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盛大感无辜,他认命地叹息,“月朗帝,啊,不,不应该这么喊你了,毕竟,月朗国已经灭了。”
“你说什么?”谨言震惊瞠目。
他就算来了朔夜国,但实际上还留了一半的人马在月朗国镇守,然后,他也将肖家军引回京城了,月朗国又怎么会灭?何况,若有别的军队攻入月朗国,那边的听风楼怎么没来报?
“你是在想你的听风楼吗?那专门唯恐天下不乱的破楼,早被大爷我拆了!”抱胸靠在树上的某位大侠道。
“拆了好,拆了好,省得哪天老子上妓院一次多久都被听风楼听了去!”有人拍手称赞。
“话风流,看来你是浪得虚名啊!一般只有不久的男人才会怕!”有人大肆取笑。
在场响起雷鸣般的哄笑声雠。
“你们是说……月朗国被江湖人给灭了!”谨言总算听出了最终结果。
月朗国剩下的大部分军力全都聚集在此,而月朗国里不为他所用的,跟他作对的被他铲除的铲除,倘若江湖人这时候反过来要灭月朗国的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怒不可遏地回身,指向祈天澈,“说,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江湖令明明在朕的手上!而且朕也证实过,这江湖令的的确确是真的,天底下没人能仿得出来!”
怀瑾也两眼期待地看向祈天澈,她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喔!
原来,那段时日江湖人赶往边境,只盯着樊城而毫无动静,其实是受了命令做戏顺便暗中保护他们,是这样吧?
“江湖令确实是真的,我将江湖令交给你的时候就先让李培盛发出命令,让他们知晓江湖令落入不轨之徒手里,而试图搅乱江湖者,天地不容!所以,打自你拿到江湖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你自取灭亡的开始。”祈天澈清冷悠悠地道。
谨言又扫向四周的兵马,“多方大军一同赶来,朕的听风楼不可能不知道!”
怀瑾嗤笑,“你忘了龙飞吗?他再不济怎么也是跟过两任的楼主,当过两任的副楼主。怎么的也对听风楼比较了解吧。”
截了他们的消息传递是很简单的事。
“朕从月朗国调来的兵马呢?”
“那些啊,留给你口口声声的所谓的老弱残兵玩啦!”怀瑾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谨言顿觉全身力气被抽空,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在马背上。
一子错,满盘皆输!
他精心策划了二十年,到头来居然就这样输了?
月朗国灭了,眼前就算他想冒死一拼,也拼不出去,他一统天下的大梦没了。
“原来这就是最后惊喜啊!”怀瑾看向某男,带着埋怨,“干嘛不早说,害人白担心那么久!”
“这也是礼物的一部分,怎能说。”他笑着捏捏她鼓起的腮帮子。
城墙上的人完全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原以为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厮杀,没想到一兵一将都还没用上呢,就已经赢了!
斐然看向那边的璎珞,冷酷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弯起,这表示,他有命回去娶她了!
璎珞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望去,与他势在必得的目光交织上,脑海中闪过他离开家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谨言却是突然昂天狂笑。
“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朕精心策划了二十年,怎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地赢了!”
闻言,所有人警铃大作。
祈天澈也微微眯起眼,戒备地看向他。
怀瑾亦然,以现在的局势,谨言已经走投无路了,他怎么还这么有把握?
除非——
低头,拉出藏在衣服里的玉佩,轻轻握住,表情凝重。
千万不要是他,真的,千万不要。
“枫儿!”谨言大喊一声。
怀瑾的心在那一刻紧拧成一团。
须臾,一道雪白的身影宛若游龙般纵身跃入众人的视线里,迅如流星。
“放箭!放箭!”
不知道是哪一军的人冷静指挥。
怀瑾吓得脸色刷白,连忙大声阻止,“谁都不许放箭!不许!”
