“……喔。”
“喔?”林一羡“腾”的一下从严谨的怀里坐起来,“你都不问我有没有被烫到,你居然就……喔?!”
苍白少年被噎了一下。
他的视线略微有点无辜的茫然。
“算了,跟你生什么气呢,”没过两秒,林一羡就重新眯着眼睛笑起来,指尖从对方的袖口探入,摸到少年腕间明显突出蜿蜒的疤痕,轻轻往下按着玩儿,“圣诞节那天周一,我们平安夜那天约出来玩儿吧?”
腕间敏感的疤痕猝不及防被微凉的指尖触到,少年的身子微微僵了僵,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雪白的衣袖,眸光微微闪了闪。
“……林一羡。”
小姑娘抬了眼睛:“嗯?”
“你不觉得,这个很可怕么。”
“这有什么好可怕的,”林一羡倒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古怪,“我腰上也有一块这么小的疤,我小时候就挺喜欢摸它的。”她又顿了下,接着说,“不过你喔,划的时候肯定很疼。”
“是挺疼的。”严谨回想了一下,微冷的刀刃刺破皙白的肌肤,鲜红顺着刀痕蜿蜒溢出,血丝融进干净清透的水,微微染了片红。
应该挺疼的吧。
但他那个时候有没有哭……倒是不记得了。
…
…
贺知里来的时候徐幼之还没回班,眉眼清戾的少年瞥过空荡的座位,骨节分明的指尖蜷了蜷,面色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那个……”
贺知里最近的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低敛和煦了些,便有不少女生大着胆子过来给他送东西刷眼熟,他才刚坐下两秒,隔壁班便有个女生走过来,可爱的小脸上略微有些绯色。
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同学,那个,我能约你这周日出来玩儿么。”
贺知里:“……”
少年单手扶额,眉心微微跳了跳。
二班连接前后班门的那面墙上张贴着近期考试的年级排名,与各个科目的分数,贺知里平淡的视线不经意的瞥过去,眉骨忽然往上挑了挑。
“想约我,可以,”他默了会儿,随后低着声音哼笑一声,“不过,你得先考过我同桌。”
“可以,”女生忽然有点放松的笑起来,她虽然成绩不算特别好,但好歹进了年级前三十,“不用再等新一轮考试了,我们就比这一次考试的总分吧。”
她还挺自信。
但却完全没有看见,斜前方的林一羡,投过来的意味深长又充满暗示的眼神。
“也可以。”贺知里纤长眼睫轻眨,指尖漫不经心的,松了松腕间的雪白衬衫袖口,随意冲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喏,你自己去看吧。”
“你同桌……”
“第一个就是。”
第一个……
女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悻悻的闭了嘴。
第一个。
二班的第一,除了徐幼之,还有谁能拿到这个名次?
她这辈子唯一看到“徐幼之”这三个字在倒数前百的时候,还是之前组织活动,名单上按姓氏首字母排序的时候。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我同桌有点凶,”贺知里顿了两秒,缓缓眨了下眼,微哑的声线蕴了些好听的笑意,“我要是贸然答应了你,可能会被她揍趴下。”
女生:……?
好意思吗?你见过哪个校霸提到被揍还能这么温和,而不是直接抄家伙干对方去的?
“别听他的,里哥一张嘴骗人的鬼,”陈叙仰吊儿郎当的从后门进来,把对话一五一十听了个清楚,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拆台,“我柚姐才不单单是他同桌。”
女生:?
她刚想问些什么,就听见陈叙仰哼笑着再次开口。
“——徐幼之是他祖宗。”
【我同桌有点凶,如果答应了和你出去,她会把我揍趴下。】
【徐幼之不单单是他同桌,还是他祖宗。】
这他妈就……
绝了。
女生一脸悲伤【并不】,快快乐乐的分享自己吃到的新瓜去了。
“……”
临近期末,本学期该学的东西基本上都讲完了,课程以复习巩固为主,第一节课下了课,贺知里身侧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少年皱着眉,没由来的觉得心慌。
贺小猫:……你在哪儿。
另一边的徐幼之还在美术组的空教室刷题,坐在那儿无偿当辅导老师,贺知里那边才刚给她发消息,她这边就立马看到了。
我要翻身:我在教务处旁边的空教室里
我要翻身:你带点水过来找我
于是他开始找徐幼之的水杯。
但一阵搜寻无果,少年揉了把额前的碎发,干脆问她:……你杯子呢。
我要翻身:碎了啊。
隔着屏幕,贺知里都能想象到对方一脸无辜的理直气壮样,他像是被噎了一下,随后又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贺小猫:那你要我拿什么给你装水?
我要翻身:你没带杯子?
贺小猫:……
没过多久,少年修长笔直的身形便出现在了空余教室的门口,徐幼之透过敞开的大门往外瞄了一眼,随后站起身,快步走出去。
“穿这么少?”贺知里皱眉,把手里的杯子给她递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他被冷的一个激灵,“你是真不怕死么。”
“啧,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拿着体育老师的大喇叭在校门口拦你的时候?”徐幼之也姿态自然的就着他的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那天我穿的比这还薄,你压根就不关心我会不会早死……”
“我那天有事,没有不关心你,”他默了默神色,“我后来返回去给你送外套,但你早就没人影了。”
“?你在放屁?你不是比我先出校门的么?”
“我先出校门,就是回家了?”
“……”这倒也是。
徐幼之自知理亏,灵光一闪,又转了个话题:“你那个时候,好像还说,我是你妈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