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两名狱卒走进来,然后,进入天牢的大门陡然被关起。
怀瑾也知是来者不善,美眸冷冷眯起,镇定自若地站了起来,与庞婉瑜平视,轻轻勾唇,“看来太子妃上次来这里混得不错,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死心塌地。”
庞婉瑜嗤笑,“你用不着冷嘲热讽,皇上只给你三日交出饷银,而今你们肖家已无人可依,你这一次若还能安然无恙走出这里,我……围”
“你的头就砍下来给我当凳子坐如何?”怀瑾笑着帮她说了剩下的话。
那样泰然自若的笑是庞婉瑜最痛恨的,恨得想撕掉她的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羿。
“把她给本宫绑起来,本宫要她开口说出饷银的下落!”庞婉瑜退后一大步,下令。
谁都知道问饷银的下落不过是个借口,但是谁也没有阻止,更没有丝毫犹豫地上前照办,然而,在看到傲然而立的怀瑾腰际垂挂着的腰佩时,骇然一惊。
他们也是知晓这腰佩代表皇太孙,见此镂空玉球腰佩如见皇太孙,现下在太孙妃身上,那不就代表动了此人等同于动了皇太孙?
动皇太孙,他们有几条命可以赔?
他们也曾听说过宫里有关于皇太孙的一些可怕的流言,虽然被严令禁止谣传,但他们在天牢当差,平时无聊就是说说宫里的是非。
想了想,便踌躇不前。
“本宫说的话你们听不见?”庞婉瑜怒喝。
“太子妃娘娘,太孙妃身上有皇太孙的腰佩,小的不敢。”其中一人坦白道。
庞婉瑜转而看向怀瑾腰际上的腰佩,目光越发狠毒了,上前就要扯下来据为己有。
怀瑾轻轻一闪,人已经从她的面前移到她的左边,摸着腰佩,讥笑,“太子妃,我一般不爱让我不喜欢的人碰我喜欢的东西。”
“你喜欢的东西?那分明是你从皇太孙那里偷来的!”
“那也是他愿意让我偷!”怀瑾轻描淡写的反击回去。
庞婉瑜气结,是啊,若不是他愿意,她又怎能光明正大地戴在身上!
他是有随便送东西给姑娘家的习惯吗?
送也就罢了,为何是这般重要的东西?
当年他送给她的简直没法比,可饶是如此,她依旧视如珍宝。
庞婉瑜紧紧盯着怀瑾身上精致的腰佩,今日若到不了她手里,那她宁可毁掉它!
“不过是皇太孙的一件贴.身物,出什么事本宫担着!还不照办!”庞婉瑜再一次下令。
两名狱卒面面向觎,最后还是不敢上前,扑通跪下,弱弱地说,“太子妃娘娘,小的们不敢。皇太孙当年血洗承阳殿的事我们也曾听说过,若是皇太孙为此大动肝火,小的们必死无疑。”
怀瑾眉心微蹙,居然还真被她猜对了,他真的血洗承阳殿!
只是,他那么清冷沉静的人血洗承阳殿?那该是怎样一个血腥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毛毛的。
那日过后,她也不曾打听过有关那件事,因为她一向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以说,很多事不需要去打听,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的。
“你们这般畏头畏尾,留在这天牢还有何用!”庞婉瑜震怒。
闻言,两个狱卒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将怀瑾架住,怀瑾也没有动,只是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冷冷等着看庞婉瑜想怎么样。
见她这么容易就被控制住,庞婉瑜心存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才挪步上前,伸手就想夺走她腰际上的腰佩。
怀瑾巧妙地反手一扭,轻轻松松甩开那两个狱卒,退到一边,用手护住腰佩,疏懒的笑脸消失了,声音冷冽,“庞婉瑜,你耳朵好像不太灵光?我不爱让我不喜欢的人碰我喜欢的东西!”
庞婉瑜见没法得逞,面露阴狠,给那两个没用的狱卒一人一巴掌,“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两个狱卒如获大赦滚了,但是接着又进来一个狱卒,铁门再度砰地被关上。
那个狱卒站在天牢入口处,逆光打来,他微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是谁。
但是,敏感的怀瑾嗅到了浓烈的杀气,而且让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那种见
人就杀、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的杀人魔。
那个狱卒走近了,就站在庞婉瑜身边等待命令,仍是没有抬起头来。
庞婉瑜勾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肖燕,我还以为用不上他的。”
说到这里,她摆手让狱卒抬头,随着狱卒缓缓抬起头来,怀瑾瞳孔一点点放大。
居然是,孟飞!
难怪总觉得这样骇人的气场在哪里见过,原来根本就是孟飞,那个比杀人机器还要疯狂的男人。
看来上次挑拨离间的药下得还不够猛,这庞婉瑜居然连太子身边的孟飞都能调来帮她为非作歹了。
因为这个孟飞玩命的打斗方式,怀瑾没有把握能打得过他,就算打得过,到时候也半死不活了,到最后还不是沦为俎上鱼肉任庞婉瑜这个疯女人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刑部大牢庞婉瑜能随随便便进入,威胁完她的大哥,还赶场过来想弄死她,由此可见宰相只手遮天的能力!