“不许放箭。”祈天澈拉住激动的她,声音淡淡地,有力地下令。
箭收了弦,秋离枫毫发无伤地落在谨言的大军中间。只是,整个人完全呆滞,双目空洞,对自己所处之地全然毫无感觉。
“师父……”怀瑾握紧玉佩自语般地喊。
就在这时,琴架搬了上来,谨言的大军里走出一个小士兵,他,不,应该说是她。她的怀里抱着一台古琴。
怀瑾想起在边境攻打日曜国的那一日,那阵能叫人七窍流血而亡的琴声,不禁毛骨悚然。
“祈天澈,斐然和柳云修有没有告诉过你在边关发生的事?秋离枫的琴音额可以杀人。”她拉扯男人的衣角,提醒。
祈天澈点头,“斐然同我说过了,因此你才不得不出手杀自己的师父,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师父所‘杀’。”
“那现在怎么才能阻止他?若是让他弹琴,那就遭了,这里无论多少人都会死的。”
“没有办法,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而且看他的样子比之前我们见他的时候更严重了。”完全进入痴呆状态,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感觉,若非方才出声的及时,他恐怕已经死在那些箭雨下。
“不!不能没办法!”怀瑾焦急不已,尤其是看到那女人已经把琴摆上,搀着秋离枫坐在古琴前。
“祈天澈,让他们撤!马上撤!”她用力抓上祈天澈的手臂。
阻止不了,那也不能让这么多赶来助阵的人的性命断送在秋离枫的琴音下。
“与其让他们撤,还不如擒住秋离枫。”祈天澈冷静地说。
只是,话音才落,谨言又有动静了。只见他翻身下马,站在秋离枫身边,拔出随身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所以说,所谓的虎毒不食子,用在这个人渣变态身上根本不管用!
这下连祈天澈最后铤而走险的机会都失去了。
怀瑾愤恨攥拳,恨不得上去将那个变态大卸八块!
城墙上,斐然早已安排人撤离,比如,昏在一旁让人照看的容雪,再比如苏敬,还有文武百官。
燕王让人将容雪护送回府了,自己留下来共存亡。
苏敬本来打死也不想走的,但是直接被斐然劈昏带走。
而璎珞……
“你动我试试?”
斐然刚抬起的手刀不得不放下,改为劝,“再待下去会没命!”
“命是奴家的,你管得着吗?”璎珞嫣然媚笑,然后,不去看他冷得吓人的脸,视线重新调回到下面的场面上。
她生平第一次恨自己研制出错,若不然,那药怎么可能还没发挥作用?
祈天澈只能采取怀瑾的措施,下令,“所有将士听令,马上撤离!”
“吾等不撤!吾等愿与皇太孙共存亡!”
“愿与皇太孙共存亡!”
……
又来了!都跟较劲似的,一拨拨地喊。
怀瑾急得大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都没读过书啊!留下来白白送死不划算,滚滚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四周将领面面相觑,这太孙妃果然名不虚传啊,言行举止彪悍得叫人钦佩。
那这,退是不退?
还没等他们做出决定,袅袅琴音幽幽响起。
于是,他们一致认为,还蛮好听的。
然而,变化就在转念之间,天籁般的琴音犹如决堤的坝,倏然狂涌而至,伴随而来的是狂风大作,让人觉得山摇地动。
几乎在琴音转变的刹那,祈天澈立即将怀瑾拉到怀里,抬起她的双手捂耳朵,而后抱紧她转过身,自己背对着琴音的方向,将她紧按在怀里。
在他的怀里,听话死死捂住双耳的怀瑾被他保护得很好,原本好像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胸腔
翻江倒海,在他的手按在她腰背上略一施力后,一股真气涌入体内,所有的不适顿时消失,她的耳朵只聆听得见他跳动的心率。
而城墙上,有武功的都纷纷运功抵抗这股魔音。
斐然几乎也是在那一瞬间闪至璎珞身后,强行将她拉入怀中,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几乎要被他闷死在怀里的璎珞用力挣扎了好久才能露出脑袋来,又被他按回去,怒吼,“给我老实待着!”
璎珞用手比划了半天,他才松开一些,她把一颗药丸递到他嘴边,“快吃下!”
