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就和先前的法咒效果一样,这小贼从魔灵教中,不知道怎么搞到一些厉害的秘法符箓,便用这些符咒,造成这种效果吧。”
“哎,冷太啊冷太,你是不是因为悲痛过度,居然刚才生出那么荒唐的想法?”
冷太自嘲一番,便准备重整旗鼓,再次追击残杀这个弄虚作假的可恶少年。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这想法,有多可笑。
高手过招,关键时刻,忽然神出鬼没多出一人,这对战局影响有多大。
本来还是冷太在追击呢,局面上占尽了优势,但等他准备重整旗鼓再次攻击时,却忽然听到,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声传来,转眼间,闪着酷锐寒光的剑气铺天盖地而来!
剑光耀目而来时,冷太忽然有种错觉。
他错觉自己不是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院落,而是忽然置身于万里海涛之间。
巨浪排空,如墙压迫。
他仿佛能闻到满口满鼻的腥咸海水味。
狂风劲吹,冲击万物如叶。
他敏捷灵活的身形,一时间摇摇欲坠。
冷太从没想过,自己对阵这么个年轻少年,会有落败的那一刻。
但这一刻,那么快的、让人没做好思想准备的,就这么来了。
他的思维也极为活跃,眼见落败之际,他竟是很聪明地想到了一条原因:
“我上次在慈溪大平村,中了那道可怕的箭火,旧伤未愈嘛。”
刚刚来得及想到这个念头,那海雨天风一样的剑锋,飒然狂飙而至,击溃了他拼力的横剑防守,“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胸膛正中。
“不成了。”
冷太的头脑,始终是最清晰的。
虽然没扎中心脏,但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经历过那么多生死一线的时刻,到这时,终于真的“不成了”。
到了终于不成了的时候,冷太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想着自救,想着垂死挣扎。
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放弃了抵抗,左手迅速地往右边怀里一掏,掏出了那张天路图。
图卷在手,他手中一运功,这张被无数人觊觎的宝贵天路图,霎时间分裂成无数碎片,并且还着起火来。
片刻之间,天路图化为飞灰,就如无数灰黑色的蝴蝶四散飞舞。
冷太好像看到了人世间最美妙的场景。
虽然这时候,胸口很痛,每一次呼吸都撕心裂肺,剧痛无比,还带着“阔阔阔”的瘆人声音,但冷太却笑了。
怎么能不笑?
都快死了,还算无遗策,让天路图灰飞烟灭,多么值得笑啊。
只是他这时候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瘆人。
他不仅瘆人地笑,还看着少年得意地说道:“嘿嘿,你想要的天路图,得不到了吧?”
到这时,他还觉得,少年身为同类,身为魔灵教徒,费了这么大力气,假装帮鸟妖们打击自己,还不是为了趁乱得到自己手中的这张天路图?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乱子一起,他就立即把天路图收到自己身上,没给那个专门的保管者袁山再拿着。
他不是信不过袁山,而是他更相信自己。
见他得意而笃定地说出这句话来,张少尘看着他,叹息一声:
“哎呀,好可惜啊——”他顿了顿,看着愈加得意的冷太,忽然笑起来,“什么‘天路图’?我才不稀罕呢。”
“什么?!”冷太的得意之情戛然而止,“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只要你们的命!”少年冰冷地说道。
冷太忽然极度惊恐。
他真的很聪明。
所以他丝毫不会以为,这时候少年会骗自己。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有必要骗自己吗?
于是冷太已经充血濒死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好似在看一头可怕的怪物。
少年在笑。
人畜无害地笑。
但看在冷太眼里,却比以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亡命之徒,更狡诈,更凶险。
某种程度,冷太的观感并没有错。
张少尘可和他的那些同龄人不同,这些年,他什么没见过?
他又不是小白兔、小绵羊。
对待坏人,他可以很坏的呢。
这不,眼前这坏人,就被他气得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时冷太的同伙们,都看到了这情景。
不少人想冲过来。
但琉月等羽灵族武士,拼命地把他们拦住。
这一回,羽灵族真是以有心算无心,又以多打少,不管怎么说,都是占优势的。
这可是多少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景象!
所以可以想象,他们现在对张少尘,不说敬若神明,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一致认为,眼前战局重中之重,就是要让张少尘,完成一切他想完成的事。
很可能,会决定整个战局的胜负呢。
所以她们当然要创造一切条件,让他从容完成。
羽灵族的误解,倒也歪打正着;不仅刚才,还有现在,都让张少尘,能专心致志地对付血手追魂。
这会儿,冷太一双充血的眼睛,正死死瞪着张少尘,嘶声叫道:
“你真的只是杭州张家的后人?”
张少尘一声冷笑,悠然说道:
“不想告诉你。”
“不过有个人知道。”
“你还是去问他吧。”
一听此言,已经陷入绝望的冷太,忽然间又惊又喜。
他心里,重又燃起一丝希望。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判断,说不定错了,眼前这少年,不一定会杀他。
虽然他也觉得,这想法,很扯,但谁又真的想死呢?
于是他暂时抛弃自己聪明的头脑,一脸认真地问道:
“我该去找谁问呢?”
“阎王爷!”
伴随着这一声冷酷无情的话语,冷太先是一惊,继而一痛,少年犀利的剑锋,已是从冷太的左胸,穿胸而过。
冷太那张剥皮橄榄般光滑的脸,瞬间揪成了坑坑洼洼、满是皱褶的干枣核。
虽然将死,但一时未死。
垂死之人,便听得近在咫尺的少年,跟自己低低说道:
“这一剑,是代耿赤心耿大侠刺的。”
一瞬间,冷太恍然大悟。
锥心剧痛之际,他终于想起了一些事。
“初冬……慈溪……大平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