倘若,没了宰相呢?这个庞婉瑜还敢在她面前瞎嘚瑟吗?
没了宰相的太子还是太子吗?
怀瑾好像找到了突破口,轻轻地笑了,“庞婉瑜,我是不是还忘了告诉你,我向来喜欢,谁动我的人我灭他全家?”
“哈哈……你就白日做梦吧!现在就看看是你灭我全家,还是我灭你全家!”庞婉瑜已经不将她放在眼里,挥手让孟飞上前将她拿下。
孟飞领命,阴狠地逼近她。
怀瑾的战斗值瞬间飙升,一面戒备一面想自救的方法。
就在这时,天牢的铁门被人一掌从外震开,一抹黑影以迅雷不及耳之势闪过,等众人回过神来,关在牢里的太孙妃已经消失不见!
“鬼魅无影!”孟飞是混过江湖的人,很肯定那就是鬼魅无影!
无声无息,来无影去无踪,传说若能将这鬼魅无影发挥到极致,可犹如神仙变身,凭空不见。
虽然方才发生的没有那么神奇,但他的的确确没来得及看清,可见那人的鬼魅无影已经练到非凡的境地。
“娘娘,请快下令让人去追,这鬼魅无影若真如传言那般,迟一些些就追不上了。”孟飞道。
庞婉瑜阴险地笑了,“为何要追?太孙妃是按圣旨进来的,若是逃了你说是什么下场?”
就算她最后真的帮肖家平反了,她最终也逃不过抗旨的大罪!
“抗旨!”
是的,抗旨!虽然没能拿到那个腰佩,也没让她乖乖求饶,但是,事情这般发展,庞婉瑜很满意!
“喂,你可以放下我了!”
被人拦腰抱着一路出了皇宫,来到昨晚打水漂的地方,男人好像还没有要放下她的打算,怀瑾不得不出声提醒。
男人依言放下她,但却抓着她的肩膀,面对面。
她不知道狐狸面具下的脸是一张怎样的脸,也不想知道,但此时此刻他这般凝视着她,是那种仿佛凝聚了千年柔情的注视,她的心毫无抵抗地有些怦怦然。
白天的他,金丝黑袍,狐狸面具更是阳光下夺目耀眼。
面具下面,他露出的那张唇仿佛被上天精心描绘过,薄削却又不薄情,性.感也冷冽,唇色是淡淡的红,这样的他令人很容易联想到历史上的兰陵王去。
只是,这大白天一身黑衣,一张招摇的金狐狸面具,就这样大刺刺地冲到皇宫天牢里去劫走她,这跟她那夜一身白衣得去内库放火简直神似。
真的太太太,太嚣张了!
“你对皇宫很熟?”怀瑾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他若不熟怎能这么快将她劫出皇宫,而且走的每一个方向都能准确避开巡逻而过的禁卫军,能做到这样的,要么大脑里存有整个皇宫的地图,要么就是对这皇宫的地形了如指掌,比如,天天走?
“还好。”他简练地回答。
“请问,我这次要你救我了吗?”知不知道这样做她是抗旨逃狱啊!
“好像没有。”他轻轻摇头,“我想救就救了。”
怀瑾扶额,你这一救我麻烦可
就大了。
这一抬头看到秋高气爽的天空,她忽然神色变得焦急,抓住他的手就问,“现在是何时?”
“还差一刻便是午时三刻。”
还差一刻,怀瑾想起庞婉瑜说的要问斩肖默的事,也许他这次是真的救对了!不!是很对!
若不然她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走出那天牢,上哪找他要免死金牌救肖默?
“免死金牌给我!”她朝他伸手。
男人微微勾唇,“我说了要金牌就摘掉我的面具,摘掉我的面具就嫁给我。”
怀瑾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闹吗!
不过,她的事好像也不关他毛事,所以他不着急是正常的。
转过身看着湖面,他也跟着转过身来了,就与她并肩而立,她看到水中的倒影,单是这样静静地站着也能给人一种非凡的感觉,若是摘掉那张面具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只剩一刻的时辰了,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她犹豫了,所以——
她长吁了一口气,回身,抬头面对他,“好吧!如果你有本事娶当今太孙妃的话,你尽管坚持没关系!”
她以为这样能让他知难而退,然而——
他笑了,轻轻地勾唇,像是搅乱一池春水,“你嫁,我就娶得了。”
怀瑾头一次完完全全愕住,他不怕?而且还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让他面具背后的身份更加神秘莫测。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人能大得过皇帝老头?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无所谓了,免死金牌拿出来!”
男人从怀中掏出免死金牌,垂落在她眼前。
见到免死金牌了,怀瑾挽起袖子,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殊不知她只是在为摘面具做准备。
男人轻笑,“你这样子我毫不怀疑你摘下我的面具后会直接将我揍成肉饼。”
怀瑾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这么做?一拿下面具就把你揍得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反正我也没打算看你长什么样。”
“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
“这世上形同陌路的夫妻多了去了,我不过是把它升级了,变成真正的陌路而已,趁人之危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记的。”
男人嘴角微抽,随即晃了晃免死金牌,又指了指天,“一刻很快就过去一半了。”
他姥姥的!
