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浩然因贪污受贿,举荐有问题官员,拉帮结派,造谣生事等罪名,被三司会审。斐浩然虽说也收受了些贿赂,可到底只是小打小闹,还构不成巨贪二字。耐何他的妻子袁氏却是真正收受了那江浙地方不少供奉。斐浩然原不想认罪,只承认他识人不清,被问题官员蒙蔽而已,只是大理寺呈到面前有关母亲妻子的犯罪证据时,斐浩然立时颓丧了起来。他不敢骂母亲,只能骂妻子袁氏:“这个丧家娘们,把害得我好苦。”
甭管斐浩然如何的悔恨,也只能褪去身上的官服,被贬为庶人,发配岭南十年。圣上仁慈,念在斐浩然到底还是替朝廷做过不少贡献,没有抄没斐家。斐家得以保全了较为丰厚的家底。
可斐家没了官皮在身,那丰厚的家底怕也保不住,袁氏也只能收拾细软,灰溜溜地离开京城。也顾不得她的两个女儿了,大斐氏是韩国公府二房奶奶,据说斐家出事后,大斐氏就病下了。小斐氏与提刑按察使的周家订了亲,但因斐家出了事,周家有意悔婚。袁氏上门去闹,一翻泼妇骂大街的本领,让周家人不得不拧着鼻子认了小斐氏这个媳妇。前天才举办的婚礼,堂堂正三品的提刑按察使,又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却只才下了区区五百两银子的聘礼,让世人不得不怜惜小斐氏,就算嫁到周家,估计日子也不好过。
而袁氏,更是枉为人母,也就草草把家中现存的家具器皿给了女儿作陪嫁,几乎不曾给女儿半分银子田庄,就把女儿打发了出去,然后自己收拾了斐家的所有细软,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媳妇回了老家去。
值得一提的是,袁氏的长子媳妇小顾氏,自从顾家出事后,就一直病倒在家,直至斐家人离京,都未曾露过面。
武夫人与凌峰说了会子话,就放他们回去了,并打趣说:“既然圣上准你两日假,你哪儿也不要去了,就在家中陪你媳妇吧。你走后的这一个月里,顾家可是蹦得欢呢。也多亏了你媳妇,才没让他们阴谋得逞。”
凌峰就看了徐璐一眼。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那也是夫人教导有方。”
吃了饭后,凌峰就看望团哥儿。一个月不见,团哥儿都快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加上凌峰又蓄了胡子,更是陌生得紧。好在父子天性,在任由团哥儿的尾巴抽了几回后,团哥儿总算要凌峰抱他了。
凌峰抱起儿子,在他肥脸上左右亲了记,就那样把他抱在怀中,坐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吃了饭,又与团哥儿玩了一会儿,看着小家伙在炕上翻来滚去的模样,格外怜爱,忍不住摸了他的尾巴,又被抽了下。这回被抽在脸上,火辣辣的。凌峰一边捂脸一边骂“混账小子”。
团哥儿却是咯咯地笑得欢。凌峰又气又爱,想收拾他又实在不忍心,只好找妻子诉委屈去了。
凌峰皮粗肉糙,脸上自是看不出被抽过的痕迹,不过仍是好声好气地给他吹了两下。
而团哥儿则抱着自己的尾巴,笑得格外欢快。
“这臭小子。”凌峰黑了一半,不过看着他可爱的笑脸,哪忍心斥责他,又怜爱地把他抱在怀中,亲了他的肥嘟嘟的脸颊。然后抱着他在空中甩来甩去,团哥儿笑得更是欢快,凌峰见他毫不惧怕,抛得更高了,徐璐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凌峰一个失手,把孩子摔着了。
父子俩玩得很是痛快,团哥儿更是玩得满头大汗,徐璐见他们玩得差不多了,这才让人弄了热水来,给他洗澡。洗了澡后,团哥儿又把手伸向凌峰。凌峰激动不已,一把抱过他,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记:“爹爹的乖儿子哟。”
只是下一刻,他的动作就僵住了。因为团哥儿的尾巴缠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脖子处拉了尿。
“你这混小子。”凌峰哭笑不得,这个混小子,真是欠收拾。
徐璐忍着笑,给他擦试了脖颈处的尿液,又给他换了衣裳,取笑说:“也亏得只是拉尿而已。若是拉屎,恐怕就得跳脚了。”
“敢拉屎,他敢。”凌峰恶狠狠地瞪着小家伙。小家伙仍然笑得欢,丝毫不见惧怕。
团哥儿总算玩累了,沉沉睡去,由下人抱去睡了。待屋子里没了人,凌峰一把扑向徐璐,“可真是憋死我了。”
久别胜新婚,自然有一番胡天海地的房事。徐璐想凌峰也想得紧,这回也没什么矜持,很快就起了春兴,与凌峰滚起了床单。
凌峰虽然在家中休养两日,但外界的事儿依然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耳朵。
保定原知府杨康,也因包弊,收受贿赂,贪污,鱼肉百姓等罪名,被解职押回京中,待刑部定罪。
凌峰妥善处理了那起冤假错案,那些公然打砸公堂的为首几人,各打三十板子,那个迫害人妻致死的富翁,被依法处理,押入大牢,等待秋后处斩。
杨康被押解入京,刑部很快就给他定了罪,斩立决,并抄没家产,妻女贬为庶民,杨家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也有言官弹劾杨士清,因为杨康是杨士清举荐,又是杨士清的本家族弟,杨康犯此重罪,杨士清也有督管不力的过错。
圣上留中不发。
当日下午,杨士清进宫,向皇帝请罪。皇帝并未斥责,依然好言好语地安抚了一番。
凌峰就说:“杨家已不足为虑。”
两日过后,凌峰上了朝。
斐浩然已被问罪,发配岭南。斐袁氏则带着儿子媳妇,离开了京城。
至于小顾氏,据说病下了,就连那日起程离京,也不曾见到过本人。
以一些对袁氏了解至深的人甚至猜测:“估计被斐家软禁了吧,等离了京城,再让她病死,小顾氏的嫁妆不就让斐家得了么?”
