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倏地落回薛紫夜身上,“你刚说……她是谁的孩子?”
薛紫夜微怔,不是太孙妃和皇太孙的孩子吗?难不成她弄错了?
不行!就算弄错了,她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因为她的孩子还在他手上。
薛紫夜暗暗咬了咬唇,抬头坚定地说,“您的孩子!踝”
祈天澈浑身一震,目光定格在她抱着的孩子脸上,确实,好像,有点儿像她。
恰巧,飘在空中的灰烬落在孩子脸上,她立即皱眉,用手赶苍蝇一样地赶,他心狂喜,只因那个女人睡觉也是这样,没睡沉时一点点的瘙.痒都能让她烦躁。
李培盛看着恍若定住的主子,他跟在爷身边多年,从未见过那万年霜雪的脸上有过这样呆傻的表情,若不是手里抱着个孩子,他可能已经吓得从马上摔下去了。
良久后,祈天澈翻身下马伸出指腹轻轻柔柔地为孩子拭去那片扰她美梦的灰烬。
他的孩子,她和他的女儿……
光是想,已是喜不自胜。
只是,孩子抱来了,那她呢?莫非,她也愿意跟祈隽离开?
心,拧紧。
就在这时,马车那边传来声音。
“别动!”
是她的声音。
他眉心蹙,忙小心地将孩子抱了过来,让李培盛把孩子还给薛紫夜。
马车里,怀瑾的玲珑镯开启,弯刃抵在祈隽脖子上,寒光瘆人。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就在祈隽低头吻她的时候,清眸刷地睁开,挟持了他。
“瑾儿,你……”祈隽讶异地看她。
“喔,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屏息闭气还不错。”怀瑾轻佻地笑。
“你装昏?”
“没办法,横竖我带着孩子是杀不出去的。”贝贝安全了,她也不用再忍了。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伺机而动?”祈隽更加欣赏她了。
怀瑾笑着默认,挟持他下车。
马车外,他的人早已拔刀团团围过来。
“都退开!”
祈天澈抬头望去,就见怀瑾以玲珑镯挟持祈隽下马车,命令所有人退开,他,黑眸发亮。
“爷,娘娘总是给人意外啊。”李培盛笑着赞道,本还在想着该怎么才能安全把人救出来,她倒自己劈路了。
冷冽的黑眸变得柔和,激赏。
是啊,在她射了祈隽一箭后,他怎还会认为她是自愿跟祈隽走?
他知,祈隽对她有情,她无意。
不过,就算她真的想走,他也不会放!
从此,他的身边就是她的牢!
“瑾儿,两年前你定是知道了有关他的身世才离开的吧?”祈隽试探地问。
怀瑾一怔,抵在他脖子上的力道加了几分,杀人灭口的想法闪过脑海。
“果然!”难怪当年皇贵妃临死前也要留下那几个字,他真的猜对了。
“我也蛮想知道他是什么身世,你能告诉我吗?”怀瑾笑问。原来祈天澈不是皇家子嗣的谣言是祈隽散播出去的,卑鄙!
“瑾儿,你就别装了,我方才明确感觉到来自你身上的杀气。”祈隽笃定她知道祈天澈的真实身世。
怀瑾懒懒勾唇,“是啊,因为我很讨厌别人污蔑我的男人,非常讨厌!”
“你……”
祈隽心里不确定了,她的乖张、护短也是出了名的,曾为了皇太孙讨公道而罚当朝宰相,也是为了皇太孙整那个假大皇孙。
朔夜国流传皇太孙盛宠太孙妃,而关于太孙妃护短皇太孙的也不少。
“走!”怀瑾推他朝前面的男人走去,四周的人都跟着他们移动。
一步步走近了,怀瑾看到贝贝被某男抱在怀里安睡的刹那,傻眼了。
她装昏的时候知道他来了,但没想到他会抱贝贝。
他抱孩子的画面竟毫无违和感。
心里涌起幸福感,就好像他们已经圆满了的那种幸福感。
她看孩子,孩子看他,而他看她。
也就在眨眼间,祈隽一个反手将怀瑾推开,在手下的保护下迅速逃离,离开前回头看了眼。
被他推开的女子,已被那男人稳稳搂在怀中,没让她受伤分毫。
瑾儿,总有一日,那个护你在怀的人会是我!