斐然愕了下,立即张嘴,然后继续把她按在怀里,大掌紧紧捂住她的双耳。
她的药必定是好药,果然,他连运功都觉得流畅了许多。
她没有武功,没有内力,这琴音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然而,这一刻,他却不后悔她执拗地留下来了,因为,这一刻,他能如此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而她,没得反抗。
“这是什么鬼功夫!”江湖人士中,一胖一瘦抱紧树根,纳闷地大喊。
“失传的天音,练此武功需得心静如水,心无杂念,方可融入琴声之中,被赋予强大内力的琴音可以以意念杀人。”也是有武功底子的江湖人解惑。
“不是失传了吗?写江湖录的人是吃屎的吧!”有人破口大骂,尽管已经被琴音折磨得留下两管鼻血。
四周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哀嚎声却远远盖不过这琴音,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而谨言那边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居然屹立不动,这琴音对他们来说完全无害。
怀瑾忽然想到了什么,从祈天澈怀里抬头,四周太吵,她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耳,大声道,“祈天澈,倘若我们用别的声音来盖过这琴声,会有用吗?”
祈天澈将她的小脑袋按回怀里,薄唇贴上她的耳,“琴音是以深厚的内力弹出,作用不大,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我吩咐人去办。”
祈天澈说着扫了眼全场,怀瑾却忽然要推开他,“你快去,我可以。”
“你会受伤。”祈天澈坚决摇头。她体内虽然有内力,但只足够用在轻功上。
“那好,一起去!”怀瑾坚定地看着他,鼻孔里有热流涌出。
“别说话,静心!”祈天澈将她按入怀中,命令,再度将真气送入她体内。
这样都流血了,怎还能离她分毫。
一旁早已东倒西歪的火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坚持着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原先设在城门外的战鼓。
“咚咚咚!!”
鼓声擂响,夹在琴音中,虽然不大,但还勉强能保持清醒的人听到了。
怀瑾意外地从祈天澈怀里探出脑袋看过去,就见火云站在站鼓前用尽力气地击鼓。
“去把他给朕杀了!”谨言下令。
怀瑾读懂了那唇形,抓紧祈天澈的衣襟,“快去救他!”
祈天澈看了下大概距离,火云已经被一脚踹在地上,吐血不止,顶着强大的魔音再加上那一脚,他纵然想爬起来也没力气了。
“撑一下。”祈天澈说着,搂着怀瑾,飞身过去。
眨眼间就迅如流星般地穿越人海,来到战鼓前,赶在那把刀砍向火云的时候救下他。
谨言见状,不再等下去,怒然下令,“给朕将他们通通都杀了!”
趁着琴音将敌军都伤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要他们的性命是轻而易举的事。
怀瑾趁着祈天澈出手的那一刹那,上前捡起落在地上的鼓棒,用尽全身力气擂鼓。
没了祈天澈的保护,她的气息马上全乱,体内好像有股气流在疯窜,冲击她的五脏六腑。
这战鼓的的确确让人有了一丝丝喘息,但是远远不够。
“是传说中的太孙妃在擂鼓!”
“不好!她吐血了!”
“啊!她倒下了!”
……
一只大手接住怀瑾倒下的身子,健硕的身躯紧贴在她身后,做她的依靠,握起她软下的手,一下下
地擂鼓。
鼓声震响,几乎盖过了琴音。
“怀瑾,夫妻同心,这鼓声很响是不?”他侧首,贴着她的耳道。
嘴角已经有一抹血丝的怀瑾此时此刻只听得到她男人的声音,很艰难地才牵扯出一抹笑。
“是谁说不当好人来着?又是谁在关键时刻总是奋不顾身地当好人?这次,还是救世主。”
“才不是,我只是帮师父减轻罪孽。”她虚弱地说,几乎是不发出声音,但他却听到了。
“原来你这般不要命是为了你师父,嗯?”
“你又吃醋!”
“我的女人都要为别的男人去死了,这醋我不该吃?”
“好啦,醋坛子!我是为你,为你好吧。那些人都是因你而来,若他们全都葬送在这里,你日后不会心安。”
祈天澈俯首看着全部注意力已经全在与他谈话上,尤其逼出来的实话叫他眼眶发热。
这小东西,永远的口是心非啊!
