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看来时,女孩儿举目回望,一双明眸盈盈漾漾,如蕴春水,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更是一脸温柔喜悦,宛如四月花开,春风扑面。
即使看到了熟人,到最后张少尘还是发现,在这些人当中,还属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的鹿忘机掌门,最让他印象深刻。
不是说鹿忘机神采容貌有多出众,而是张少尘发现,果然如传闻一样,这仙极掌门好像视力很不好,双眼观望之时,眼神空洞,某种程度,竟跟瞎了一样。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鹿忘机才显得比较平和淡然。
看到这一点,张少尘便想起另一桩传闻。
这传闻,显得并不那么厚道,说的是龙沧江、鹿忘机这对师徒,师父要比徒儿强得太多。
如果用个比喻来说,便是如果说鹿忘机是一支火烛、一盏华灯,那他师父龙沧江,无论功法才情,都如同天悬日月一样,和他的徒弟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正因听到过这样的传闻,张少尘在现场看到龙沧江的表现,就很是诧异。
在刚刚来仙极门的路上,从古灵子跟自己所说的话里话外,张少尘明显听得出,整个仙极门中,是龙沧江最主张消灭魔灵教。
毕竟,当年独孤横行叛门而出,创立魔教,对龙沧江来说,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因此他心中的仇恨,就比任何人都大。
但这回,当仙极门真正重创了死对头魔灵教,最应该高兴的龙沧江,当着众人的面时,笑容却显得很克制。
这让张少尘明显感觉到,这位前掌门,处处照顾现任掌门徒弟的面子。
当然,张少尘觉得,就算龙沧江越俎代庖,抢了风头,看鹿忘机这副清淡冲和的样子,估计也会完全不在意。
就像刚才这一阵专心观察一样,张少尘觉得,在今日这么隆重的仪式里,他只是个不起眼的看客。
事实上,他在刚刚这场“灭魔之战”中,真的就是个走过场的看客。
他其实什么力气都没出。
结果让他有些诧异的是,当古灵子报告整个攻袭战的情况时,提到他时,本来一直好像神游天外的仙极掌门鹿忘机,竟是特地朝他这边瞥来一眼。
当然,鹿掌门看来之时,眼神依旧空洞,张少尘根本拿不准,这位鹿掌门到底看见了自己没有。
见得这样,张少尘更加确定自己听到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魔道众人称鹿忘机为“瞎掌门”,看来也不完全是造谣人身攻击。
正有些走神,思考鹿掌门的视力问题,他却忽然看到,之前听着古灵子的汇报,一直只是点头不语的鹿掌门,却是忽然开了口:
“古师兄,此少年不错,你待怎么安排他?”
此言一出,众人都很惊讶。
他们固然惊讶很少说话的鹿掌门,终于说话,还很惊讶这位向来不怎么管事的掌门,开口说出的这句话,竟然涉及到教内实务。
古灵子心中也略略诧异。
不过他表面丝毫不表露出来。
虽然从龙沧江那儿排,他还算是鹿掌门的师兄,但这时听得掌门师弟相问,古灵子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
“回禀掌门,自是将他纳入我门下。”
“他与我徒儿尹月柔也相熟,便可更快融入我仙极门中。不知掌门有何高见?”
鹿忘机点点头,淡然一笑道:“如此甚好。师兄你总是思虑周详。”
“掌门谬赞。那我便如此做了。”说着话,古灵子转过脸来,对张少尘蔼声说道,“少尘,本座已经好些年不收徒弟了。此番收你,毋庸讳言,正是酬功。”
“本座忝为仙极门副掌门、大长老,只要你勤谨修炼,多为本门做事立功,想必很快便可升赏,前途不可限量。”
听他坦然说出这番话,周围那些仙极门人,都朝张少尘投来羡慕的目光。
张少尘也连忙一躬身,恭谨地行礼说道:
“多谢师父!幸蒙厚爱,愧不敢当,我张少尘自当奋力修行,为我仙极门除魔卫道,多立功劳。”
“好好好!”张少尘这番话说得很是得体,听得古灵子非常满意,抚须连声称好。
见古灵子如此表现,周围众人,尤其是那些普通门人,更是对少年羡慕无比。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少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人,心里正隐隐发痛……
看看左右,望望周围,都是仙风道骨之人,也个个神色温和友好,但被环绕其中时,张少尘却只觉得,自己清冷孤寂。
这时龙沧江又说道:“忘机,我有一言想提醒。”
鹿忘机连忙拱手道:“师父请说。”
龙沧江点点头道:
“徒儿啊,那独孤逆贼身死,我仙极门叛贼已除,魔道势力大减,自当欢欣鼓舞。”
“不过魔道之人,向来凶狠狡猾,我等正道人士,此时尤不可掉以轻心,以防魔道为了报复,大举来攻。”
鹿忘机听了,连连点头:“是,师父提醒得极是!古师兄,这严密警戒之事,就由你来安排吧。”
“是。”古灵子躬身行礼答应。
见古灵子答应,鹿忘机便看向龙沧江道:“师父,若无事,今日便散了吧?”
“嗯。”龙沧江点了点头。
鹿忘机眯起眼,仔细辨别了一下师父的动作,然后才一挥手,高声道:“今日事毕,俱都散了吧。”
众人闻声散去。
此后张少尘,便由尹月柔带着诸般安顿,并巡游各处,熟悉山门。
古灵子和白雄杰这对师徒,也一前一后地离开。
当走到没人处时,古灵子却忽然站住脚步,转身看向白雄杰,厉声喝道:
“白雄杰!灭魔现场,你为何要叫破张少尘的行藏?”
被师尊猛然这一喝骂,白雄杰既惶恐又惊讶:“师父,不是您说,让张师弟卧底魔灵教中,就为了昨晚之事吗?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古灵子既愤怒、又痛心道,“雄杰啊,你枉为当今‘仙极双星’!你知不知道‘彼一时,此一时’的道理?”
“这……什么意思?”白雄杰眨眨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