祈天澈一手揽住孩子,一手揽住她,抬眸与离去的男子目光交接。
一深,一恨。
这一眼,算是彻底决裂了。
怀瑾站直身,看向趴在他肩上仍睡得很沉的贝贝,不禁呶嘴,“不止贪吃还贪睡,小猪。”
祈天澈倏地擭起她的下颔,面容严肃。
“她,是谁的孩子?”他要听她亲口说。
“我的孩子。”怀瑾坦然抬头,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眼里藏着一丝期待,期待他的反应。
轰!
得到证实,祈天澈恍如在做梦,欣喜到忘了反应,也,忘了往更深处去思考。
怀瑾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果然,操之过急了,把他吓到了。
如果两年前他们曾那啥那啥过,也许他会有别的表情,问题是,他们没有啊。
“是我的孩子!”肖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他从马上飞身而来,而他后面的不远处已经火光起,兵戎相见。
那是,交战了。
祈天澈的欣喜在肖默的出现后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灭。
黑瞳隐隐不悦地瞪向他,“你说什么?”
肖默看了怀瑾一眼,朝祈天澈单膝跪地,拱手,“回殿下,臣说殿下手上抱的孩子是臣的。”
闻言,他失望,恍如从云端坠落。
低头凝视睡得雷打不醒的孩子,是爱屋及乌吧,一知是她的孩子便觉得眉眼也像及了她。
是啊,他怎么忘了,两年前,他们只有过那一次,还是他拼了命只要的一次,后来也曾误以为她怀了,却也亲眼见她来了月事,如此想,又怎会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即便这个真的是她的孩子,也不可能是她和他的。
他该高兴的,至少证明了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她在离开他的这两年里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怀瑾知道肖默这么做是为她和孩子好,拉起肖默。
肖默秉承着演戏演到底的上前抱孩子。
祈天澈竟有些不舍的把孩子交给他,但还是交了出去。
肖默白天抱的是活蹦乱跳的孩子,这会抱的是睡得跟个小仙女似的贝贝,非常地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
怀瑾皱眉,也忍不住暗笑,肖默这样子就像拆炸弹一样,就怕动一下就爆炸,灰常严谨。
“啊!”突然,一声粗吼。
祈天澈立即伸手将孩子抱了回来,却也因此对上一双又圆又大又亮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本来已在那声吼中吓得扁嘴,却在看到他后,扁了扁小嘴后,眯眼笑了,他失望的心得到了安慰。
“大哥,你干嘛?!”怀瑾也被吓了一跳,轻斥。
肖默窘得挠脑袋,“贝贝突然睁眼……”
听到这理由,怀瑾狂翻白眼,贝贝只是睡着了,醒来自然会睁眼啊。
但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有个人竟然比她还紧张,早一步把贝贝抱过去了。
怀瑾看向他,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与贝贝对视,似乎怕吓到贝贝,清冷的眸光一再放柔。
她欣喜,真是个好现象!
不过,不是她自卖自夸,俩孩子一动一静,卖起萌来天下无敌,连她都没法抵抗。
“麻麻……”贝贝发现了最爱的麻麻,伸手要转向麻麻的怀抱。
怀瑾忙把女儿抱过来,然后,她看到男人蹙眉,疑惑的看着她
“何为麻麻?”他问,目光看着她抱孩子尤为熟练的手势。
虽然知道她很好学,很善于熟能生巧,但这是否太熟了?