鼓声还在响着,谨言让所有人都去杀掉他们。
那些江湖人士见状,个个奋不顾身地跳出来保护他们,就算不为暗王的身份,他们这夫妻同心的画面也值得他们出手。
被祈天澈强大的内力灌入的鼓声,险些抵过琴音,也缓解了死亡率。
“该死的!朕亲自宰了他!”见琴音的威力减弱,谨言亲自提刀去杀祈天澈。
城墙上的斐然机不可失,万不得已地看着璎珞。
璎珞懂,主动推开他,“快去吧,我可以!”然后,为了让他放心,拍了拍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盒。
斐然知道她身上有很多奇药,于是放心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提剑,飞身而下,前去阻止秋离枫。
就在她转身跃下的时候,璎珞一口血喷出,倒地。
燕王见状赶紧过去抱起她,要将她抱下城墙。
“不!我要亲眼看着他……好好的。”
虚弱的声音,苍白的脸色,倔强的神情。
燕王诧异,原以为这璎珞姑娘是极为讨厌这斐然的,没想到她一直坚持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要亲眼看他安好?
“那你的药呢?”燕王也不能强将她带走。
“没有药,那唯一的一颗给他了。”她笑。
同样深爱过的燕王,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再撑一会儿,他会为了你尽快擒下秋离枫的。”
璎珞点头。
斐然如大鹏展翅般地落在秋离枫跟前,但是,他没料到,站在秋离枫旁边的女子武功也很高墙,他越是想速战速决,就越是不能,何况还顶着强大的琴音,而对方完全不受影响。
因为琴音还在继续,饶是那些江湖人士没倒下,武功也快完全使不上了,所以谨言势如破竹地踹开他们,高举大刀朝祈天澈砍去。
“小心!”被打趴下的人用力提醒。
祈天澈冷眸闪过杀气,贴着怀瑾转身应对几招,以强大的一掌将人逼开,然后迅速把心爱的人儿拥回怀里,继续陪她说话,将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
谨言看得出来他急着护怀中人,阴笑,重新提起利剑,飞身而起,朝他们劈去。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怪异的事发生了。
正当他劈下去时,半空的身子忽然变得缓慢,就连内力也运到一半骤停,整个人砸落在地。
四周还能喘气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匪夷所思地面面相觑。
谨言爬起来,可动作缓慢得叫他吃惊,这身体好像完全不由他支配了,肌肉也开始僵化。
祈天澈回头瞥了眼,又看到旁边连抬手都缓慢的火云,了然地对怀里的人道,“似乎是璎珞的药起作用了。”
“靠!她这药怎么不等结束了再发作!”怀瑾声音虚弱地骂。
要是早发作,在秋离枫琴音响起的那一刻,凭祈天澈的武功,早就能制止他了。
“趁此机会,我们快去阻止师父。”她的注意力立马又回到战场上了。p>
祈天澈收手,抱着她轻身一闪,迅如流星般地站在秋离枫的保护圈外。
层层保护着秋离枫的士兵见此,蜂拥而上。
“带我杀进去,我想试试唤醒师父。”怀瑾扯下颈上的玉佩,对祈天澈道。
祈天澈二话不说,搂着她,势如破竹地劈开一条道闪进去,将她放到秋离枫面前,然后贴身护她。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为他寻来的那些药,他的功力早已提升一甲子以上,而这些琴音对他来说毫不影响,但是若是能选,此时此刻,他宁可受这琴音所苦的人是他,而非她。
越靠近,这琴音的杀伤力就越强,怀瑾紧拧着眉,看着仿佛没了灵魂似的秋离枫像机械一样地弹琴,她想开口,却没有力气,最后还是支撑不住地跪在他面前。
白嫩的手压上了琴弦,尖锐地划破了她的掌心,她的手指,血流如注,一滴滴地落在古琴上。
也在那一瞬间,秋离枫空洞的眼睛里,眼珠子动了下,拨琴的动作戛然而止。
若非如此,他一拨出去,非削断了她的五指不可。
杀人的琴音停了,哀嚎声清晰入耳,漫天的血腥扑鼻而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整个场面说寂静也寂静,说噪杂也噪杂。
谁也没有想到,这杀人的魔音竟然因为太孙妃阻止而停,就连怀瑾都没想到,秋离枫会停下来。
“该死的!你在做什么!”耳边传来心爱的男人首次暴吼的声音,如果不是此时不宜,她会跟他说,好可爱。
当琴音止,祈天澈回头看到她血流如注的左手时,整颗心都仿佛在活生生剥离,疯狂地将不断围上来的人杀了,管他们是否断臂断手,他只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他们,然后扶起她。
而那些人在看到他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后,再看地上满是断肢的残骸,吓得不敢再前进。
那边完全僵硬迟钝的谨言气得要爆肝,“你……们……在……做……什……么……给……朕……继……续……杀……了……他……们……”
就连他的暴吼也毫无威力了,压根没人再听他的。
“早知道这样就停,就不费那么多力气了。”怀瑾对盛怒中的男人扯出一抹笑。
祈天澈生平头一次有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她如此不顾自己。
扯下衣袂迅速替她包扎。
怀瑾看向目不转睛,像个好奇宝宝盯着她瞧的秋离枫,抬起右手,缓缓张开紧攥的拳头,里面挡着一块玉。
“师父,这是你坚持不要的记得吗?”