也有人提反对意见,因为顾家人还没死绝呢,虽说顾远山还呆在牢部大牢里,但顾夫人还在呢,如何能任由斐家这样对待自已的女儿。
又有人就说:“顾夫人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外头都在传,顾家能有今日之祸,全是顾夫人惹出来的。如今顾家族人正闹腾得凶呢,要休了顾夫人。亏得陈王府出了面,不然顾夫人还真要被休。”
“不过现在顾夫人也不好过就是了。虽未被休弃,但墙倒众人推,也够她受了。”
众人都在猜测,顾家有可能被毁券夺爵。毕竟火烧都察院,完全可以视同谋反的。
连徐璐也是如此认为的。
过了几日,有关如何定罪顾远山,朝堂上圣上征求大臣们的意见时,百官一致齐称,毁券夺爵,贬为庶民。
圣上又问了凌峰的意见。
凌峰想了一会,道:“自古帝王之有天下,莫不由怀保万民,恩加四海,膺上天之眷命,协亿兆之欢心,用能统一寰区,垂寐奕世。盖生民之道,有德者可为天下君。乱世重能,盛世启德。顾远山逢于乱世,力挽狂澜,威加四海,此乃不可磨灭之功矣。虽盛世之下,贤德者居之。然,臣以为,少尽力,老而弃之,此为不仁矣,收而养之,方显我君慈悲矣。”
圣上大为惊讶,没想到凌峰居然还会替顾远山求情,于是就问凌峰:“卿与之素来有宿怨,何以求情?”
凌峰回答说:“圣上性度恢弘,英隽异才。臣并非完美,亦有不足之处,而圣上却能容纳犬子,容纳臣,臣铭感五内。臣虽与顾远山结有宿怨,然,圣上能容纳臣的不足之处,臣又有何不能?顾远山固然犯下糊涂事,然功不抵过,请圣上宽宥处之,亦不负圣上与顾远山君臣一场。臣此番所言,亦是尽臣之职责谏言,无关其他。”
皇帝深深看了凌峰一眼,称:“凌卿所言,甚得朕心。”然后保留了顾远山的国公爵位,只是收回了先前御赐的田庄,并责令顾远山闭门思过三年。
不曾夺爵,也不曾治罪,也算是圣上的格外开恩了。对于一些深谋远虑的人来说,顾家就算不夺爵,但闭门思过三年,顾家三代内休想抬起头来。倒也不足为虑,于是朝臣三呼万岁,呼得很是心甘情愿。
徐璐很是不解凌峰的作为,埋怨他为何非要替顾远山求情,让顾家贬为庶民不好么?
凌峰笑道:“你是想让我在圣上跟前对顾家落井下石么?”
徐璐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不就是想在圣上面前摆出胸怀宽阔的纯臣模样么?一个弄不好,就是偷鸡不成了。
凌峰又解释道:“我若是对顾家落井下石,圣上也不会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圣上并不想治顾远山的罪。这才投其所好罢了。”
徐璐很是迷惑:“顾夫人那番言语,圣上居然还会容下顾家?”
凌峰笑了起来:“你就不了解圣上了,顾远山虽未夺爵,但闭门思过三年,还能有什么气侯?更何况,顾远山早些年,确是帮助圣上良多,圣上是念旧之人。自然做不出免死狗烹的事。”
君王心慈,到底比冷酷无情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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