怀瑾心里闪过顽皮的想法,轻笑,把贝贝凑上去,“贝贝乖,喊拔拔。”
男人好看的浓眉蹙得更深了,然后,脸上传来一片湿软,他被孩子响亮地亲了一口,身子在那一刻僵住,他甚至能闻到孩子身上的奶香味。
小娃娃胖嘟嘟粉嫩嫩的小手朝他伸来,稚嫩地喊,“拔拔……”
软糯糯的声音拉长,竟奇迹地让他那颗从来只为某个女人柔软的心,也软成一滩水。
他伸手想包裹住她的小手,她却反而抓住他的食指,调皮地一根根扳开。
小小的力气,直接痒到他心里去。
“麻麻、拔拔,何意?”他抬头,问她解惑。
怀瑾轻哼,拉回贝贝的手,抱着贝贝转身就走。
祈天澈又看向肖默,肖默尴尬地挠挠头,憨笑,“大概是姑姑姑丈的意思。”
谁叫燕儿的孩子不是皇太孙的孩子,承认孩子是他和凌珑的只能是权宜之计,接下来就靠燕儿怎么让他接受了,否则会遭来灭门之祸的。
祈天澈微微点头,从他面前迈出步伐,而后又停下来,侧首,“你确定她是你的孩子?”
声音淡淡,却冷不防叫肖默打了个激灵,像沙场点兵似的站直,“是!”
“本宫只是好奇,天底下竟还有抱自己的孩子抱到差点摔了的父亲。”淡淡地说完,他便走了。
肖默在原地无地自容了好久。
而薛紫夜始终牵着孩子站在一旁不敢作声,只是隐隐担忧地望着杀气冲天的前方。
原来,皇太孙早已派人在前面埋伏了。
“娘,子俊饿饿……”小子俊可怜兮兮地出声。
刚走过去的怀瑾听见,停下脚步,放下贝贝,从包里掏出油纸包好的糕饼给贝贝,“贝贝把糕糕拿去给哥哥吃好不好?”
贝贝一拿到糕饼就塞嘴里咬了一口,又循着麻麻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站在路边有点脏的锅锅后,似乎犹豫了下,才从麻麻手上拿了块糕饼小跑过去,“锅锅,给!”
薛紫夜很意外,感动地看向前面的女人,心里更是自愧不如。
子俊接过就塞嘴里咬,像是饿极了。
小贝贝立即跑回麻麻怀里,左手一块,右手一块的吃。
这时,李培盛已把祈隽他们丢下的马车驾了过来,要她们上车。
怀瑾正要带贝贝上车,贝贝突然指着马车后跟来的男人,喊,“马马……贝贝也要骑马马……”
祈天澈听到,便牵着马走上来,“要骑吗?”直接问孩子的……麻麻。
“不会!”
怀瑾气,抱起贝贝要上马车,却突然被人拦腰一抱,放上马,紧接着他也翻身而上,母女俩妥妥地安放在他身前。
贝贝欣喜地手舞足蹈,硬要俯身贴着马,还伸手去玩马耳朵,怀瑾费了好一番劲才让她坐好。
披风从前面披上,将母女俩牢牢包住,只露出贝贝一颗小脑袋。
怀瑾低头,嘴角悄悄翘起,他还是如此细心。
“你在埋怨我没教你骑马,我知道。”他俯首在她耳畔悄声说。
湿热的唇舌刷过耳廓,怀瑾身子微颤,扭头瞪他一眼。
祈天澈眼底灼热更甚,久违了的娇嗔。
“爷,这马车……”
“送紫夜公主回去。”祈天澈道。
“殿下,你……”薛紫夜很意外。
她原以为以皇太孙对这位太孙妃的宠爱程度,定会要自己付出代价的,毕竟他曾为了太孙妃挖人眼、碎人骨,听说只是因为多看了太孙妃一眼。
“不幸的孩子已经够多了。”祈天澈淡淡地说。
怀瑾却知道他所说的不幸的孩子里,包括他,还有祈隽、肃王……所有皇家的孩子。
薛紫夜更过意不去了,想拒绝,但想到这里前不朝村后不朝店,又是夜里,孤儿寡母的,不为自己,她也得为儿子着想,便颔首致谢,抱着儿子上了马车,连看太孙妃一眼都不敢,因为没脸。
就在这时,一匹健马疾驰而来,是斐然。
“启禀殿下,乱党……”
“李培盛,还不走?等赏赐呢!”怀瑾突然出声打断。
李培盛看向马上的两位主子,这才明白过来,忙驾车离去。
等马车走了,祈天澈才道,“说吧。”
这小东西是真的喜欢薛紫夜吧,否则又怎会不计较利用了她,还担心她听到关于祈隽的下场。
“乱党已全剿灭,紫隽王跌下山坡,正派人搜寻。”斐然道。
“嗯。”祈天澈颔首,“你一个刑部尚书也别掺和了,撤吧。”