秋离枫缓缓看向躺在她掌心里的玉佩,完全没有感觉。
他又低头,十指缓缓又摆上琴弦。
祈天澈正要出手点他的穴,却见秋离枫盯着还在滴血的琴弦下不去手,然后目光缓缓转移到他正在包扎的小手上。
虽然他极不想承认这男人心里有他的女人,但这男人即使痴呆了,毫无意识了,他的心里依然坚定地有怀瑾的存在!
否则,他不会在怀瑾的手压上琴弦的那一刻起立即收手,否则以那功力她的手掌已经被削断了。
就好比此时,他明明只记得是要杀人的琴音,但看到琴弦上的血就下不去手了,因为他的心还认得,这是怀瑾的血!
所以说,他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的女人坚定地存在别的男人的心里,但由不得他不承认。
这时,随着琴音的消失,斐然也很快也打败了那名女子。
在城墙上看到的璎珞,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放心地闭上眼,彻底昏了过去。
斐然回头正好看到她往后倒下的身子,将那女人丢给赶到的柳云修他们,提气飞上城墙抱着她就往城里跑。
“公子,你忘了要完成小折子上的事了吗?”城墙下,临死之前的女子不甘心地大喊,然后,咬舌自尽。
秋离枫仿佛有了意识,从袖中取出一本小折子打开,“弹杀人琴音,弹杀人琴音……”
怀瑾皱眉,抬手一把将小折子抢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的是要他记得要做的事,就是杀了她为母报仇,再是弹杀人琴音了。
“靠!龙飞说得果然没错,他们会利用你最后一点意识,将你变成杀人工具。真缺德!真变态!”怀瑾狠瞪向在那边因为中了璎珞新炼制的‘初夜’而像蜗牛一样缓慢行动的谨言,在他愤恨的目光中,抛起小折子,挥动玲珑镯杀了个粉碎。
而秋离枫好像也对这一切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呆呆地坐着不动。
她重新看向秋离枫,试图唤醒他的意识,“师父,你忘了吗?你曾答应过我,不能弹琴杀人,不能利用阵法的。”
秋离枫还是痴呆不动,就连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
怀瑾没有办法,明智地先让人把琴撤走。
带着肖家军赶来的肖晋南等人看着这遍地尸骸,惨烈的画面,顿时痛恨自己。
“燕儿,爹来迟了。”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他更加恨自己来得太迟。
“不,来的刚好。”怀瑾与祈天澈相视一眼,对肖晋南笑道,“若不然,你们会是这地上的其中一个。”
那琴音,他们挡不住。
她很庆幸,她将他们都派去拦截谨言的援军了。
“可是……”你这样让爹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啊。
“先去把谨言绑起来再说。”
闻言,不等肖晋南起身,肖飒已经操起大刀一马当先地冲过去,怒火滔天的指着谨言,“你居然把燕儿害成那样,说!我该从哪里砍起!”