怀瑾暗咬牙,忍着怒火抬手,抓上他脸上的金狐狸面具,打算快刀斩乱麻揭下,但是——
“等等!”最后一刻,面具都已经拉出了缝隙,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我觉得还是待留到新婚之夜再揭为好,反正你也不想看我长什么样了。”
怀瑾顿时暗里松了口气,巴不得地收回他抓着不放的手,伸到他面前,“免死金牌!”
男人将金牌给她,但是给了又忽然收回,“我觉得还是先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为好。”
话落,怀瑾像个小老虎一样怒气腾腾地瞪他,揉了揉右手手腕,纤纤玉指似有若无地抚过她腕上精致的手镯,威胁力十足。
她是真的急了,也忍无可忍了,寒着脸,冷着眼,逼近他,右腕上的手镯寒光闪烁。
男人一笑,移形换影过去揽住她的纤腰飞身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河边、林中。
“你敢!”腕上的利器抵在他腰背上,疾速飞行的空中,仿佛听到衣裳被割裂的声音。
男人只是笑,没有回答她,只是加快了速度。
迫在眉睫,怀瑾不得不用力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闹着玩的,但是,她确定已经流血了,他却依旧不痛不痒的样子。
“放下我!”她再一次命令,手镯上的利刃又换了个地方划了一刀。
男人依旧充耳不闻。
一刀刀,只是力度越来越轻,直到,他带着她到了目的地,居然是——刑场!
人群外,他将她放下,转身离去,看都不看腰背上还在流血的伤。
怀瑾惭愧得无地自容,但眼下不是惭愧的时候。
她收回视线,拨开人群,看到跪在场上等待行刑的肖默,凌珑正在喂他最后一顿饭,哭得两眼都红了。
行刑官居然是宰相庞清,还有那个刑部侍郎!
再看四周,虽然看起来没什异样,但是专攻危险行业的怀瑾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
首先,刑场前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看似寻常百姓家打扮,神色却是很谨慎,从他们的乔装打扮来看应该是为了藏武器。
再看向旁边两侧,也来了不少刑部的侍卫,现在林尚书辞官后,刑部就这个侍郎当家做主了,但这个侍郎又是个怂包,只会配合宰相干那些泯灭天良的事!
“珑珑,我死后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肖默痛心地做最后的告别。
满脸泪水的凌珑一个劲地摇头,“我不嫁,除了你我谁都不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宁可被选上去和亲也不要你死!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说过了,只是为了我妹妹!”肖默大嗓门地吼。
凌珑依旧只是摇头,豆大的泪珠落得越来越急,然后忽然起身跪在他右侧,举起三指发誓,“我凌珑这一生要嫁也只嫁一个男人,一个叫肖默的男人!他生,我生!他死,我……”
“不许你胡说!”肖默着急地打断她,一向铁铮铮的汉子,从来就不懂如何哄女人的汉子此刻也湿了眼眶。
“珑珑,你快回去吧!别傻了!”他劝道。
凌珑坚定的摇头,然后对他露出温柔一笑。
肖默又心喜又心痛,这恐怕是她对他的展露的最后一次那么温柔的笑容了。
他喜欢她的笑容,很温柔,很干净,从小就喜欢。
然而,她接下来的举止吓到他了。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凌珑今日就要嫁给肖默,请你们见证。”说完,自己念了声“一拜天地”就磕头。
“珑珑,走吧!”肖默想拉她起来,奈何四肢都被束缚住了没办法。
凌珑依旧不管,继续拜,很快就要到夫妻对拜了,肖默忽然发狂起来,“要行刑就快点!把她带走!”
围观的百姓们不禁窃笑,这年头还有人赶着去死的。
怀瑾也不禁被他们的爱情所感动了。
男人没有温柔细语,女人却总是温柔似水的凝望,好不容易才彻底敞开心扉接受彼此的他们,在生死关头面前却是一个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一个一心为对方好。
这样的爱平淡的是生活,轰动的是真心。
她握紧手里的免死金牌,静静地看后续。
刑部侍郎示意了眼宰相,才敢拍下惊堂木,“凌珑郡主,本官已经了你足够的时辰话别了,现在请你速速离去!”
凌珑不愿走,刑部侍郎让人去强行将她拉走,凌珑还是死都不愿走,最后还张嘴咬抓她的人,扑回去紧紧抱住肖默。
“哭什么哭!我最讨厌女人哭了!”肖默不领情,一心只想让她快些离去,不想让她看到他人头落地的样子。
就在这时,刑部侍郎让人再一次将凌珑拉走,然后再拍惊堂木,扔下火签令。
“时辰到!行刑!”
怀瑾知道是该出手的时候了,但是,正当她提气要飞身上前阻止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如及时雨般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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