“啧,不是你叫他来掺和,他用得着这么累吗?”怀瑾轻哂。
才说完,腰间就被轻掐了下。
“在我面前心疼别的男人,嗯?”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亲昵,怀瑾从来不知道在他面前自己竟然永远有颗少女心,狂跳爆棚。
“你不也拐着弯心疼他,难不成我也该认为这两年,你们……”
话还没说完,斐然已经翻身上马,不想再留下来成为这夫妻俩拌嘴的理由。
看着斐然飞逃似的背影,怀瑾囧,背后紧贴的胸膛传来震动,她毫不客气地抬肘往后一顶,让他笑!
“怀瑾,真的过了两年了吗?”他侧首,贴着她的颊,轻声低语。
她,真的离开过他两年了吗?
为何明明对她彻底失望过,却在她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一个举止就全然忘了她给他的痛?
为何,一切都熟悉得恍如昨日,让他忘了这两年来日日夜夜的孤寂与煎熬?
“小肚鸡肠、心胸狭窄!”怀瑾轻哼,他还是在怪她离开他两年就是了。
男人眸色微沉,轻掐她的腰肉,然后细心拥着她和孩子,轻夹马腹,在夜色下缓缓走向回家的路。
夜色正好,若是孩子是他们的孩子会更好。
黑漆漆的山脚下,火云护着祈隽好不容易逃出来,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祈隽的伤越来越严重,已经半昏迷状态,为了保护主子,火云身上也挂了不少彩,而前方还隐隐传来追兵的声音。
“爷,您撑着点,我们的人很快就赶到了。”火云道。
祈隽强撑着坐起,捂着伤口,咬牙保持清醒,还有恨。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逃掉是侥幸,祈天澈早就让人埋伏要杀了他的人,却故意放他走,为的想看他穷途末路,落魄逃亡的样子。
他还真是低估了这小侄子的狠了,想来,这十几年把酒言欢也早就对他设了防吧。
原先,他库房里的那些人偶他试过,是假的,却没想不过是对他假,其余时候怕都是真的吧。
两年前皇贵妃、太子、宰相死去,原来是宰相门生的那些朝臣被调离的调离,而支持肃王的那些个大臣原本该支持他,却没想到有大部分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表示是祈天澈的人!
祈天澈早就在朝堂上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是一直未动声色!
不止太子他们,连曾经最亲近他十几年的他也被骗了!
“只怕在你们的人来之前,你们已经死了。”
突然,一个声音鬼魅般地响起。
“谁!”火云举着火折子问。
一抹黑影悄声无息地现身,披着黑色连帽披风,黑暗中,他低着头,没法瞧清他的脸。
“紫隽王,你的人远远不够与皇太孙抵抗,你可愿与我共谋?”那人问。
“你是谁?”祈隽让火云扶起他,谨慎地问。
“能帮你的人。”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男人从怀
中拿出一块令牌。
……
一入城,怀瑾带贝贝到凌珑所在的马车上会合。
上了马车,宝宝一见到她立即扑过来,开心地喊,“麻麻!”
怀瑾左拥右抱,真真切切地感受两个宝贝都完好无缺的在怀里,惊险了一晚的心总算彻底落定。
车帘被撩起,凌珑回头一瞧,见是极为尊贵的男人,立即低头,退出马车。
祈天澈讶然拧眉,这俩孩子不是肖默夫妇的吗?怎么就扔给她了?
见凌珑已由肖默带走,他便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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