怀瑾啼笑皆非,递给祈天澈一个‘这个哥哥我改造得很成功吧’的眼神,然后对肖飒道,“喂,他只是中了一种行动缓慢的药,随时都可能失效,也许下一刻就会反抢过你的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肖飒一听,吓得手抖,立即将刀塞给身后跟来的肖默手上,然后从旁用眼睛协助绑人。
众人大笑,因为胜利而笑,也因为那个勇敢无畏的太孙妃而笑,不!应该说,是朔夜国的国母了。
也许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正当谨言被五花大绑时,他突然可以挣扎了,说话也不再是一字一顿。
肖默始料未及,险些被他挣脱,在关键时刻,肖飒捡起落地的大刀架上他的脖子,虽然手是抖的。
谨言不得不静止不动,狠狠瞪着肖飒。
肖默和柳云修急忙上前来重新将他绑起,以铁链锁住。
“真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都傻成这样了居然还不忍心对你下手!早知道最后朕是败在他手上,朕一定亲自宰了他!”谨言恨不得冲上去杀了让他满盘皆输的秋离枫。
“痴……情种?”怀瑾看向祈天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祈天澈扫了眼秋离枫,道,“是他误会了。”
“嗯,我也觉得。”怀瑾极为赞同的点头。
她完全感觉不到在秋离枫身上有半点对她痴情的迹象好么,有的只是师徒之情,还有除了师徒之情之外的朋友之情,就跟对花无阙是一样的。
等柳云修他们把人押过来了,怀瑾一脸鄙视地看着他,“昭德皇后死后都受人敬仰爱戴,先帝老头再坏也当了快六十年的仁君,你这杀妻虐儿的变态因子到底是从哪遗传来的?”
“哼!就因为如此,她才连保护自己的亲儿都做不到!”谨言唾骂道。
“所以你有保护自己亲儿的能力不保护,反而把自己的儿子当杀人工具?”怀瑾反讽。
“这么窝囊的儿子,朕要来何用!”
“看来,当年宫里谣传的没错,昭德皇后的确生下了一个妖孽,一个诛杀六亲的妖孽!”怀瑾愤慨地道。
“娘娘说得没错,他连畜生都算不上!”
一道声音从层层人墙外传来,所有人又起了警戒。
“皇上,娘娘,可还记得无名族的老族长?”
闻言,怀瑾和祈天澈很意外地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让路。”
层层人墙一字排开,让出一条道,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徐徐走来,一身素衣,手持拂尘。
“噗!”怀瑾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不黑的时候是这样子啊,我觉得你还是黑的好。”
那满面通红的,活像是在烈日底下暴晒了一整天的样子,偏偏又都是白发,白眉,白须,整体看起来很娱人。
老族长像瞪自己不懂事的孙女一样瞪了怀瑾一眼,上前入乡随俗地朝他们施了一礼,然后看向谨言。
“你可认得我?”
谨言盯着他看了好久,愕然瞠目,“是你?你没死!”
“都还未将你现出原形,我又怎舍得死?老天留着我活到今日,就是为了让我有机会赎罪。”
“现出原形?该不会这人真是妖孽转世吧?”怀瑾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了。
“比妖孽还可怕。”老族长又转身看向痴呆到已经对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感觉的地步,后悔不已地叹息,走上前抚着他的头,“孩子,苦了你了,若非是我当年一念之差,你也不会成为而今这个样子。”
咦?!
怀瑾喜出望外地上前抓住老族长的手,“老头,你这样说是不是代表,秋离枫、我师父还有得救?”
“你师父?”老族长诧异。
“是啊,我师父,怎么的,不行啊?”别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好么。
“我师兄天机老人从不收徒弟,秋离枫是例外,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徒弟收。”老者道出自己震惊的原因。
咦?
怀瑾也费解了,明明是秋离枫自己跟她说,他是她师父,她是他徒弟的啊?
“哎,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先别管,你快告诉我他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这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
秋离枫如果能回到最初的样子,那才算皆大欢喜。
“对了对了,还有这个,对他的还原有没有用。”怀瑾又赶忙把那块玉佩掏出来给他看。
老者见到玉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什么如不如此的,别跟我扯什么玄机,快说,他还能不能救!”怀瑾着急得要答案。
“当然能!若不然,我来干什么?”老族长笑了笑,走回到谨言身边,开始娓娓道来,“这事要从秋离枫出生的时候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